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
沁若的聲音從淵底傳來,徹底激怒了步綰綰。睍蓴璩曉
她在狂怒中,一掌劈下,烈焰擊中了沁若,給了她世間最痛苦的死法,那炙焰從她的體內往外,一點一點地灼,一點一點地燃了……
「沁若,本想給你一個痛快,自己享受吧!」
她又一揮手,把沁若釘在了冰層上,讓她動彈不得,生生受著灼燒之苦熨。
「我是享受了,我本就生不如死,我忍受嘲笑、拋棄、輕視,我看著愛人愛你……這點痛,與我千年所受,又算什麼?」
沁若死死盯著她,尖聲咆哮,已是瘋狂的模樣。
不,她早就瘋了,被嫉妒和恨意折磨瘋了,她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別人。千年來,不停煽動上仙們,追殺這二人,可惜,每回都失敗,每回藍華都要救她轎。
人,從來不必怕壞人,只怕瘋掉的壞人。
沁若是沒有救了,把一切的一切都歸咎于別人身上,從未想過,往左一步,或者往右一步,都是海闊晴天。
沁若一點點融化,她的尖叫聲也漸漸小了,可她始終不曾後悔,始終不曾覺得自己錯了。
她會在這里疼多久?步綰綰不願去想,多想一次這名字,都覺得可憎。
她抱著夜滄瀾,身子懸在深淵中心,現在,她不得不面對寒意,黑暗,死亡,分離……頭頂的寒冰封界,帝祈雲打得開嗎?
夜滄瀾呢,還有救嗎?
步綰綰什麼都不知道,她呆呆地看著他削瘦沉靜的臉頰,心里的銳痛呼嘯而來。
不是愛人,勝似愛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步綰綰對藍華的感情,不會比帝祈雲淺半分,亦父、亦友、亦兄,他的位置,是沒有可以取代的。
而他走了。
不會再有第二個他,長指穿過她的發,給她梳起百合發髻,溫柔地說︰
「去吧,他在等你……」
更不會再有第二個他,站于雲巔,沉靜又痛苦地看著她,將一身修為換來她永世安好。
她的幸福,是他用一切拼來的!
那麼,她又憑什麼在他死去之後享受幸福呢?
「你這樣死了,讓我永遠不得安寧哪。」她抱緊他,慢慢往下墜去,喃喃地說︰「師傅,你能不能不死呢?」
成千上萬的的蝴蝶飛來,托住他的身體。
馭蝶語耗干他最後一絲精神,或者說,他也是自行了斷了。
這里清靈,干淨,寧和,還有青煙宮和她的氣息,他想留在這里,所以才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
步綰綰懂的,她全懂。
她和他相伴也有千載時光,從偷偷模模看他沐浴換衣,到悄悄拔他的頭發去捆蝴蝶,再到叛逆地從他身邊逃開……
他就像苦心撫養了她的長輩一樣,看著聰明嬌憨、暖心暖肺的小女兒長大了,又無可奈何地看著她跑去別人身邊。
他的痛苦,誰能明白呢?
步綰綰如今明白,她寧可沒有去他身邊過,也不想看著一代風華的他,如此永久寂寞地沉睡于淵底。
他的身體很冰,漸漸僵硬,不再是柔軟溫暖的他了。
步綰綰終于抱著他落到了青煙宮大殿的頂上,她跪下去,輕柔地把他放在屋頂上,頭俯到他的胸前,悲慟地號哭起來。
「能不能,不要死……你明明知道我是自私的,我不要看到你死掉……你怎麼能離開我?是你把自私的我帶在身邊,你就得永遠承受下去,好好活在我眼前啊……」
寂寞空曠的青煙宮,千年來沒人踏進半步。
是他幫她建起來的,是他帶著她一起踏進來的,這里是他曾經幻想中,只屬于他和她的地方。
所以,他知道沁若的念頭,也沒有去阻止,他不再想讓帝祈雲踏進半步了,這里只是他和她的!
這是他死前,唯一的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里的時間都是凝固的,不進,不退。
步綰綰哭得快斷氣,她俯在他身上,手指緊緊地抓著他,不肯松開,這一松開,便再也見不著了,看不到了。
她恨過,討厭過,厭煩過,甚至在那一世愛上過……若他自私一些,帶著她在那里繼續過下去,若他再自私一點,殺了帝祈雲,再封存了她的記憶……
他明明可以做到,他這樣強大,卻因為她說要愛帝祈雲,只愛帝祈雲,統統放棄掉了。她的喜,便是他的喜,她的快樂,便是他的快樂。
愛一個人,到了這樣的地步,步綰綰不知道這是幸福,還是痛苦。
「壞蛋,就這樣死了……」
步綰綰掩著臉,用力地尖叫幾聲,然後抱著他跳下來,大步進了大殿之中。
斷尾晃過,所有的明珠都亮了起來,滿堂成輝。
步綰綰把夜滄瀾放到那張躺椅上,打來水,取來櫃中的長衫,給他梳洗換上。這還是他以前落在這里的,千年過去,顏色如往昔一般明亮。
只是,少了一雙靴子。
步綰綰月兌下他的長靴,找出以前侍女用的針線。
這里以前是世外夢境,多少渴望自由的小妖小魔慕名投來,還有那些慕她美名前來拜訪的小仙們。
她收來的奇珍異寶,堆滿了幾間屋子,她曾經樂不可吱,覺得擁有了全世界。
現在她依然處在這世界里,這美好的世界卻因為那些人的私|欲、虛榮、膽怯、懦弱而毀了。就算出現四界之主又如何?為什麼一定要毀滅?就算是毀滅,為何不是光明正大,而是把她這小鳳凰給推出來?
上仙們虛偽的嘴臉,讓她憎惡,所幸夜滄瀾不再是他們的一員了,他最終尊重了自己的心,捧起了純粹的愛情。
步綰綰尊敬他,像最初一樣,他值得她付出所有。
她沒做過鞋,這是第一雙,第一回。
她納鞋底,一針一針、密密麻麻,笨拙得總是要重來,繡花針扎破了十根手指,血珠輕涌。
他就安靜地坐在椅上,睡顏安靜。
步綰綰總是哭,哭完了繼續又用力地把線穿過鞋底。耳畔隱隱的,還有他的聲音在響︰
「綰兒,不要胡鬧,好好練功。」
「綰兒,你又淘氣了,你把為師的鞋藏到哪里去了?」綰兒,為什麼一定要愛他,我就不行嗎?」
「綰兒,你不後悔?你和他要一起灰飛煙滅了!」
「我叫景楓,你的搭檔……」
對了,他還是景楓,在那里照顧她數年,甚至一度要娶她為妻。傻瓜,都躺在他身邊了,都不曾踫過她。
她抬起淚眼看他,腦中他的聲音不停地放大。
「愛就是愛,不一定非要得到,你快樂就好了。」
「景楓,我真的愛過景楓,我承認了……」
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抱住了他的肩,在他的額上輕輕烙上一吻。
她決定了!
讓他干干淨淨的轉生去吧!
步綰綰決定用最後五根羽,送他去上一世,讓時光逆回,讓他成為草原上驕傲的王子,永世不再想起她來,一世又一世的去輪回,當一個普通的人。
「綰綰!」
帝祈雲的怒斥聲驟然從身後傳來,她轉過頭,紅腫的眼楮安靜地看著他。
「你瘋了!」
他大步過來,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往回拖。
「竹子,我這里……很難受……若他就這樣死了,我永遠也不可能會幸福了……」步綰綰指自己的胸口,喃喃地說。
「你就這麼愛他?那我呢,你又要拋下我?」帝祈雲怒不可遏。
步綰綰低下頭,沉默了半晌才說︰
「我與你,是夫妻之愛,可他是師傅……他是父親,是兄長,是密友,是我心里無法取代的人……我不讓他死,我要讓他回草原上去,永遠跳出這個可怕的輪回,當他的王子,忘掉我,永遠不要再想到我,這樣他就不會寂寞,不會痛苦,不會受傷……會有人愛他,有人拿他當寶,不忍他傷心,全心全意地為他付出……我要幫他得到這一切。」
「你這算什麼……」
帝祈雲連退數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若如此,那就是放棄生命,活過這一世之後,將永遠不能輪回,永歸寂滅,而他,卻因為成為魔主,永生寂寞!
「竹子,我就陪你走完這一世吧,你們的愛都這樣重,我快承受不住了,我很累,太熱烈的愛真的很累人,陪你百年之後,我老去了,你看到我的白發蒼顏色,說不定就不再愛我了,你還能找到更多的女子,陪你永遠走下去……」
步綰綰勉強笑笑,轉過身,看著夜滄瀾。
「該死的,你真是混帳!」
他怒吼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肩,不由分說地一掌劈下來,正中她的後頸,把軟軟的她接到了懷里。
她是傷心糊涂了嗎?讓他去找別的女人?她是傷心發蠢了嗎?留他永世寂寞!
「我才是你的王,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命,我就要你對我熱鬧,當你在青煙宮外撞上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命中注定是我的人,永生要為我熱烈!」
他把她放到了榻上,轉頭看向夜滄瀾,一字一頓地說︰
「你要送他回草原逆天改命,這種事讓我來做,我曾說過,以後再有痛,再有苦,都是我來承受,你是女子,站在我身後就好。」
他緩緩抬起雙臂,只見成千上萬瑩亮的光團從殿外飛來。
這些都是被沁若吞噬的丹魂,以及當年在這里困住的妖魂魔魄,此時受他操控,把夜滄瀾托了起來,紛紛注入他的體內,讓他看上去像一個發光的雕塑,瑩藍的發在半空中輕舞著,藍色的鳳尾蝴蝶飛來了,落在他的額上,輕輕撲扇著翅膀。
「以魔主之尊,令時光倒行,送他回草原之上,上一世之尊。」
寒冰,一層層地包裹住了夜滄瀾。
「雲兒,你會大虧的!」
魔王掙扎著進來,焦急地大喊起來。
「她要做的事,我都會為她做,不枉她為我熱烈一生,我也不想欠藍華的情債。」
帝祈雲淡淡地說著,雙掌用力往前一推,更濃的黑霧雲團呼嘯圍來,纏在冰層之外。
冰層越來越厚,夜滄瀾漸漸地看不清晰了。
「雲兒!」
魔王見勸阻不住,只有跌坐在地上,看著他固執地聚來更多妖魂,把堅厚的冰包裹住。
大汗,從帝祈雲每一個毛孔里涌出來,把一身錦衣緊黏在身上。
殿外,被帝祈雲強行撕開的結界又合上了,這里又變得與世隔絕。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中已經多了一座冰山,高高地頂到大殿的梁上,中間冰住了太多的蝶,太多的魂丹,驀的,一陣刺目的藍光沖破了冰山,沖出宮殿,如潛龍咆哮,在大殿外縈繞三圈,扎透了上空的冰層……
靜了。
寂了……
「你爭了這麼久,居然自己放棄了。罷了,我從來都管不住你,這是你的選擇,由著你去吧,和誰在一起,留在哪里,都是你的事,我要去找你母親了,我如今也才明白一件事,妻妾再多,不如結發深情,她既為你而去,我也懶得孤單一人,我走了。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你我父子之緣就此了結。」
魔王連連搖頭,輕嘆一聲,蹣跚著出去。
越強大的人,若被情絆住,總會做出一些讓人想像不到的選擇,外人看來蠢極透頂,放著大好榮華不要,硬生生把自己逼去死角。
可是魔王想不通,蠢兒子為什麼要幫情敵?這樣死了不就好了嗎?他可以和老婆逍遙快活去,憑什麼要幫情敵?要不要如此坦蕩蕩?為什麼一定要坦蕩蕩?自私一點又怎麼樣?
帝祈雲嘴唇緊抿,向著他的背影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以示決別。魔王的身影消失,帝祈雲轉過身,滿臉蒼白,唇角輕抿,悵然地看著榻上,低低地問︰
「綰綰,你會陪著我千年寂寞的吧……」
他來這里之前,心中描了無數幅畫卷,山川如畫,攜她之手,盡情走過。
可送藍華回去上一世,毀滅成千上萬妖魂靈魄,太損道行,若走出這里,便會受到眾魔反噬。
他得在這里過下去呢!可能數年,可能數百年,還有可能今後都出不去了。
綰綰,你耐得住寂寞嗎?我曾說過,只要你想做的事,不分對錯,我一定為你做,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只要你高興,沒什麼我不肯去做的。
若你說藍華死了,你便不得快樂,我便不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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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瑜帶著雪甲軍站在寒淵遠處。
這里的一切,都讓他們震驚,原來深入地底幾百米的地方,還有這樣一個神奇的場所。難怪北商皇城一入冬就冰封三月,寒透肌骨,原來底下就是步綰綰那被冰淵封存的青煙宮。
他嘗試著過去,先別說隔著厚厚的冰,底下什麼都看不到,這寒氣,簡直凍得人像冰塊一樣,根本沒辦法站穩。
所有人都無法靠近這寒入骨的冰淵。
水秀就停在冰柱上,歪著頭,嘰咕著沖他叫,翅膀揮揮,一枝羽掉了,落在冰層上,迅速被冰凍住。
看得人膽戰心驚。
水秀尖嘯兩聲,飛起來,往濃濃的霧里飛去。它是石鷹,不怕冷不怕熱不怕一切風雨雪電,危險來時,就化成堅硬的石頭,危險一走,它就成了水秀,四處飛翔。
「喂,回來!他們在哪里?」
洛君瑜急了,用毛裘披風把天下裹得更緊。
那日他們二人離開,一去不復返,水秀送了封信過來,若他想當皇帝,就自己當,若不想當,就輔佐天下,或者另擇賢者。
可是說到底,還不是他來勞苦奔波?天下瘡痍,滿地焦土,要休養生息,他累也累得吐血了!
可這兩個人到底是死是活?是好是歹?什麼時候回來?總要給他一句準信,到時候怎麼向天下交待?
「公子,不然用火藥,把這里炸開?」
非凡急了,大步過去,抬腳就踹,腳還沒踫上呢,從腳到大|腿|根兒處,連帶子孫|根都凍得痛起來。
「娘哪!」他趕緊退回來,捂著下面亂跳,看著洛君瑜問︰「公子,怎麼辦?」
「從今日起,每天這里燃三丈篝火,他們若活著,還會讓水秀和我們聯系。」
洛君瑜不敢久呆,天下受不住這樣的寒銳之氣,帶著他匆匆返回上面。
曾經的人間樂土,現在得加緊時間來重新構建,百姓們漸漸聚攏來,要趕在春分之前播種下地,到秋天的時候,一切都會轉好了嗎?
洛君瑜抱著天下,慢步走過長長的、空曠的大街。
他只是凡人,他認識了幾個不同凡響的人物,他們的愛情近乎神話,又真實存在,他們來得匆匆,又去得匆匆,給他留下一個粉團團的小東西,一封信,就這樣離開了。
洛君瑜想步綰綰的模樣,眉眼彎彎,如明月,如媚春。
他又想帝祈雲和模樣,和他一起把酒當歌,舞劍賽弓。
他還記得初見夜滄瀾,那人像海一樣,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他們只是人間的過客,來完成他們幾世不得完成的愛情,而他,恰巧一同經歷了。
洛君瑜有種想哭的沖動,人生在世,難得知已,如今知一去便是兩個,他突然又想罵人,于是,這風華絕代的貴公子,抱著小天下,站在北商皇城的大街上,怒氣沖沖地開罵了。
「你們兩個,有毛病哪,做什麼都不商量,我還是師兄,我是師傅,你們兩個尊重過我沒有?自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一個個眼楮朝天看了,了不起了嗎?到最後,還不是只有我好好站在這里?能活著才是本事,你們那算個屁的本事啊!有本事就自己養孩子,丟給我干什麼?難道是我生的嗎?憑什麼每次我要給你收拾爛攤子?你打仗,我得給沖前面,你要奪權,我就得給你暗中籌劃,難道你是我妻子呢?憑什麼就信我一定會為你養孩子?我不養,誰要誰拿去!」
他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拔腿就走。
走了一路,扭頭看,那小屁孩安靜地跟在他身後,一抬眼,沖他一笑,那神情和帝祈雲一樣。
「夠了啊!自己從地底下爬出來,把兒子抱走!」
洛君瑜指天,覺得不對,又指地。
天下咧咧嘴,還是笑,還跟著他學,先指天,又指地,清脆脆地跟著嚷︰
「把兒子抱走……」
這小子的沒心沒肺,也和他親爹親娘一樣啊!
洛君瑜心軟了,把他抱了起來。
非凡非煙遠遠跟著,非煙早就哭得快暈過去了。
「又不是真死了,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你哭什麼啊?」非凡不耐煩了。
「可是,若沒死,怎麼不回來……那冰,好可怕,豬肉放上去,就凍成凍肉了!」
非煙哭聲愈大。
非凡眼眶也紅了。
每一仗都慘烈無比,眼看著就要贏了,妖魔鬼怪、連神仙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明明就要受四界尊崇,成為千古大帝,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還讓水秀送來那樣一封信!
「他們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回去當神仙了?」
非煙又仰頭看天空。
「但願吧,當神仙不用管事,主子就不喜歡管事。」
非凡粗聲粗氣地說。
非煙又哭了,指著天下說︰「難道,兒子也不管了嗎?天天抱著親的人物,若非出事,又怎麼會不管?」
「那……神仙都是絕情絕義的嘛。」
非凡又勉強編了句話出來。
寧可他們絕情絕義,也不願意相信他們出事了!非煙抽泣半天,暈了過去。
非凡抱著她,洛君瑜抱著小天下,緩步走向皇城。
若他們兩個真的不回來了,這唯一的小天下,他們就得好好守護著。
人生在世,本來就不只有愛情支撐,還有義,還有恩,還有思念,還有希望,還有明天……
或者那兩個沒心沒肺的人玩夠了,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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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
厚厚的冰層,往上往去,陽光在中途中折返回去。
萬只蝴蝶被凍在新的冰層里,一只一只,栩栩如生。
步綰綰伸了個懶腰,赤著白女敕女敕的腳,慢步往回走。帝祈雲還在睡覺,錦被有一半拖在了榻下。
步綰綰咬咬唇,快步過去,用力拉他的胳膊。你起來,我餓了,我要吃飯。」
「你做。」他翻了個身,背對她。
「憑什麼又是我,今天輪到你做!」步綰綰惱了,用力跺腳。
「憑我累了,伺侯你不累嗎?你又不花力氣。」他眼皮子也不掀開。
「呸,你怎麼會累?你就是懶!」步綰綰使勁兒在他的身上揉。
「哎……」他只好爬起來,把她拖進懷里,直接往身下摁,「我不懶,再做做……」
「不要不要不要……」她手腳亂拍,忿然大叫︰「你快去做飯,我要看電視,看現場直播!」
帝祈雲只好爬起來,披衣,梳洗,慢悠悠出去。
兩個人能吃什麼?數年未食肉滋味了!不過是些花草葉根,想想都不願意吃。
他伸了懶腰,好在釀了美酒,能時時喝上幾碗。
步綰綰坐到了殿中的冰山之前,手一揮,冰山就幽幽亮了,只見中間漸漸現出圖像來。她管這個叫……電視!
里面紅通通的,還有禮炮號角不停地響。
今天是草原之王立妃的日子,夜滄瀾回到了上一世,娶了嬌俏的郡主,成了新王。
因為他是被這里的妖魂送回去的,那些妖魂和冰山有感應,所以她能看到他的情況。
他的模樣還是那樣子,俊朗無雙,風輕雲淡,雙瞳里柔風化雪,站在那里,只眸色掃過眾人,便有一眾少婦少女尖叫出聲,暈倒在地。草原女子,多是豪|放熱情之輩。
草原強盛,皇子卻不多,只他和一個九歲弟弟,連爭斗都沒有了,他自然地接過了皇帝的寶座,成為草原最尊貴的人。
步綰綰要還給他這樣的生活,無煩無惱,無憂無慮,無風無波,這是他應得的。
步綰綰每天饒有興致地看他每天里賞花賞月賞賞字畫,又著急他不去賞美人。
後來外邦進貢來一位美艷的公主,他雙瞳里總算有了些波瀾,卻淡漠不肯交心。
步綰綰快急出更年期、急出黃褐斑了!
上啊上啊,快上啊,把公主抱床上去啊,蠢死了……
那郡主挺美,溫柔得不行,後來每天都來看他,但是安靜地坐在一邊,給他添茶煮酒,不多說話,陪上一個時辰就走。
步綰綰又急了,兩個死不急的,既然男人不主動,那你上啊,公主你上啊……推倒他,扒|光他,撲上去啊!要不要這麼斯文,沖上去先吃掉,再懷上一個娃兒,你就贏了啊!
「皇帝不急,太監急!」
看她興奮的樣子,帝祈雲把一把洗好的青草往她面前一丟,惡狠狠地罵。
「你喂兔子呢?這是啥啊?」步綰綰舉起青草,憤怒地質問。
「午膳!」他坐下來,自顧自地開始喝酒。
「我要吃肉!」步綰綰尖叫起來。
「肉,這里有,吃吧。」他一拉衣袍,雙腿張開。
「不要臉!」步綰綰怒了。
轟……冰鏡里,禮炮更響了,新娘子和新郎倌開始拜堂。
「要洞房了!」
步綰綰雙眼放光,終于有刺激的可以看了!清水了這麼久,真是無趣!親嘴兒模大腿的,趕緊的,晚上怎麼刺激怎麼來!誰愛听他每天吟詩作對啊!
「你要不要臉?」帝祈雲也怒了。
步綰綰嘴角抽抽,淡淡地說︰「我誠實,我不要臉,我要看活春|宮,我才不像你那樣虛偽。」
「哈,你看吧看吧!」帝祈雲轉過了頭。
「哦也哦也,月兌|了、月兌|了……」步綰綰大叫著。
「哈,吹燈了!」帝祈雲狂笑起來,冰鏡里面黑幽幽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要死的,干嗎吹燈?誰要看黑不溜湫的……一點情趣都不懂,你的法術拿來用用,把燈給我點著!」
「你想討打?」他扭頭瞪她,面若冰霜。
「無趣極了!」步綰綰憤怒地跳了起來,折損道行送他回去,一點福|利也沒有!她悶悶地出來,仰頭看著厚厚的冰層發呆。
帝祈雲慢步出來,和她並肩站著,仰頭看厚冰。
「明天去給父親上墳吧。」她抬眸看他。
「嗯,正好新釀的酒好了。」他點頭。
「我想兒子了。」她沉默了會兒,小聲說。
「我也是。」他伸手,把她攬進懷里。
「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子了。」她滿眼向往。
「應該長得不錯。」他認真點頭。
「廢話,我生的。」她眯眼一笑。
「那你問我!」他嘴角抽抽。
「臭竹子,你為什麼要和我頂嘴?」她怒吼著,抬腳踢他。
他身形一起,就掠上了半空,躲過了她的奪命踢,可跳得太猛了,頭頂踫上了厚冰,痛得一聲悶呼。
「活該。」步綰綰笑得前俯後仰。
「步綰綰,你想我揍你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