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由洛杉磯開往a市的班機準點降落,以柔早早的候在接機口。
昨天慕容司的話多少讓她有幾分動容,卻還是在感念他話中的真假。說起來楚雲天這種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懂得浪漫之人,但想要那時初到楚家,他會給她夾菜,目露關切,眼神溫柔,如今想來那時候自己定然是對他成見抱得太深,竟然沒有發覺他其實還是有那麼浪漫的一面。
這樣一想來,他特地飛回來和她過端午節一說便有了幾分可信,所以一大早她便早早的來了,免得錯過了時機。她現在總算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在他身邊好好地扮演妻子這個角色,便不會有過失,他也不會為難,甚至難能的溫柔。有些事情暫且忘記罷,只要留在他身邊,所有人都能相安無事。
人潮洶涌而出,以柔一眼便看見了閑庭闊步而出的他,他的氣場無論何時都會強大的猶如發光體一般,總能在人海中讓人一眼就看見他的存在。也許是坐了太久的飛機,他的臉色看上去有幾分疲憊。
在人群中揮了揮手,他的目光望了過來,但似乎目光的焦距不對,並沒有直接看到她。他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不遠的位置,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欣慰。
他是看見了熟人,還是說今天來借機的不止她一個,難道慕容司還通知了其他人。
的確有其他人,那個其他人,便是雲柳。
「天哥,你總算回來了。」雲柳坐在輪椅上,目光清冷的慕容靜幫她推著輪椅,楚雲天走到她們面前時,慕容靜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
楚雲天看了一眼她便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坐在輪椅里面色紅潤氣色不錯的雲柳,道︰「看來恢復得不錯,既然還不能行動自如,不用來接我。」
她目光期盼的望著他,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期待著經久的擁抱,但對方遲遲不動,讓她有幾分失望,但是能見到,便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了。
「最近天哥沒有來看我,阿靜說你去了美國,我多想飛過去找你,但是醫生說我現在還沒有完全康復,不讓我去。天哥,你知道我多想你。」她的聲音甜甜的,說話脆若黃鶯,又如同風吹過風鈴的聲音,一聲聲直擊內心。
以柔還是很欣賞她這種性格的,喜歡誰就大膽的說出來,不隱藏在心里,而她卻總是缺乏這份勇氣。但是,心里為什麼悶悶地,她立在人群之中看楚雲天的表現,有如此美女當面告白,他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若不是雲柳昏迷,若不是以柔出現的時機太早,或許她醒來的那一刻,就是他們長相廝守的那一刻,無形之中做了小三的感覺還真是不妙啊,但是現在,除非楚雲天趕她,她是不敢再離開他的身邊了。
「先回家吧!」他竟然沒有回答一句‘我也想你’來應應景,沒看見人家女孩子失望的樣子麼。
其實她想說的是,沒看到我失望的樣子麼。
幾步之遙,她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離開,自己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淹沒,被遺忘。
所以慕容司讓她來接機,就是為了看這一幕的嗎?他是想要告訴她,雲柳醒了,她就什麼也不是,這樣想來,他這段時間的疏離倒可以解釋了。
如此甚好,她可以保持一份清明的心,待終將離去的時候,便可心無掛牽。
青瞳在家把要包粽子的糯米從水里撈出來調味,再把咸鴨蛋,五香肉和豆沙等餡料準備好已經是十一點了,看看牆上的時間,施小姐差不多應該接先生回來了。
大門緩緩打開,正在幫青瞳‘整理’的陽陽忽然抬起頭,高興地道︰「肯定是媽媽回來了。」
媽媽把他丟在家里去接壞爸爸了,他有什麼好接的,難道不認識路嗎?舉著還沾著糯米的小手在青瞳身上擦了擦,然後不顧一切的往外跑,青瞳看著自己圍裙上的兩個小手印,絲毫不介意的笑了笑追出去︰「小少爺,慢點。」
陽陽一路小跑出去,看見壞爸爸從車子上下來,又看見那個好久不見臉色很臭的阿姨從副駕駛下來在後備箱拿出來一輛輪椅,然後從車里面抱出來一個不認識穿著白裙子的阿姨。
媽媽呢?為什麼本來應該和媽媽一起回來的爸爸身邊出現了一個坐著輪椅的阿姨,看她的樣子,陽陽不認識,卻讓他想起了那個讓爸爸丟下媽媽去看望兩天未歸的女人,所以這就是那個狐狸精嗎?
「媽媽呢,你把媽媽扔哪里了。」陽陽虎視眈眈的瞪著楚雲天,小腮幫子氣鼓鼓的,肯定是因為車子里坐不下,就把媽媽給丟掉了。
楚雲天聞言難得的愣了一下,她不是應該在家里嗎,孩子怎麼會這麼問。
雲柳醒了之後,便听聞那個待在楚家的女人是因為為天哥生了一個兒子才會被天哥帶回家的。她心中一直還有些不相信,覺得是那個女人耍了手段讓天哥以為孩子是他的,但是此刻,她見到這個和天哥有七分相似的孩子,卻不得不相信事實。
緊跟著出來的青瞳不見以柔和藍風,小少爺氣鼓鼓的興師問罪,先生面露疑惑,兩父子大眼瞪小眼的狀況,趕緊解釋︰「施小姐一大早去機場接先生了,先生沒有看見嗎?」
「你說她去了機場?」他臉色微微變了變。
「是,不是先生讓施小姐去接的嗎?」青瞳也有些意外,看先生的樣子似乎並不知情,難道說讓夫人去接先生的決定是慕容司擅自做主的嗎?
那現在先生回來了,而且還是和雲柳小姐一起回來的。施小姐極有可能在機場見到了先生,沒有同先生一起回來,恐怕是見到了雲柳小姐吧。
他沒有讓任何人去機場接他,他回來的日程只有慕容司最清楚。他最器重慕容司的原因除了他有能力之外,還有一個便是他極能揣測他的心思。所以這一次,唯恐是他自作主張讓她去機場接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所以,那個時候,她人在機場,而且很有可能看見了他,但是為什麼不來找他?
一輛黑色的轎車漸漸靠近,車剛停穩,陽陽就沖了過去。以柔從車上下來,一頭栗色卷發遮住了她半張小臉,卻依稀可見容顏秀眉,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溫婉大方,難怪天哥會喜歡她,甚至把她帶回家,原來的確有幾分姿色。
只是听阿靜所說,當年是天哥不小心遭了暗算,迫不得已才找了個女人,像她這樣十幾歲就混跡風月場所的女人,能有幾分好,便是表面上看上去再溫柔大方,唯恐是裝出來的吧。
「媽媽,你終于回來了。」陽陽一把抱住媽媽的大腿,那小模樣好像許仕林終于找到了白素貞似的。
「你怎麼了?」以柔都覺得奇怪,這孩子突然怎麼了,難道是被欺負了。
陽陽回頭沖楚雲天‘哼’了一聲,大義是說‘幸好媽媽沒丟,否則我絕不原諒你’的意思。
楚雲天站在原地,目光定格在她身上,見她神態自若,徐徐開口︰「你去接機了?」
「嗯,不過飛機降落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散完了,沒見到你們,我就回來了。」以柔自認為掩飾得很好。
她說謊!
楚雲天看著她不自在的神色,盡管極力掩飾卻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出來。如果她真的去了洗手間,就不會說‘你們’,慕容司至少告訴過他,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而不是‘你們’。她明明在那里,為什麼不出現。
楚雲天腦中又是什麼東西閃過,忽然想起她們逃到新加坡之前,陽陽留下的那幅畫。當初他尋人心切,听到畫背面的那句話,便以為她們離開是為了找段熙寒,然而顯然不是的。也就是說,背後的那句話不過是誤導他罷了,正面的畫才是關鍵。
那孩子以前雖然不是很黏著他,卻也不至于敵意那麼深,近幾次見面,這臭小子卻總是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所以,那幅畫真正的含義是,她認為他是為了去見其他女人所以才丟下她們母子倆,而那個在房子外面抱著別的女人的男人,指的就是他?
楚雲天終于有了一絲了然。
青瞳曾經告訴過他,慕容靜告訴過她雲柳的存在,他當時還在想知道也就罷了,反正遲早也要知道的。然而現在看來,她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不僅是她,連那個臭小子都誤會了什麼。所以當時青瞳才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他潛意識里認為那個女人是想逃離他身邊氣昏了頭,沒有想得那麼深入。
她離開,是因為她以為他身邊有了雲柳,所以才會偷偷離開,這麼說來,她是因為吃醋?楚雲天被自己的這個想法愉悅了一下。
「是嗎?」他語氣略高,上挑的語調讓以柔不禁條件反射的點頭來增加自己話的可信度。
青瞳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特別是雲柳小姐的存在。雲柳小姐是先生的養妹,楚夫人過世之後一直是和先生一起生活的,現在她醒過來,自然也要住在楚家,只是不知道施小姐和雲柳小姐能不能相處融洽。
「雲柳小姐,您的房間已經打掃好了,您既然康復了就應該住在家里吧。」
雲柳正要點頭,楚雲天卻突然發話。
「她不住在這里。」
青瞳愣了!雲柳愣了!以柔也愣住了!
「我給她另外購置了一處房產,她現在身體機能還未完全康復,里面有準備康復器材,明天就可以搬過去了。」他似乎絲毫也沒有發現大家的驚訝,接著道。
雲柳有些不敢相信,天哥竟然要讓她單獨搬出去,她拼了命的做康復訓練就是為了早日搬回來和天哥一起住,但是現在天哥一句話就要她搬出去一個人住,這讓她怎麼也接受不了。
她的目光落在以柔身上,帶著淡淡的憎恨。一定是這個女人,都是因為她,天哥才會讓她搬出去。她原本還想著天哥待她不過是為了負責任,並不是真的喜歡她,現在看來這個女人真是好心機,竟然能讓天哥這麼顧著她。
「天哥,我不要搬出去,我一個人住在大房子里會害怕的。」她不想一個人,更不想每天看不見天哥,那樣的日子還不如讓她永遠也醒不過來,天哥還會時時記掛著她。
「雲柳,你已經長大了,必須要學會一個人面對。我會讓慕容司安排人過去保護你,也已經請好了專門陪你康復訓練的醫師,你如果想繼續在醫院做康復訓練,也可以不用那麼急著搬。」楚雲天面色冷冷地開口,語氣不容反駁。
「天哥……」她期期艾艾的開口,已經被楚雲天的話打斷。
「至于慕容靜,這次的事情我不想用幫規處置你,明天啟程去泰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離職守。若有再犯,決不輕饒。」
慕容靜知道施以柔被老大找到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本以為老大會以妄言的罪名處罰她,頂多挨上一頓鞭子休養個把月,不成想竟然是直接流放。老大是一輩子也不願意見到她了。她早有準備,卻沒想到會這麼重。她不過是奢望了一段感情,到頭來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是!」慕容靜清清冷冷地答,並沒有為自己即將面臨的慘淡命運做出任何傷春悲秋的表情,也沒有試圖求饒。她只是沒有想過,他知道了她的心思之後,竟然會做得這般狠。
「天哥,阿靜她犯了什麼錯,你竟然要她去泰國那種地方。那邊毒販猖獗,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雲柳不敢相信,天哥今天究竟是怎麼了,趕她出家門也就罷了,還要流放慕容靜。
「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楚雲天轉身,去牽還怔在原地的以柔的手,陽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自己的小手抓住媽媽的手,昂著小腦袋挑釁的看著楚雲天,哼哼,就不讓你牽。
楚雲天額頭的青筋暴起,伸手抓住以柔的另一只手,似乎想要和自己兒子斗法,動作有些孩子氣。
以柔兩只手被人抓住,而且一個比一個緊,她本來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慕容靜不是說過雲柳是大家公認的楚夫人嗎?為什麼楚雲天會讓她搬出去外面住呢?她有些想不通。難道說,是為了不讓她瞧見,所以特地單獨另外置一個地方,打算金屋藏嬌,而她這個妻子,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兩人的關系是兄妹,就算沒有血緣關系,這也是不爭的事實,難免會有人說閑話。
這招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以柔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智商了
但是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們倆都干嘛抓著她的手!她用力掙了掙,沒掙開。
雲柳看著兩人相交的手,臉色白了一白,難道要流放慕容靜也是因為她。她自己推著輪椅,攔著她們的去路,道︰「天哥,我不知道阿靜做錯了什麼,我只知道她這幾天陪著我照顧我,我已經離不開她了,你能不能不要讓她去泰國,留下來陪我。」她低聲軟語的哀求,饒是以柔這樣的女人听了都會動容。
楚雲天卻不知是個異類還是對女人不感興趣,竟然答道︰「讓韓東照顧你也是一樣,你昏迷之前,也是他一直保護你。」
「我不要他,我就要阿靜陪我,我現在這個樣子連走路都不方便,怎麼能讓男人來照顧我。」雲柳有些委屈,泫然欲泣的樣子我見猶憐。
她要留下慕容靜,一定要!韓東是個古板的男人,什麼事情都只听天哥一個人的話。慕容靜雖然冷,但是卻願意和她談談心,說說天哥身邊的事情,又或者說,是因為她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她的心會向著她,也能理解她的所作所為。
楚雲天說一不二,一旦做了決定無人可以逆轉,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要試一試,希望天哥能看在她拼了命替他擋下子彈的恩情網開一面,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雲柳,你知道我的脾氣。」他淡淡地一句話,讓雲柳的心徹底落入谷底。
以柔徹底傻了,剛把雲柳個弄出去金屋藏嬌了,干嘛又把慕容靜給送到那麼遙遠那麼危險的地方去,而且雲柳那麼楚楚可憐的求了,他還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難道是在等她這個所謂的妻子大度的來做個順水人情。
「那個,要不就答應她吧,男人始終不如女人心細,听起來泰國好像挺危險的樣子,要不就別讓慕容靜去了。」以柔覺得自己很大度,真心的。
楚雲天看著她的眉眼,似乎要從她的眼中看出她是真心還是實意,以柔目光真摯的回望著他,楚雲天沉默了一下,最終開口︰「既然你不介意,那就讓她留在雲柳身邊專職保護她吧。」這邊是完全卸了她所有的職務了。
這回青瞳愣了!
慕容靜劫後余生的抬起頭!
雲柳一雙芊芊手指緊緊地抓著輪椅的扶手,臉上的笑意有些難看!
天哥竟然收回了自己的話,就因為那個女人的一句話。這個女人對天哥的影響已經到達可以動搖他所做的決定了,那是不是代表她已經贏得了天哥的心。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她努力了十幾年,還不惜生命願意為他而死,到頭來卻不如一個一夜的女人!這讓她如何甘心!
但是在以柔看來,這台戲已經萬事俱備只欠她這個東風了。果然,她這句話一說完,楚雲天就讓慕容靜留下了,那剛才他要趕走雲柳的時候,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還是說那個時候也應該像現在這樣,開口讓楚雲天把她留下來。
「那個,要不讓雲柳小姐也住在這里吧,她一個人也怪不方便的。」
「夠了!」楚雲天一聲呵斥,以柔嚇得噤聲,頓時什麼話也不敢說了,因為不知道自己那句話不對又惹了這個閻王。
楚雲天借著回去處理幫會之亂,趁機想要讓這個女人好好反省一下,她究竟錯在了哪里,他又是為什麼要對她生氣。他深以為這樣的暫別會讓她有所反省,如今看來,她不僅沒有反省,還更能惹他生氣!
「你是豬腦子嗎?」楚雲天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能把他逼得直接罵人的,也只有她一個了。他松開她的手,徑直回屋去了。以柔撇撇嘴,頗有幾分不樂意了,好好地干嘛罵人啊!
一回頭,看見雲柳還在院子里,想到今天是端午,就算楚雲天的意思是讓她單獨住,端午總要一家人一起過吧,于是道︰「那個,我和青瞳準備包粽子,你要不要一起?」
這里原本是她的家,哪里需要別人邀請,現在這個女人竟然以女主人的姿態邀請她進去,這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總有一天,這份侮辱她會原封不動的還給她。
雲柳帶著她的招牌笑容,甜甜地道︰「早就听說嫂嫂心靈手巧,沒想到還親自包粽子,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每年端午,媽媽都會教我和天哥一起包粽子,那時候天哥不肯學,說讓我多包幾個粽子。我包的很難看,天哥卻一點也不嫌棄。現在想起來還是蠻懷念的,不過我包的還是不是很好,嫂嫂可不能見笑。」
以柔笑得有些尷尬笑了笑,她有什麼好嫌棄的,雲柳的手藝來自楚媽媽的真傳,而她,還從來沒有包過粽子呢。
雲柳見自己的那段回憶果然讓她臉色微變,心里稍稍安慰。你不過和天哥認識一兩個月而已,怎抵得上她們十幾年的感情。
「我都不會包呢,正要請青瞳教我呢。」以柔訕訕地笑著,讓人幫她把輪椅搬進來。
楚雲天不在客廳,大概是回房了。客廳的飯桌上擺滿了準備好的粽葉和糯米,各色餡料,只等著她們包一包就可以上籠蒸了。
陽陽是無論如何也要跟著搗亂的,以柔也只好由著她了。
以柔在青瞳的講解下,以柔終于在失敗了n次之後,包出了一個奇丑的粽子,先不論有沒有粽子的錐形形狀,就說這捆粽子的繩子,人家用一根,她用了三根才好不容易把粽子給捆著了,而且是那種五花大綁的捆,著實有點慘不忍睹!
「我們得快一點兒才行,天哥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得讓他吃完了早點休息,我看不如這樣吧,青瞳教嫂嫂慢慢學,我先包幾個粽子先蒸。」雲柳用水洗了手,然後用毛巾擦干,戴上手套已經開始飛快的包好了一個粽子。
她十指芊芊,看上去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沒想到包起粽子來竟然這麼靈活,包的粽子也很漂亮,以柔看著自己手上這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之後,頓時有種挫敗感,明明沒那個本事,卻還想著包粽子,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人家一句慢慢學,根本就是看不上你了,嫌你蠢呢!
「我看我還是別學了吧!要不你和青瞳包,我打下手怎麼樣!」以柔算是放棄了,這個時候她動手就是添亂啊!
雲柳不說話,反倒是青瞳看著她手上的粽子違心的肯定了一句︰「施小姐進步很多啊!多包幾個就好了。」
以柔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十一點了,蒸粽子還要一個小時左右呢,索性還是決定放棄。
「算了,你看我包的這個,丑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的確夠難看。」一個很肯定的聲音在以柔背後響起,這聲音,怎麼听著有點像楚雲天?
以柔轉身,果然見楚雲天一臉嫌棄的看著她手里的粽子。此時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扣子很隨意的少扣了兩顆,露出結實的小麥色胸膛,頭上還帶著未干的水汽,應該是剛剛洗完了澡下來。
他似乎所有的衣服都只有襯衫和西裝,所以每次洗完澡都是穿著襯衣,有的人,無論穿什麼都好看,而起無論看見多少次,都不會覺得審美疲勞,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這個是粽子?給誰吃的。」他的眉頭蹙得很深,好像她這個不是粽子而是毒藥的樣子。
「放心,不是給你的,雲柳正在給你包呢。」以柔指了指雲柳包的粽子,這才幾分鐘,她已經包了好幾個了。
陽陽卻舉著小手自告奮勇的道︰「我吃!只要是媽媽包的,我都要吃!」
以柔頓時覺得很有面子,還是兒子貼心啊!
雲柳指著自己已經擺好的粽子問︰「天哥,你要吃幾個?我包了你最愛吃的五香蛋黃餡的。」
楚雲天嗯了一聲,卻繼續指著以柔那個粽子問︰「你這是什麼餡兒的?」
「豆沙!」
楚雲天聞言很不滿意,又拿出兩片粽葉塞到她手里︰「你也包一個五香蛋黃餡的。」
「還是不要了,我包一個至少要十幾分鐘,而且還會像這個一樣難看,還是讓青瞳和雲柳包好了。」以柔已經被自己的成品打擊的失去了自信心,最讓她覺得沒有自信的,還是他那句︰「的確夠難看!」
楚雲天臉滿頭黑線,一個粽子也能包十幾分鐘,最後出來的成品竟然還那麼難看,這女人真是笨得可以。
「先把粽葉的一角卷成漏斗的樣子。」楚雲天拿過一片粽葉,很熟練的把粽葉一角卷起來,回頭看見這個女人還傻傻的愣著,不滿的怒道︰「你還愣著干什麼。」
青瞳和雲柳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驚愕的看著楚雲天,先生(天哥)竟然親自教那個女人包粽子?青瞳很欣慰的笑了笑,低頭繼續包粽子。雲柳看著自己包的粽子,覺得有些嘲諷。
原以為靠著自己動手包的粽子會令他想起過往,去不成想他竟然會是那樣淡漠的一個態度。甚至要親手教她包粽子。那時候媽媽叫他們倆包粽子是天哥尚且不肯親自動手,說這些‘君子遠庖廚’的話,如今她睡了一覺,起來之後天哥連性子都變了。
「你這是要教我包粽子嗎?」以柔有些受寵若驚的問。
「你覺得這里還有其他人需要教嗎?」他毫不客氣的回,手上卻把一片粽葉遞到她手上。
說得雖然是事實,但是要不要這麼直接啊。
「我很笨的,你還是別教了吧。」省得一會兒學不會你又發脾氣,剩下的話以柔打死也不敢說的。
「知道笨還不勤奮。」楚雲天道,轉頭看見她手上依舊還是沒有動作,便把自己卷好的粽葉地給她,把她手里的拿過來,快速的卷好,接著道︰「你的粽子會變形,是因為糯米太多,加上你卷的漏斗捏得不僅,散開之後你用新的粽葉又包了一層,這里,一定要捏住。」
他手把手的指點著她,以柔便是再消極怠工也要認真起來了,按照他的話去做,糯米果然沒有跑出來。
「糯米適量就好,先放一層,然後放上自己喜歡的餡兒,你喜歡吃什麼。」楚雲天看著桌上的各色餡料問。
以柔正在竊喜自己的成果,頭也不抬的回答︰「豆沙。」
他毫不猶疑的挖了一勺豆沙放進自己包的那個粽子里面,見她也拿著勺子挖豆沙,立即吼了起來︰「不是讓你包五香蛋黃餡嗎?」
以柔挖豆沙的手一抖,嚇得趕緊去拿燕蛋黃和五香肉往粽子里面塞,這人真是的,連包粽子餡兒都要管。
「餡兒放好了再放上一層糯米,把剩下的葉子蓋上糯米,沿著三角的一直卷,這個時候你不要松手,否則粽葉就會松……不是說讓你不要松手嗎?」他一直盯著她的手上的動作,見她手不知怎地一滑,馬上就要完工的粽子散掉了。
以柔咽了咽口水︰「我不是故意的。」
楚雲天飛快的把自己手里的豆沙粽綁好打結,然後抓著她的手,手把手的教。這個像是從背後擁抱一樣的動作有些曖昧好嗎?以柔臉紅了紅,一動也不動,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的薄荷味道。
以柔不自在的動了動,楚雲天立即不滿的呵斥︰「你給我專心點!」先不討論這個動作如何了,雲柳的眼神都已經要把她身上戳出個洞了,但是他絲毫沒有發現。「包的時候一只手裹粽葉就好了,像這樣,不要一會兒左手一會兒右手,肯定會滑的。裹好之後用大拇指按著收尾的地方,用繩子吃那個那里開始綁,打結就好了,像這樣。」
「咦!竟然這麼漂亮。」以柔驚奇的看著自己手里的粽子,這是頭一次出現了三角菱形啊。
楚雲天鄙視的看著這個興奮的小女人,她顯然是把這個粽子當成了她自己功勞。他看不下去的又扔了一片粽葉給她︰「你自己再包一個。」
以柔這一次很自信的用他教她的方法開始包,等到放餡兒的時候她剛剛踫到挖豆沙的勺子,憤怒的聲音又來了︰「五香蛋黃餡!」以柔立即乖乖地伸手去拿蛋黃。
可惡,她想吃自己包的粽子!
不過還好,這一次不用楚雲天的幫忙,她已經能包的像模像樣了,這一次,她頗有成就感的拿著粽子給青瞳看︰「青瞳,你看我包的粽子漂亮吧!」
感覺到身邊先生身上抑郁氣息,青瞳立即答道︰「的確很漂亮,不過這是先生教的,應該讓先生檢驗一下。」
以柔是怕他會說出不好听的來,才特地讓青瞳評價的,哪里知道她竟然又推了回來,還說得這麼直白,她若是不問就顯得她心里有鬼了。
「我包的怎麼樣?」以柔壯著膽子問。
本來以為他會給出什麼犀利點評,沒想到他竟然很中肯的點點頭。「還不錯,名師出高徒,原來真是這個理。」
以柔嘴角抽了抽,楚雲天竟然也會自吹自擂。
慕容靜第一次在老大臉上看見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對一個女人這樣的溫柔,甚至願意手把手的教她包粽子,這不像是老大會做的事情。她以前還奢望過自己一線機會,但是現在她忽然發現,自己當初是多麼遲鈍,才沒能看出來,老大對她真的用了真心。
何止慕容靜,就連雲柳都甚少見到這樣的天哥。只有媽媽還在世的時候,天哥才會這樣隨心所欲,這樣真實的他,已經許多年未見了。她原以為,媽媽的離世是他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無論她如何努力,天哥也不會變成以前的天哥,但是此刻,她發現不是自己不夠努力,而是天哥根本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天哥,我有點累了,能不能送我上去休息一下。」雲柳神色倦倦,看上去有些疲憊。
「讓慕容靜送你上去吧。」
「天哥,我想你送我上去。我知道你結了婚,有了嫂嫂,但是總不能有了嫂嫂就不要我這個妹妹了吧。再者就算天哥你抱我上去,嫂嫂也不會介意的對吧。」她閃閃發光的眸子望著以柔,那樣如麋鹿般純真的眼神著實讓以柔有些受不住,如果她說不,簡直就是鐵石心腸外加小肚雞腸。
「我不介意,這個粽子還要蒸一個小時左右,你們都上去休息一下吧,等粽子蒸好了再去叫你們。」以柔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大度,免得遭人閑話,落人口實。可是為什麼,心里會覺得微微的不舒服呢。
「施以柔!」一聲咆哮。
以柔嚇得被吼得暈頭轉向︰「怎麼了!」
楚雲天被她無辜的樣子氣絕,賭氣似的抱著雲柳上樓,雲柳立即笑成了一朵明艷的花兒,甜甜地道了句︰「謝謝天哥。」
以柔看著他抱著雲柳上樓的背影,更加不解。你上去就上去,干嘛還要故意叫她一聲,好提醒她看著他們上樓嗎?以柔氣哼哼的扭過頭,抱陽陽去了!
青瞳掩著唇笑了笑,先生和施小姐這樣子賭氣,看上去真是平易近人多了。
楚雲天抱著雲柳回了她以前住的房間,把她放在床上,也听不見背後有追上來的腳步聲,這個死女人,難道就這麼放心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嗎?她就一點兒也不吃醋嗎?
雲柳眷戀他的懷抱,被放下來還依依不舍,見他的目光不住的往門外瞟,不禁臉色有些難看。天哥竟然時時在意著那個女人,這樣的他讓她很不習慣!
一覺醒來,所有的任何事情都變了,那她醒來還有什麼意思呢!
「天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含著眼淚,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的腰,語氣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楚楚可憐。
楚雲天冷靜的搬開她的手,看著她的眼楮清楚明白的道︰「雲柳,我曾經說過,你是我的妹妹,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不,天哥,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為什麼我只能做你的妹妹。」她倔強的抱著他的腰不放。
「從媽媽把你帶回來的那一刻,我們注定就只會是兄妹。雲柳,有一點你必須要清楚,我已經結婚了。」他搬開她的手,放她在床上躺好。
「天哥,你真的愛她嗎?我知道你只是為了對她負責人而已,因為她為你生了一個孩子。可是天哥,她真的值得你愛嗎?他知道你的過去嗎,她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討厭什麼味道嗎?」她不死心,掙扎著要起來,眼淚嘩啦啦的如同決堤的河。
「雲柳,夠了,你好好休息。」楚雲天眉頭蹙得可以夾死一只蒼蠅,若是別人,他定不會這樣客客氣氣的和她講話,但是雲柳不同,他一直視她為親妹妹,雖然她不這麼想。
走廊上依稀有腳步聲靠近,雲柳忽然像瘋了一樣掙扎著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喃喃自語︰「天哥,我喜歡你,不,我愛你!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哪怕你有妻子,我也願意待在你身邊,不要名分也可以。」
以柔的雙腳釘在門口,看著房間里緊緊相擁的兩人,臉色如同手上端著的牛女乃一樣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