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單身日子里,瞿顥每天幾乎固定在凌晨時回到家,並在洗澡後喝點小酒,之後便在音樂的陪伴下一覺到天明。
緊接著便是讓秘書打來的morningcall給喚醒,神清氣爽的迎接新的一天。
從他開始職場生涯,接掌家族企業後,他便過著有如7-11式的生活,幾乎做到全年無休的地步;也就是因為如此,近兩年,他的家人才會愈來愈急著想替他安排相親。
可看看他在听從家人的忠言後,所做的犧牲--
他居然破天荒的在晚上十點多,人已回到家,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還勉為其難的同意家人替他聘請鐘點女佣,每周一到五自動到府替他準備豐盛的晚餐。
他是怕莊夢夢因獨守空閨而難過,才勉強答應家人的要求,卻沒想到她竟如此不領情!
現在都幾點了,她居然還夜不歸營?
更別說,今晚還是他倆成為夫妻後,第一次要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以他這個大忙人來說,都已經違反慣有的習慣,乖乖回家吃晚餐;而她,竟敢來個惡意缺席!
瞿顥忿忿的走到飯廳,「啪」的一聲打開燈,怒意十足的望著滿桌豐盛的菜色,心底無名火已是愈燒愈旺。
她也給他差不多一點!
雖然是他主動提出簽署婚後互不干涉條約,但那並不表示她能給他搞爬牆運動。
不知為何,昨晚小小介意著她的第一次不知是讓誰給奪去的不悅感,如今全凝聚在他的心頭,且愈來愈濃。
不行!他得跟她再把話說得更明,他不能陪她,並不表示她就能不守婦道。
瞿顥明明知道自己該是那個最不介意莊夢夢行蹤的人,可他莫名的就是很不能接受她視他為無物的心態。
「可惡!」瞿顥憤然的一拳重擊在飯廳的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就在此時,大門被打開又關上。
瞿顥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出飯廳,沖進客廳。
剛踏進家門的莊夢夢淡淡覷了他一眼,只想盡快回到屬于自己的房間,讓她激動的情緒得以舒緩。
卻沒料到行經他身旁時,竟被叫住,「你想去哪?」
如果是在過去,她該是會態度溫馴且有禮的回話,再詢問對方,她是否能回到自己房里稍事休息?可今日情況已大不同,她該是可以事事自己作主的人了不是嗎?
而且她記得很清楚,明明是他主動提及兩人婚後要做到各不相干,那他現在是在干嘛?
更別說,她今日特地去悼念一個一直長住在她心底的男人,由于想著那個不該想的男人一整天,讓她的心情變得相當惡劣,是以,她全然無法給他好臉色看!
「跟你有關系嗎?」她用很冷的口氣說話。
瞿顥真是被氣到了。她……這是什麼態度?一個今早凌晨時分才跟他溫存過的女人,卻在十來個鐘頭後翻臉不認人,他哪承受得了這樣的怨氣?
「當然有關系。」他回答的口氣比她更冷冽。
莊夢夢心神俱疲,無心跟他閑扯,「我卻不這麼認為。」說完,她壓根沒打算理他,想徑自回房。
可她的手臂卻被瞿顥給緊緊拉扯住。
「你干嘛?!」她火大的怒問。
他也極度不爽的回答,「我要知道你今日的行蹤。」
「跟你無關!」她氣極,恨恨的叫道。
「可我偏想知道。」他故意找碴的說。
「是嗎?」
「是的。」
眼看兩人就要卯起來大吵,房里一股冷窒的氛圍充斥,大有山雨欲來的趨勢。
就在兩人僵峙不下之際,莊夢夢硬是強逼自己咽下怒氣,她沒打算在自己重獲自由的第一天就和他扯破臉,所以她深吸了好幾口氣,不再他說一句、她就頂一句。
「……」她沉默不語,只是敵意甚深的凝望著他。
瞿顥見她不再惡意挑釁,這才收回他的咄咄逼人,讓自己說話的口氣放緩下來,「我……是希望我們能開誠布公。」
像試圖替自己的行為找借口般,瞿顥將剛才自己妒夫般的情緒全都收起,「畢竟我們是要同住一個屋檐下的,你說對嗎?」
這樣她該不會「誤會」他對她有意思吧?
一想到自己竟然違背原則,瞿顥不禁有點心虛,趕緊移轉話題,「你看,家里還特地請佣人來幫你準備晚餐……」
他指著飯廳的方向,莊夢夢已從皮包掏出一份折成四方型的文件。
她默不作聲的將文件攤開,移近他的視線範圍內,指著文件中用紅筆標示出的一條條文,「麻煩你看仔細點,再和我說話!」
冷凝的嗓音里有著許多的不滿,莊夢夢再不和他多說,只要求瞿顥自己親眼看。
那被用紅筆畫出的條文,正是他在相親當天要求她所簽署的合約--
婚後,不得限制對方的任何行蹤,違者,另一方得提出解除婚約之要求。
瞿顥看得冷汗直冒,在他還未弄清楚為何自己會對莊夢夢有著奇特熟悉感之前,他沒打算對她放手。
但那完全無關乎感情,他是這麼堅定的告訴自己。
「呃--」瞿顥當下緊閉唇瓣,再沒讓任何一個不適當的字眼從自己的嘴里逸出。
而莊夢夢眼見他識相的不再管她,也沒再乘勝追擊,只是大大方方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獨留瞿顥凝望著她的背影,久久還弄不清自己心底到底在想什麼。
雖然仍對莊夢夢有著無盡的好奇,但瞿顥畢竟是個有尊嚴的男人,都被人家拒絕得如此堅定,他當然沒再想以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
他平心靜氣的吃完桌上已冷的飯菜,早早洗好澡,穿著睡袍端著一杯紅酒,來到二樓臥房的陽台上,凝望著滿天的星斗。
就算他對她再有多強的熟悉感,也都被她適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給沖淡,瞿顥告訴自己,再別對她心存好奇了。
「我對她完全沒印象。」他大聲的對著星空說︰「所以,就算她給我再多的熟悉感,應該都是假象。」
他再不會想多了解她一點!
「從明天開始,一切恢復正常。」他對自己做出承諾,「假期結束了。」
而他也打算早早入睡,讓這幾天有點月兌序的日子回歸正常。
可他正想踏入房里,卻意外听見隱隱啜泣的聲響。
瞿顥想假裝沒听見,他面無表情的走進房里,關上陽台的落地窗,將外界所有的聲響全都關在窗外。
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兩只腳,當他發現時,人已走出臥室,來到隔壁房的門外--而莊夢夢就住在隔壁房里。
「叩叩--」他的手像是有自主意識般,不管他內心有多麼不想理睬她,他的手卻沒停的敲著她的房門。
「走開……」
她沒開門,只是啞著嗓音低喃,「別、別……理我!」
他該不理她、他該听她的、他該不要多管閑事、他該立刻走開的……
可他,做不到!
見她拒不開門,他也沒多話,只是轉身折回自己房內,沒一會兒又走向莊夢夢的房門外,以手中的鑰匙開門。
才推開門,他就被那個縮在床角的身影給震撼住!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傷心、那麼的痛楚……霎時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多想好好保護她,讓她遠離心傷。
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他直接大步走向她,一把將正在啜泣的莊夢夢給狠摟入懷,另一手則不嫌棄的抹去她臉上交橫的淚。
「嗚……」莊夢夢一時傻眼,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別再哭了。」瞿顥只這麼命令著。
「哦--」而她也莫名的順從了。
就這樣,他站著、她坐著;他摟緊她,她依偎在他的懷中。一時間似乎無聲勝有聲,兩人雖沒再多說一句話,但一股奇怪的溫馨感卻逐漸彌漫整個房間。
直到她終于像是停止悲傷的情緒,開始在他的懷里掙扎起來。
瞿顥這才松開手,退了兩步,雙手一攤,掩飾的說著,「你……可別誤會,我沒打算再管你的閑事。」
他沒忘記剛才她對他的不禮貌舉動,
莊夢夢眨了眨仍然霧濕的雙眼,「我……」她知道自己進家門後表現出的不近人情,「對不起。」
「無所謂。」瞿顥早已決定再不讓她進駐自己的心房,所以不在乎的聳肩,「你別再哭就是了,再哭,保證明天你的眼楮會腫得嚇人。」
卻沒想到他這樣的安慰話語又惹得她心傷起來,原本已停止流淚的眼眶又開始泛紅。
「呃--」瞿顥沒料到她的情緒這麼脆弱,一時也愣在當場。
莊夢夢又柔柔的哭起來,「嗚嗚……謝、謝謝你的關心--」
「我……」看她傷心成這樣,瞿顥還真不知自己該繼續安慰她,還是該趕緊離開?「你--」
「謝謝你……」她邊哭邊說話,「其實……我、我是真、真的很、很想跟你分、分享我的心事,因為……我、我也不、不知道為什麼,就、就是對你有種熟、熟悉感,你讓我覺得好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