83惹我,後果自負
面對如此邪惡的家伙,步綰綰嘴角抽了抽,慢條斯理地說︰「我無所謂,不過黃歷上說,這種時候踫女人不吉利,你會滅亡的。睍蓴璩曉」
戰車里陡然間變得極靜。
「孤王還不信了!」
帝祈雲原本因為欲|念而變得潮紅的臉色,慢慢地黑下來,雙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給扯了起來檣。
「這種事,原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我好心勸你信一信,畢竟這是你琢磨了十多年的大日子,真的,我真是好心。」
步綰綰眨了眨眼楮,視線往下,他的胸口被她馭出的火灼出幾個水泡,此時連在一起,像北斗星形狀。
帝祈雲懶得听她胡扯了,反正高|昂的欲|念被她消滅得一干二淨,也不想和她繼續廝混下去,甩開她縴細的手腕,冷冷地說晶︰
「步知道,乖乖呆著,若有異心,以後有你好受的。」
他冷笑著起身,叫進彩馥伺侯他更衣。
他反正不要臉,不怕別人看他的光光|身子。步綰綰可不行,抓過被扯爛的衣服遮著自己,看著彩馥侍奉他穿衣。
這女人想得極周到,端進來了一盆熱水,給他擦去身上的汗水,又用香料為他抹在腕上,步綰綰聞了聞,識出這是龍涎香,鯨玉的胃液唾沫加分泌物……雖說昂貴,但一思及這香的來源,就讓步綰綰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帝祈雲平常不用這些的,今兒怎麼也用這個了?
她冷眼看著彩馥給他穿上了雪白的王袍,王袍上金龍游走,怒目圓睜,十爪踩雲。
「王上今晚就接出先王吧,奴婢已經將棺槨備好。」
彩馥給他系好了腰帶,篤定地說。
帝祈雲側了側耳朵,沉默著,大步走出了戰車的門。
彩馥這才轉過身來,給了步綰綰一套黑色的奴婢衣衫。步綰綰先前穿了兩層襖裙,所以並未被燒傷,彩馥也不理會她,放下衣裳就走了。
步綰綰更完衣出來,只見銀色軍團已經集結完畢,高舉著祈字王旗,像一株株銀松,筆直地立于雪地之上。
七郡之王也已然過來,簇擁著騎于馬上的帝祈雲,快步奔進城門。
原來籌謀得當,變天也是件容易的事。
步綰綰從戰車上跳下來,在人群里找夜滄瀾的身影,這番突然而至的王朝傾覆,不知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命運,帝祈雲會對他下手嗎?
「別看了,快跟著進城。」
彩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即她的手里被塞進了一只琉璃燈籠,人也被推進了侍婢的隊伍里,隨著她們一起,快步走進城中。
步綰綰想逃出的城,又成了關住她的城。
她扭頭看向自己僅僅呆了半個多月的雪原,心里悲哀莫名,難不成她也要像帝祈雲一樣,謀劃十年不成?
那還不如再死一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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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登基儀式,帝祈雲也沒有立刻殺了帝慎景,而是把他關在籠中,懸于城門之上,任他被風雪凌虐。
無雙皇子的骸骨從皇宮密室里起出來,厚葬于皇陵,滿朝上下皆穿黑白二色,為英年無辜早逝的無雙皇子守孝七日。
步綰綰有好些天沒見著帝祈雲了,她還是和懷珠一起,在焰宮干低等的活。
對,帝祈雲把他的焰宮帶進了北商皇宮。
他怎麼可能去住帝慎景住過的地方?那地方被鐵水鑄死,再澆上泥土,種上花木,硬生生變成了一座小山。
他的焰宮雖小,卻極其精妙,常常在夜晚高高升起來,宛若摘星的高台,有幾回步綰綰睡到半夜起來,都看到帝祈雲獨自站在那上面看月亮。風穿過他的長發,灌滿他的衣袍,他像隨時會和風一起飛走一樣……
為什麼還沒飛走呢?
還有,月亮有什麼好看的?都成了王了,還那樣裝憂傷!莫非還想當詩人嗎?
步綰綰不屑他那種舉動,望月吟詩這種事,實在是女乃油小生之為。她欣賞大丈夫,男子漢氣概十足的策馬走天下,揮刀能斬風。
這一天,步綰綰找彩馥磨了好久,才央了她打听來翠姑姑的消息。
東宮的奴才們被折磨得很慘,翠姑姑還有一口氣,現在放出來了,就在東宮的廢園子里躺著。
步綰綰想去看看翠姑姑,不過後宮如今全由絳芸王妃打理,出宮之事,她得去找絳芸王妃請旨才行。
得,去踫踫運氣,陪點不值錢的笑臉吧!
天氣很陰郁,所幸雪終于開始化了,太監正在奮力打掃被雪泥弄髒的白玉地面。
穿過長廊,只見幾名彩衣宮婢捧著各式茶點托盤,快步在前面走著,議論著宮里的事。
「王妃也只是妃呢,听說後印還是懸著的,王上還沒有定下來。」
「絳芸王妃那不傷心死了嗎?」
「那有什麼辦法,瑩貴妃的美貌,還沒人比得上。」
「那她們兩個,到底誰尊貴一些呢?」
「絳芸王妃吧,畢竟……」
「王妃吉祥。」
突然,眾婢女臉色一變,齊齊跪下。
步綰綰反應慢了點,沒能跪著,絳芸的視線就落到了她的身上。步綰綰猶豫了下,好漢不吃眼前虧,她低調一點,請到旨出去看翠姑姑,順便觀察一下外面的局勢,若尋著機會,也是能離開的。
絳芸的視線緊緊膠著在她的臉上,驀的,她溫婉一笑,過來拉住了步綰綰的手。
「瞬欣,本宮正要去尋你,你在這里太好了。」
好親切!可又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步綰綰微笑著看向她,也用柔情萬種的聲音回她︰
「王妃找奴婢有何事?」
「瞬欣怎能自稱奴婢!你是王上的發妻,于情于理,理應受到尊重。」
絳芸笑了笑,攜著她的手緩緩往前走。
步綰綰思忖著她的來意,她無緣無故示好,不知是否和她想的一樣?
「王上讓本宮去東宮取些東西,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想拿來的?」絳芸轉過頭來,溫和地問她。
步綰綰正想回去看翠姑姑,當下故意露出一臉欣喜之色,千恩萬謝地說︰
「太好了,王妃你真是好人,瞬欣感激不盡。」
絳芸又笑了,眉眼彎起,像月牙兒一樣溫柔。
步綰綰也陪著她笑,演戲這回事,看誰臉皮厚、方便神經更強悍一些而已。她念書的時候也參加過戲劇社,這點逢場作戲的把戲,也能撐上一會兒。
果然,絳芸先轉開了視線,微微抬了抬下巴,指著前面說︰
「走吧,坐本宮的輦。」
「太好了,王妃你真是好人,奴婢正不想走路。」
步綰綰笑得更憨了,絳芸盯著她看了會兒,笑著點了點頭,拖著她的手指往前走去。
可步綰綰明顯感覺到她的手指松了許多,隨時都會滑開。
想裝賢惠呀,憋死你!
步綰綰心里可樂了,你敢來招惹我,我就扮豬吃老虎,吃了你這母老虎。馭火術雖不太好使,但是已經每日都能召喚出幾簇火苗了,待哪日火龍飛天,母老虎成了烤老虎……那場景一定很妙。
步綰綰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善,頂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你若犯我,我犯你十倍。
她這渾身的尖刺,是從小吃的苦頭,讓她豎起的厚厚的保護殼。
小時候,因為總是無緣無故燒著東西,所以她被村里的人視為異物,父母後來賠不起被她燒壞的東西了,又生下了弟弟,索性也丟棄了她,她流浪街頭,被小|偷團伙看中,受盡了折磨。
若非加入那個組|織,教她正確使用自己的本領,若非景楓溫柔呵護,給了她從未品嘗過的快樂——混到了今天,也不知道成了哪般悲慘模樣,更不會知道愛情的美好。
人心的惡,她早早就領略到了。是,她不否認這世界有美好的,所以她珍惜美好,但也不容忍丑惡的東西來侵犯她。
金輦很寬,很舒適,由十六人抬著,穩穩地走出皇宮。步綰綰發現那個彩巒如今跟著絳芸,這下好了,惡女和綠茶女的組合!
絳芸和她對面坐著,指著小幾上的茶點讓她吃。
「謝了。」步綰綰也不拒絕,拿起了茶點,不吃,用帕子小心地包了好幾塊。
「你這是為何?」絳芸驚愕地看著她。
「哦,給懷珠吃,讓她以後多幫我干點活。」步綰綰一笑,把點心塞進懷里,扭頭看金輦外的大街。
經此大變,北商王國的皇城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較之前更加繁華。王城大門大敞,允許人們自由出入。
反正,誰也走不出雪原,帝祈雲白作了大方姿態——步綰綰在心里冷笑,若論會裝,那廝才是影帝。
絳芸看她的眼神更復雜了,伸手拈了塊茶點,慢慢咬著,視線一刻也未離開過她的臉。
「其實……你不是瞬欣,對吧?」突然,絳芸開口了。
步綰綰轉過頭來看她,不露聲色。
絳芸笑了笑,小聲說︰「不要緊,替嫁這種事,我見過好幾回了。女子的命運自己掌控不了,生死婚嫁,都在父兄手里攥著,像本宮一樣,能嫁給情投意合的女子,世間難尋幾個。」
步綰綰笑笑,還是不出聲,腦子里快速想著對策。
「奴婢不是替嫁,奴婢就是步瞬欣,王上那樣精明,若奴婢是替嫁之人,他又怎會不知道?」
絳芸的笑意更深了,點了點頭,輕聲說︰「也是,只是瞬欣比以前伶俐多了。」
「奴婢以前真的很蠢嗎?」步綰綰眨眨眼楮,笑了起來。
恰好天開雲散,一縷陽光斜斜穿透了陰郁的雲層,照在她的臉上,融進她閃亮的雙瞳里。
她這一笑,宛若春暖花開,可以融化一切冰雪。
她這一笑,又如明媚盛夏,可以怒放天下繁花。
你若來比膚若凝脂,步綰綰比不了,她把自己弄成了健康的蜜色,站在一群白得發亮的女子之中,像一棵火艷的野玫瑰,濃烈惹人醉。
當一個女人覺得另一個女人美的時候,這個女人就是真的極美了。
絳芸不想承認這有著蜜色肌膚的女子美,可又不得不強行挪開目光,以轉移自己那幾乎掩藏不住的嫉妒之色。
步綰綰卻不知自己美得讓人嫉妒了,她一轉眸,驀地發現帝祈雲和洛君瑜就策馬立于街邊,難得的,夜滄瀾居然在一起!這麼多日子未見,他似是有些消瘦,依然是紫色王袍在身,看樣子還未受到懲罰。
洛君瑜當然能看到她的美,滿臉贊嘆。夜滄瀾的視線停在她的臉上,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絳芸暗自慶幸帝祈雲目盲,探出頭來,向帝祈雲伸出了手,嬌軟地打著招呼。
「王上為何在此?」
「出來逛逛……步知道在輦上?」
帝祈雲側過臉來,長眉微微擰了一下。
「嗯,她想回東宮去看翠姑姑,所以臣妾帶她回去瞧瞧。」
絳芸溫婉地笑著,讓金輦挨著帝祈雲停了下來,然後伸出玉樣的小手,扶在輦上,又笑著說︰
「王上,臣妾想和王上一起騎馬,可以嗎?」
「過來吧。」
帝祈雲揚了揚唇角,向她伸出手。
絳芸笑著鑽出金輦,一手拎著裙角,一手扶住他的肩,跨到他的馬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瞬欣,讓本公子帶你嗎?」
洛君瑜轉過頭來,笑著看步綰綰。
「免了,你那馬太瘦。」
步綰綰縮回頭,獨自享受寬敞的金輦。
「瞬欣,你先回東宮去吧。」
絳芸也笑著看了步綰綰一眼,靠在帝祈雲的背上,抬起頭,不知道對帝祈雲說了句什麼,他就笑了起來,握著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低聲問︰「真的?」
「真的,臣妾怎麼會騙王上。」絳芸嬌嗔地點頭。
「那孤王倒要好好看看了。」帝祈雲轉過頭來,視線掃過了金輦。
步綰綰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看到,本是懶洋洋地歪著的,他一看來,立刻就坐直了,免得被他揪住小辮子。
「步知道,過來牽馬。」他驀地揚起了唇角,壞壞地笑起來。「去你的……」
步綰綰暗罵一聲,也不知道絳綠茶小姐對他說了什麼,讓他突然就打雞血了,好些日子沒來折磨他,今日一開口,就提了這樣一個令人發狂的要求。
她迅速扭頭,對洛君瑜說︰「大師兄,可否同騎?」「過來。」洛君臨笑著往前挪一點。
步綰綰鑽出金輦,看了一眼夜滄瀾,笑了笑,彎下腰拍洛君瑜的肩,脆 地說︰
「往後坐點,我從不坐人身後。」
氣氛又有些靜,洛君瑜當真往後挪了點,步綰綰跨坐上去,搖了搖手腕上的奴字黑鐵環,這才拉緊了韁繩,抬眼看向前方。如今她已被貶為奴,和帝祈雲已無夫妻之名,牽馬之事,她不會做,騎馬她倒願意。
「你還挺挑剔。」洛君瑜的雙臂環過來,笑眯眯地說了一句,抬眼看向前方,「師弟,走吧。」
帝祈雲的唇角牽了牽,轉過了頭,一甩韁繩,馬兒就往前沖去。
「去哪里?」步綰綰轉頭看他,小聲問。
「東宮啊。」洛君瑜雙腿一夾,馬兒長嘶一聲,往前疾奔。
原來他們也去東宮!步綰綰輕輕擰眉,絳芸故意帶她來見帝祈雲,為什麼?
東宮被帝慎景凶殘地蹂|躪過,只剩下斷壁殘垣了,不過奴婢們已然把雜物拖走,地面清掃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