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飯,風九便揪著一干將軍和君無殤等人在議事營帳里商討軍情。
一個時辰後,對于兩軍的情況她已基本了解。
「若是平地上作戰,我奉天還是有十成把握的。只要不入南曲的深山,兵士的損傷應該不大。」負責分析戰況的沈將軍說道。
風九微一顰眉,對他的說辭頗為不滿。
身為將軍,嘴巴里怎可能冒出‘可能’‘大概’‘也許’之類完全不能確定的話,對自己的判斷都沒有信心,又如何有必勝的信心。
「看來,兵士們都很忌憚南曲的深山。不對,是南曲的蠱毒才是。」淡淡地丟掉將軍棍,風九隨口說道。
「左將軍有所不知,兵士們這些年與南曲士兵沒少正面交鋒過,激烈的時候甚至差點打進南曲的國都。然,弟兄們卻是打一次怕一次,每一次都有不少人因為瘴氣和蠱毒而慘遭橫死,死後連尸骨都回不了自己的國家,枉自成為那大片吃人森林的肥料。」那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李將軍說道。
風九眉頭一皺,素手模上了沒有胡須的下巴。
瘴氣跟蠱毒,果然是棘手的玩意,只能依靠南宮宸的醫術了。
「左將軍」有兵士在帳外匆匆稟報「軍營各處有不少兵士身體不適,口吐白沫,請將軍移步。」
風九眉頭一挑,朝梅仁省吩咐道︰「去請南宮宸。」說罷,帶頭朝軍醫的營帳走去。
遠遠地,風九便看見營地中央那個大營帳旁邊豎著的寫著碩大的‘醫’字的旗幟和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兵士們。
風九皺著眉頭看著那條長達數百人的隊伍,心里隱隱地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蹲仔細看著其中的一個病人,只見他面色黑青,口中確有白沫吐出,雖不致命,味道卻是難聞得緊。在細看一眼那褪去了盔甲的肚子,竟鼓鼓囊囊似個小皮球。
額,該不會是懷孕了吧?風九在心中月復誹。
伸出手指戳上那鼓鼓的肚皮,只覺得**的,好似吞了個石頭。
「疼嗎?」她隨口問道。
「不…不疼…」那兵士被她那戳得額頭冷汗直冒,卻緊咬著牙紅著臉小聲說道。
「不疼?」風九挑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直把那人戳得眼淚花花在眼眶里轉啊轉「本將軍在詢問你病情,還不據實以告。」
「疼,好疼。」兵士哭喪著臉回答。
風九這才收回手指,起身朝營帳里走去。
大帳內,幾個頭發花白的軍醫正忙著診病,見著風九等人進來,趕緊要行禮。
風九不在意地擺擺手「免了,情況如何?」
「回左將軍,這病情來得太突然,屬下一時半會查不出病因。」年歲最大的長者說道。
略一沉吟,風九問道︰「那,可有對癥之藥?」
「雖已清除病癥,可是,起因不明,不敢隨意用藥。」
「是毒蟲」
那老軍醫的話音剛落下,一道飄渺若煙的聲音傳了過來。
風九回頭,正對上那雙如畫的眼楮,眼楮的主人正含笑看著她,讓她提著的心一瞬間便放了回去。
「南宮,你有解毒之法?」她回以會心一笑。
「我只知道是毒蟲所致,卻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種,須得找到那蟲子才能開藥方。」南宮宸搖頭說道。
「左將軍」一個身著兵士服的男子匆匆跑進來,大口喘著粗氣說道︰「打水的士兵回報說,北邊泉眼里的水好生奇怪,有好多黑乎乎的細細長長的小蟲子…」
「看來,那便是我要找的毒蟲了。」南宮宸淡淡一笑,朝風九說道︰「我們去看看吧。」
風九自不會推辭,當下跟著南宮宸朝營帳外走去。
在路過那名兵士身旁的時候,風九隱隱地嗅到了一絲奇異的香味,腳步一頓,眸光微沉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回將軍,小的王二。」那名兵士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王二?」風九勾唇一笑,頗有深意地說道︰「好名字。」
「九兒,怎麼了?」南宮宸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風九。
「沒什麼。」風九淡淡一笑,說道︰「王二,你為本將軍帶路吧。」
那兵士唯唯諾諾地一點頭,趕緊小跑著為其帶路。
一盞茶功夫後,原本離開營地朝北邊泉眼處的風九大咧咧地出現在軍營里了,一路上認真查看了各處崗哨後,鑽進了自己的營帳里。
另一邊,風九和南宮宸在那名兵士的帶領下于半個時辰後來到了距離軍營稍有段路程的位于北方的泉眼處。
「將軍請看,就是這處泉眼。」那兵士指著正汩汩冒著清水的泉眼說道。
風九蹲來細細看,只見那原本清澈的泉水一旦自泉眼涌下來後便變得稍渾濁了些,再細看一眼,只見無數細小的黑色蟲子自水底的石頭縫中冒了出來懸浮在水中。
想來,作怪的便是它們了。兵士們打水是在天尚未亮的時候,是以根本不可能發現它們。
「這是什麼蟲子?」風九指著那小蟲子問道。
「這是在南曲最為常見的一種毒蟲,水燒不死,只能用大火焚燒。」南宮宸蹲子撈起一條,細看一眼說道︰「這蟲子本身並無甚毒性,然,雌雄同體,繁衍極快。若不趕快服藥,只怕那些兵士的肚子不出幾個時辰便會被撐破。」
風九面上一凝,眉頭皺了起來。「軍營里四個伙房,有兩個以這口泉水里涌出來的水煮飯燒茶。現在才剛過早飯時間,就有那麼多的兵士發病,若再不加以控制,只怕病號會劇增。」
南宮宸溫潤一笑,說道︰「既已知道是何種毒蟲所為,我自當馬上調制解毒藥劑。」
風九朝他感激一笑,頓覺帶他一起出征實在是明智之舉。
「南宮,解毒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眸光一沉,風九轉頭看向那帶路的兵士「太子殿下,本左將軍要為你下毒害我奉天軍士一事討個說法。」
「太子殿下?」南宮宸不解地看向那兵士。
「風九,本宮很好奇,你是如何認出本宮的?」大手緩緩揭下面上那薄薄的一層皮,南曲太子夜非欒陰鷙一笑,問答。
風九淡淡地看他一眼,勾唇嘲諷道︰「太子您這張俊臉藏得那麼緊,本姑娘當然不可能認出。不過,麻煩太子殿下下次再易容之前先將那一身詭異的曼陀羅花香清除干淨。」
上次交鋒時,在近身格斗中她曾嗅到過他身上隱隱傳出的曼陀羅香。身為獵人,對于味道她一向是很敏感的,是以在營帳中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便明了了他的身份。
毫無疑問,這毒蟲定然是他搞的鬼。
「本姑娘有一事不明」風九指著泉水問道︰「太子殿下下毒害我兵士,為何又主動引我過來查明病情?無聊?閑的蛋疼?」
「本太子這麼做定然是有原因的。」夜非欒勾唇冷冽一笑「不過,不方便告訴你。果真好奇的話,就去向閻王弄個明白吧。」
說罷,大手一揮,自附近的矮樹叢中竟竄出上百道黑色的身影。
風九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無論在何種狀況下,她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性。卻未能捕捉到一絲一毫活物的氣息,看來,這些人的武功都是極其高強的。
「以兵士們身中的毒引我出來落入你的埋伏,太子殿下此計雖然簡單,卻是很容易成功的。」風九語調平平地說道,絲毫不以自己的處境而畏懼。
「你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但是,戰場風雲詭變,可不是光憑聰明就能夠立足的。」夜非欒勾起半邊唇角得意一笑「風九,本宮會好好送你跟你的情哥哥上路的。」
風九眉頭一皺,只覺得腦中有道閃電劃過。然,快得根本來不及捕捉。
不待她深究,夜非欒的手勢已然落下,那群黑衣人于同一時間朝二人殺來。
不遠處的軍營里
風九揮手擯退了門口守衛的兵士後,開始在營帳里四下翻找起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後,連個老鼠洞都沒有放過的人面上明顯地現出焦急之色。
營帳頂上,御冪星撅著小屁屁圓睜著大眼楮從早就挖好的兩個小洞洞里朝下張望著。
「爹爹,壞女人把這里翻得一塌糊涂,是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嗎?」眨巴著大眼楮,他疑惑地小聲問道。
把玩著手上青銅鑄的方形的物件,御北寰一襲兵士服優雅邪魅地斜躺在營帳頂上,光華萬千的眸子透過小圓洞隨意地一掃下面,說道︰「她要找的是這個。」
一把自爹爹手上搶過那青銅塊,認真研究一小會後,御冪星終于認出了上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虎符’。
這個東西對壞女人來說一定很重要,若不然也不會急得額頭上都滲出汗珠子了。
身為一個好孩子,他應該把這東西還給她。
御北寰優雅地打個呵欠,眸中浮上一抹興味之色,唇畔噙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自家的小寶貝喲,但願不要太笨。
收回目光,他朝正北方向看去。下一刻,眸光微縮,起身朝那個方向掠去。
自營帳頂上跳下來,御冪星蹦蹦跳跳地闖進營帳。「壞女人,你要找的是這個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顯然嚇到了風九,只見她停下正認真翻找的手,面無表情地回頭。
在見到他手上那塊青銅鑄件後,她的眸子放光了。
「臭小子,快把那東西還給我。」伸出素手,她不客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