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公主在看什麼?」
沉心溫柔淡雅的聲音突然響起,蓮公主嚇了一跳,趕緊轉身看向她,連聲說︰
「我看著王上和綰綰恩愛,心中欣慰,因而不想過去打擾,沉心小姐,你的露水采完了,需要我帶你去廚房嗎?」
「不必了,我想,主上也不需要了。睍蓴璩曉」
沉心看了看前面,微微一笑,頗為苦澀地低下了頭,挽著竹籃往回走膈。
「沉心姑娘,我陪你回去,我也想去找王妃說說話,她氣度如此不凡,真令人敬仰。」
蓮公主眼珠一轉,趕緊叫住了她,和她一起並肩往前走。
沉心只微微笑著,听她大贊王妃英姿。蓮公主見她沒反應,眼珠故意轉了轉,又小聲說枝︰
「其實,我真為沉心小姐你鳴不平,綰綰雖好,但是性子太野,也太愛玩了,平常就愛纏著她師傅,我的夫君,大膽得很。還和一個叫夜滄瀾的男人私逃過數次,真是委屈了祈雲了,只有他這樣的好氣度,才能容忍綰綰的性子。」
沉心听了,匆匆抬眼,愕然的看著蓮公主,挽著的竹籃也晃了晃,一只淨瓶倒下來,磕開了蓋兒,露珠從籃子里往下滴。
蓮公主見狀,帕子掩唇,輕輕一笑,小聲說︰
「呵,愛情嘛,就是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然怎麼會叫痴男怨女呢?哎呀,露珠漏了,我再去給沉心姑娘采一點來,稍後送去你那里。」
沉心看著她走遠了,這才轉頭看向了步綰綰和帝祈雲,眉心輕擰。幾片海棠花瓣從身邊的枝頭上掙落,飄到了她的肩上,她輕輕地拂下來,大步往王妃住的地方走去。
————————————————————————莫顏汐︰《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後》—————————————————————————————
步綰綰听到了動靜,抬眼看向她們,手在水玉芙蓉上輕撫了片刻,小聲說︰
「蓮公主沒有真心,洛君瑜卻一往情深,臭竹子,我很擔心他受傷。」
「有何可擔心的,堂堂男子,愛誰不愛誰,都由自己決定,自己承擔後果。」
帝祈雲態度冷漠,十多年的師兄弟情份,在他長得無邊無際的生命歲月里,太過短暫,如今他已不會像先前那樣,為救洛君瑜而從心口取血。
步綰綰抬眼看他,他比以前冷漠了太多,薄情了太多,也霸道了太多。她甚至想,他剜心的那一刻,是不是把柔軟的那一角給剜去了,獨留了他冷硬的一面。
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包容接納他的壞呢?愛情不應該是無條件地接納對方的一切吧?
時光荏苒,無情地在兩個的心海里鑿下了缺陷。他們都不再完美了,一個失去柔軟,一個失去了潔白。
他們趟過了千萬年的時光長河,重新遇在一起,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怨……他們更不知道,他們正深愛的是往昔的他,還是現在的她。
步綰綰取下了發間的水玉芙蓉,從秋千上起身,想回屋去。
「怎麼取了,你不喜歡?」他盯著她的眼楮,滿臉不悅地問她。
「昨天蓮公主也戴這花,我不想要。」步綰綰編了個借口,不想和他起沖突。
「也對,明兒給你弄朵世間無雙的。」
帝祈雲臉上的神情柔了柔,從她的指間拿過了水玉芙蓉,掌心用力,把這朵璀璨玉花碾成了粉末,隨手一揮,玉粉揮灑,隨風飄得到處都是。
不喜歡就毀掉,這就是現在的他!
步綰綰心中全不是滋味,她強行把這念頭趕走,又為他辯解,他就算強硬一點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是愛著她的,只愛她的,而且男人強硬一點也是有魅力,不然要找唯唯諾諾的窩囊廢麼?
她拉住他的手指,指著院子深處說︰「你母親這時候應該起了,你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吧,我還回去睡會兒,挺困的。」
帝祈雲也明白孕婦噬睡,溫柔地扶著她的腰,送她回了房間,還親手服侍她躺下,親手替她月兌了鞋,蓋好了被子,這才慢步離開。
這樣的溫柔,也是以前的臭竹子沒有的。
以前的他,喜歡和她斗嘴,和她打架,然後故意輸給她,任她捏耳朵懲罰。
是不是人人都要學,才會懂得如何去愛?
他變了,變得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可又霸道獨佔,容不得她半絲不從,半點不順。
步綰綰發現,現在是她不會愛了,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心里的怨氣,怎麼去平復他心里的不甘。難不成……她弄個處|女|膜|修補術去?而且,鳳綰綰是把純潔給了浮生,可是步綰綰的首夜可是他給奪走了呀!難道他就不能換個心思去想想,他也算佔了便宜的。
步綰綰胡思亂想了會兒,終是抵不過瞌睡,沉睡過去。
屋子里有淡淡的香縈繞著,火鳳臥在她的枕邊,羽尾輕輕搖動,守護著它的主人。
窗外有人影閃了閃,火鳳立刻就成了一團火焰,當那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之後,火焰才滅去,五彩羽像彩被一樣,蓋到了步綰綰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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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成串地從青瓦屋檐上滾落,跌在一方青玉的天井中,幾片殘荷被敲打得歪歪扭扭,在水里浮動,一株秋海棠從牆邊探進花枝,嬌艷的花瓣被打得柔弱可憐,含羞帶懼。
夜滄瀾坐于天井邊的檀木椅上,手里端著一只茶碗,揭了蓋兒,長眉輕擰,輕嗅了一下茶香。
腳邊一只花貓,正在他的腿邊輕蹭,他低眼看了看,正要把花貓抱起時,一把焦急的低沉男聲和急促的腳步起一起從細竹簾外傳來。
「主子,屬下攔不住玄毅太子……」
「滄瀾兄,給我出個主意吧,ying娘子被擒,她畫的這個圖到底是真是假?」
「退下。」夜滄瀾淡淡地說了句,一手把花貓抱到了膝頭,另一手把茶碗放到桌上。桌上一本泛舊的書翻到一半,上面有清逸的小字批注,是他少年時所看之兵書。
這是夜家老宅,是夜家曾經駐守邊境的地方。他回來已有五日,在這里翻閱舊書,想想舊事,想以此方法來平息心中依然在燃燒的相思之火。
「滄瀾兄,你倒是說句話啊!我來了兩日了,你都不肯見我。我知道,私自帶走yin娘子是我不對,可是我也是求勝心切,若不趁著蓮兒出走之機讓父王回心轉意,只怕這局面難以收拾。滄瀾兄,你是知道父王對我的不滿,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玄毅太子見他不慌不忙的神情,不免更急,一撩長袍,重重地在他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一臉潮紅地向他道歉。
「玄毅太子自有老臣相輔佐,勿需我這個北商國人效力。」夜滄瀾還是平靜,大有一副軟硬不吃的味道。
「滄瀾兄,你這話讓我無地自容。我真心實意向你道歉,以後絕對听從你的意見,只要滄瀾兄肯消氣,回去助我一臂之力,我誓必尊滄瀾兄為兄長,絕不敢冒犯。」玄毅太子搓了搓手,又苦口婆心地勸他。
這話說得實在低微,一個太子,求賢若渴,又真實相邀,夜滄瀾也不好太打他的臉,他沉吟片刻,放下了碗,抬眼看他,平靜地說︰
「青煙宮不是凡人可去的地方,玄毅太子還是打消此念吧。」
見他終于肯出聲了,玄毅太子大喜,忍不住就伸手抓住了夜滄瀾的手,連聲說︰
「好,就算青煙宮我不去,可你呆在這里干什麼?帝祈雲很快就會知道你在這里,還是隨我回西崇吧。」
夜滄瀾盯著他看了會兒,搖了搖頭,「我退意已定,今後不再管世間之事,游歷天下,逍遙自在。」
玄毅太子想了想,又小心地勸他︰「滄瀾兄怎可如此消沉?想那步美人也是喜歡英雄男兒的,帝祈雲生性霸道,我在旁邊冷眼看著,那可是強佔著她,若步美人真對滄瀾兄無意,又怎會趕往蝶谷贈羽于你?這拔羽可是要損千年道行的!」
夜滄瀾笑了笑,沉默不語。
玄毅太子沒轍了,這個人的心很強大,他若不想,九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很失望,尷尬地坐在椅上,雨聲陡然大了, 啪地敲打在青瓦上,砸得人心頭發慌。
夜滄瀾一手撫著花貓的皮毛,一手拿著兵書看著,似乎這里只有他一人而已。玄毅太子漸漸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突然,他一擊掌,轉頭看著夜滄瀾說︰「若我能把步美人帶到西崇國,你可願去?」
夜滄瀾愕然轉頭,不悅地說︰「你想干什麼?不許你動她!否則你我恩斷義絕!」
玄毅太子連連擺手,匆匆解釋,「看你說的,再過半月就是我父王大壽,帝祈雲現在就在清水山莊,我會派人給他送去請柬,他那人一向驕傲,如今更是覺得自己本事大漲,不會縮頭縮尾,一定會前去赴宴。他人生性風|流,到時我西崇美人齊聚,他若看上別人也說不定,滄瀾兄不是就有機會挽回美人心了嗎?」
「你不了解她。」
夜滄瀾眼底的怒氣散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步綰綰的性格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帝祈雲真和西崇的美人眉來眼去,暗渡陳倉,她也不會繼而愛上他夜滄瀾,只怕是會對天下男人都抱恨含怨,看他也不會順眼了。
「你了解啊,所以你親自去。」玄毅趕緊又說。
夜滄瀾想見她,確實非常想,他抬眼看雨,那雨幕中,似乎正有一紅衣騎鳳的女子正朝他笑,那唇角的明媚光芒,讓他挪不開眼楮。
夜滄瀾都不明白,他是何時如此沉淪的。
當愛以心血為土壤時,那瘋長的速度,誰都無法預料。夜滄瀾被愛情擊中了,中得莫名其妙,又毫無退路。
深遂的雙瞳里,漸漸燃起了兩簇火苗——再試試吧,說不定,就真的牽住了綰綰的的手。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玄毅太子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把汗,坐了下來。說真的,他都恨不能把自己變成步綰綰了……那樣一個女子,精靈得可愛,可也很扎人,明明看著他飲了那媚酒,還讓他活生生地受了幾個時辰的折磨。
那樣一團火,他可不敢踫!就算遠遠看一眼,也覺得扎人,就算抱在了懷里,那還不得整天提心吊膽的,怕她一怒,一把火把他燒成了灰?
也只有夜滄瀾、帝祈雲這樣的男人,才敢去擁抱一團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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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祈雲踏進房間的時候,步綰綰正盤腿坐在床上,做自創的孕婦瑜珈,雙臂高抬起,頭往後仰,胸又高高地往前挺著。
只著單衣的她,已經大汗淋灕,衣衫被汗黏在了身上,沒有肚兜的遮掩,胸前兩團艷軟在半透的衣衫下嬌艷地挺|立著。
他停下腳步,靠在門上,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她的嬌態。
「看什麼啊你。」
步綰綰掃他一眼,雙手放下來,在肩上輕輕捶打。
「小辣椒,你要是一天不折騰,皮會不會癢?」他唇角揚了揚,慢吞吞地問她。
「會癢死!」步綰綰白他一眼,用衣袖擦汗。
臉頰上汗滲滲的,長發也濕了,粘在縴細的脖子上。她雙手撐在榻沿,身子微微後仰,從床上下來。
肚皮像個小西瓜,鼓鼓地凸起,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個小拳頭在肚皮上撐了一下。
「呵,會打拳了。」
帝祈雲眼中一亮,大步過來,蹲到她的腿邊,雙手捧著她的肚子,看著那小拳頭又撐了一下。
「好重,真奇怪,為什麼一定要女人生孩子,真得讓男人試試這滋味。」
步綰綰擰了擰眉,雙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小聲抱怨。
「如果要男人播種,男人生孩子,女人是用來干什麼的?」
帝祈雲嗤笑一聲,給她掩好衣裙,站了起來。
「女人當然是用來騎男人的!」
步綰綰秀眉揚了揚,潑辣地來了一句……
她這話音剛落,門開了,王妃一臉怒氣地站在那里,分明是對她這句話大為不滿——想騎在她兒子的肩上,還得問這當媽的答應不答應。
步綰綰抿抿唇,心想,還真是倒霉,平常被他欺負的時候偏沒人看到,剛一昂首挺胸想揚眉吐氣,這朵渾身豎著堅刺的曼陀羅就飄來了。
「你父王即將出關,你收拾一下,隨我回去向他請罪。」
王妃瞪了一眼步綰綰,大聲對帝祈雲說。
帝祈雲揚了揚眉,攬著步綰綰,平靜地說︰
「父王早想得到這繁花似錦的人界,我替他拿下來,當成出關大禮,母親面上也有光彩,到時候帶著妻子孩兒一起回宮,所以,母親若想念父親,便請先回吧。」
「你……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就斷定這孩子是你的?她中間離開你無數次,和夜滄瀾私奔也有好幾回,你就斷定他二人沒有苟|且之事?你難道就忘了她和浮生的事?莫說遠的,就說這眼前,她和這洛君瑜也是眉來眼去,連我都看到了,你難道看不到?你就這麼沒骨氣,非要找一個人盡可夫的破落鳥兒?娶妻當娶賢,你收了人家玩過的貨色,也不怕幾界人笑話!」
步綰綰的臉色漸白了,錯處被人家拿捏著,她連反駁都做不出來。
她輕輕推開了帝祈雲的手,轉頭對著王妃說︰
「王妃請回吧,這是我房間,你來這里辱罵我,看在你是長輩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以後王妃想罵人,請回自己的地盤再罵。」
「听到沒?這只野鳳凰目中無人,尖刻放|浪,只有你才會要她這個破爛貨。」
王妃冷笑一聲,又是幾句無情刻薄的罵語。
步綰綰額間的火焰頓時就亮了,雙瞳里都是火光在閃爍。
帝祈雲的臉色也難看至極,把步綰綰拉到了身後,冷冷地說︰
「母親大人,這樣的話,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她怎麼樣、好不好,這全天下只有我能說,若你再這樣對她,休怪我不孝無禮。」
步綰綰的手很燙,帝祈雲都感覺到了她掌心的火焰在往外沖。他以強大的法力擋著她的火焰,不許她發怒。
王妃一揮袖,大聲喝道︰「很好,那我就先回去,等著看你如何收場,是不是又要來一次千年之痛,你才會知道,誰才是真的對你好,沉心,我們走。」
沉心從門外進來,向帝祈雲行了個禮,扶住了王妃的手臂,婆媳二人快步往外走去。
步綰綰抽回了手,走到牆邊的洗手盆邊,浸了帕子洗臉。
她彎著腰,長發在背上糾纏著,因為抬著手臂,所以肩膀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