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你的晚禮服沒有機會穿的,這不馬上就要派上用場了,李小倩和季維霖的婚禮,呵,又是一場好戲。愨鵡曉」杜小莫有些輕蔑的哼笑,展顏總覺得,她似乎知道些什麼。
「小莫,你這是話里有話啊。」展顏咬著吸管,柔柔問道,她又不傻,自然听出杜小莫的弦外之音。
杜小莫合起雜志,她對那些可以討好的報道提不起半點兒興趣,「李小倩的人品我不予置評,想必季老爺子心里也有數。和李家聯姻也是迫不得已。但你覺得季家是可以任由人擺布的嗎?」
「你的意思是……婚禮上會出亂子?」展顏略微錯愕。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或許你應該問你家季三少。」杜小莫竊笑,而後十分惋惜的搖頭,「可惜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肯定看不到這出好戲,你到時候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講述,想必到時李小倩的神情一定會非常的精彩。磧」
「你要出國了嗎?」展顏又問。
「嗯,本來就是打算回來看看你,也該回去待產了,下次回來,可能就是抱著孩子了。」杜小莫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但獨在異鄉為異客,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第二天展顏將杜小莫送到機場,這一次的離別,居然比上一次還要傷感訌。
在安檢口,兩個小女人抱在一起,她們都不想哭,卻都落淚了。她們彼此心知肚明,展顏肚子里的寶寶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時間到了之後,就可能引爆。如果展顏過不了這一關,這一次的見面,很可能就是最後的離別,下一次見到的,有可能是展顏冰冷的尸體。
這也是杜小莫懷中孩子,卻不遠萬里回國的原因。
「好了,別哭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杜小莫吃力的扯起笑容,溫柔的幫展顏擦淚。
展顏用力的點了下頭,聲音哽咽,「你一個人在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任何困難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杜小莫笑著點頭,但淚卻仍止不住。
廣播中不停的催促著旅客登機,杜小莫突然抱住展顏,抱得緊緊的,然後在她耳邊哽咽,「展顏,答應我,你不要死,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展顏流著淚,卻笑著點頭,「好,我答應你,我不會死的。」
展顏站在登機室內,看著厚重的玻璃窗外,飛機疾速前行,沖入天空。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空灰蒙蒙的,似乎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烏雲壓頂,悶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展顏下意識的攏了上的薄披肩,剛步出機場,迎面與季維忻相遇。
「大哥。」展顏淡淡的打著招呼,情緒波瀾不驚,似乎對于季維忻的出現,已經不再意外。
季維忻難得的沒有穿軍裝,一身便服,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往日的剛毅,隨和了許多。「有時間嗎?去咖啡店坐坐吧。」
展顏還是第一次和季維忻單獨坐在一起喝咖啡,季維忻喝藍山,給展顏點了一杯果汁。
氣氛有些沉悶,展顏根本不知道和季維忻說些什麼。
「小莫,她的狀況很好,孩子的情況也很好。」展顏遲疑的說了句。
季維忻淡笑,「我不是和你說小莫的。」
即便跨越大西洋,但他的女人和孩子,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她們的狀況,他並不需要從別人口中了解。
「我找你,是想和你說說維揚。」
展顏略微不解,清澈的眸光探尋的看向他。
「維揚,他最近過的不太好。」季維忻目光幽沉,淡淡的看向窗外,機場的咖啡廳,落地窗外就是機場的跑到,一架南航客機正沖破跑道,飛入天空。
「自從你懷孕,維揚的脾氣越來越大,現在公司人人都戰戰兢兢的。最近做事也激進了很多,下手太重,季氏的元老也被他開除了幾個,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錯。」
季維忻說完,微微停頓,抿了口咖啡。
展顏低垂下頭,鉛白的指尖緊緊的握著透明的果汁杯,「大哥是不是也覺得,我不該要這個孩子?」
季維忻嘆了聲,「無論是爸,還是我,當然都希望維揚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壞。
隨著展顏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成長,季維揚只會越來越暴躁不安。如果能母子平安最好,若是不能,季維揚也要跟著崩潰。
「如果可以,你要多理解維揚,好好勸勸他,無論結果會如何,至少現在,你要給他信心,告訴他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展顏沉默許久,才遲疑的點頭。季維忻讓她給維揚信心,可是,誰又能安慰她,給她信心呢?!
從咖啡廳出來,外面已經飄起了蒙蒙細雨,季維忻手中的雨傘撐在展顏頭頂。因為是單人傘,很小,季維忻大半個身子都淋了雨。
「以後這樣的天氣少出門,小心感冒。」季維忻關心人的時候也是沉著臉,像訓人一樣,展顏簡直無法想象,杜小莫那個活月兌的性子,是如何與他相處的。
「謝謝。」展顏溫溫的笑,她自然明白,季維忻關心的其實是維揚,只有他們母子平安,季維揚才能過得好。
季維忻將她送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車上,展顏禮貌性的說了句‘再見’。
送走展顏後,季維忻才開車離開,他並沒有看到,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本田車中,照相機正不停的對著他們拍攝。
……
車子緩緩的行駛在平坦的道路上,展顏坐在後面,目光淡落的看向窗外天空。她听了季維忻的勸,給季維揚打了幾個電話。可是,電話一直在秘書余梅手中,她一會兒說季總在開會,一會兒又說季總開車去了工地,一會兒又改成應酬。
可是,她打得分明是季維揚的私人手機。
既然他不想見她,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到了晚上,季維揚才回了一個電話,展顏正睡得迷迷糊糊,他那端又十分的吵雜,季維揚的聲音時斷時續,展顏白天吐得難受,此時也有了脾氣,沒說兩句,直接掛斷了電話。
呵,這還是她第一次掛斷季維揚的電話。之後,他也沒再打來。
日子渾渾噩噩的過著,七月正是連雨的季節,氣溫下降,天氣潮濕,展顏幾乎都不出門,只是晨起的時候,在陽台上站一小會,呼吸新鮮空氣。
「季維霖的婚禮是十點開始吧,季家剛剛打電話來,說準時讓司機來接你。」陸如萍站在展顏身後,將外套搭在她身上,而後又嘀咕了句,「怎麼趕上這種天氣結婚,真夠晦氣的。」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雖然早上雨停了,天氣卻陰霾的厲害,烏雲壓頂,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我不太舒服,不想去。」展顏淡淡的嘀咕了句。
「季老四結婚,按理說你這當嫂子的是必須要去的,听話,別任性,別讓人家說我們魏家的女兒不懂禮數。」陸如萍溫聲勸著,回屋給她取出了禮服。
展顏懶懶的換了衣服,因為懷孕的緣故,她並沒有化妝,只是隨隨的挽起了長發。
陸如萍將展顏送到樓下,季家的車子一直等在那里,季維揚推門下車,見到展顏身上的抹胸晚禮服,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二話不說,直接月兌掉身上的外套,搭在了展顏肩頭。
「既然來了怎麼不上樓呢。」陸如萍數落了句,又交代展顏幾句,轉身就上樓了。
展顏和季維揚並肩坐在車後,彼此沉默著,雖然是夏天,但車內仍開著暖風,開車的司機都在不停的冒汗。可展顏畏寒,如今又懷了孩子,自然要格外小心,不能感冒。季維揚吩咐車內要開暖風,就算是熱死,司機也不敢違抗。
婚禮在廣御龍庭大酒店舉行,S市最奢華的超五星酒店,足以彰顯季李兩家的身份與地位。
車子緩緩駛入酒店地下停車場,季維揚率先下車,站在車外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幾口後,將煙蒂丟在地上掐滅,然後才拉開車門,將展顏從車內扶下來。
他的手掌很溫暖,不需要任何言語,就給人一種堅定的力量。他用西裝外套裹住展顏,他的外套上,還殘存著獨屬于他的味道。只是,煙草味又重了一些,看來他最近煙抽得不清。
「一會兒到里面找個位置就坐下來,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管,無論發生什麼,都與你無關。等事情一結束,我就讓司機送你回去,听到了嗎?」季維揚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很是鄭重其事。
展顏知道一定有事情要發生,但她並沒有多問半句,他說與她無關,那麼,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她什麼都不需要知道。
「嗯。」展顏溫溫的點頭。
「乖。」季維揚溫柔的撫模了下她的頭,似乎已經很久,他沒有這樣溫柔的對待過她了。
季維揚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步入會場。會場布置的格外奢華,賓客幾乎都已經到齊了,李建國正在熱絡的招待著客人,臉上堆滿了笑,能攀上季家,李建國臉上跟貼著金似的。
「姐,你照顧下顏顏,我陪爸去招待賓客。」季維揚將展顏交給季婷,然後便離開了。
一桌上都是季家的女眷,還有叔伯家的嬸子和兒媳,展顏一向極少與人交際,坐在位置上也不說話,倒是蘇穎,和眾人聊的熱絡。
「展顏,最近身體怎麼樣?還是吐得厲害?」身旁的季婷突然開口問道,並給她倒了杯溫熱的大麥茶。
「謝謝姐,最近好很多。」展顏微諒的指尖握住杯壁,小口的抿了一口。
「老三的媳婦可真夠秀氣的,喝水都這麼斯文。」季家的二嬸笑著說道。
展顏輕抿了唇角,笑意淺淺,也不開口。
「展顏,听說你懷上了?多久了啊,維揚都三十出頭的人了,也該有個孩子了。」二嬸繼續說道,人上了年紀難免絮叨。
「才一個月。」展顏頭壓得極低,面頰微紅。
「前三個月可一定要留心啊,生孩子對于女人可是大事。」
「現在可不止是她留心,整個季家都是戰戰兢兢的,萬一生不出個小金孫,可真是白折騰了。」蘇穎酸溜溜的說了句。
「大喜的日子,大嫂何必找不痛快,無論展顏生男生女,都是季家的寶貝。」季婷還了句口。
而展顏臉白了白,倒也沒多話。
婚禮很快開始了,季維霖率先入場,一身純白色手工西裝,站在水晶台上,英俊逼人。而T字台的盡頭,李小倩身上穿著雪白的婚紗,挽著父親的臂腕。她頭上蓋著薄薄的白紗,遮住了她臉上所有的情緒。
會場中回響著婚禮進行曲,李小倩在父親的帶領下一步步向季維霖走去。
展顏淡淡的看著,這樣的場景突然讓她響起了和季維揚結婚的時候。
是她夢想中的草坪婚禮,鮮花,白鴿,氣球,雖然那天下了雨,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婚禮的進行,一把把雨傘撐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父親親手將她交到季維揚手中,並對他說︰維揚,我將展顏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對待她。
季維揚鄭重其事的點頭,那一刻,展顏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因為他握著她的手,那樣的溫暖有力。
婚禮進行曲結束,李建國已經將李小倩交給了季維霖,兩位新人站在禮台上,只听證婚人握著話筒宣讀結婚誓詞。
「新郎季維霖,您願意娶您身邊的這位女士為妻嗎?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將永遠愛她、珍惜她,對她忠實,直到永遠。」
季維霖與李小倩面對著面,他冷魅一笑,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然後十分堅決的說,「我不願意。」
他話音一落,偌大的宴會廳瞬間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季維霖身上,然後只見他唇邊含著頑劣的笑,不急不緩的掀開李小倩的頭紗。
「季維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李小倩臉色鐵青,壓低了聲音說道。
季維霖哼笑,指尖捏起李小倩尖小的下巴,她的臉上涂著厚厚的粉底,濃妝艷抹,倒也有幾分姿色,而季維霖卻覺得俗不可耐。
「耳朵應該沒毛病吧,我再說一遍,我季維霖,不會娶你。」
「季維霖,你在鬧什麼?能不能看場合。」李小倩有些急了,她掃了眼會場,所有人都在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父母那一桌,她根本看都不敢看,婚禮現場被男方當眾拒婚,李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季維揚哼笑,拿起麥克,一字一頓的問道,「我漂亮的新娘,那麼,我問你,你愛我嗎?」
「我……」李小倩剛要開口,他卻再次出聲打斷。
「想好了再說,說實話。別忘了,你心愛的人可站在下面看著你呢。」
李小倩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季維揚的方向,只見他站在禮台的一側,一身筆挺的純黑色西裝,深眸微斂著,目光淡落。無論何時何地,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都是高高在上,亦如王者一般。
其實,只要李小倩此時堅定的看著季維霖,違心的說一句︰我愛你。季維霖的戲就無法繼續唱下去,可是,面對季維霖的質問,她居然遲疑了,而正是這份遲疑,讓季維霖對于悔婚的事兒更加理直氣壯。
「你看,既然你不愛我,而我也不愛你,這場婚禮根本沒有必要繼續。」季維霖拿著話筒,對台下的賓客宣布,「各位來賓,今天的婚禮取消,多謝各位的蒞臨。」
季維霖說完,十分瀟灑的跳下舞台,利落的月兌上的白色西裝丟掉,徑直走出了會場。
宴會廳頓時聲音大噪,眾人議論紛紛,甚至指指點點。
李小倩茫然的站在禮台上,後知後覺的想要去將她的新郎追回來,如果這場婚禮無法繼續,她將會成為S市最大的笑柄,以後還有誰敢娶她。
她本就驚慌失措,穿著高跟鞋剛跑了兩步,無意間踩到了拖尾婚紗,整個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這一下,更成了全場的笑話。她身後的禮台上是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拼湊成的巨大心形,此時映在眼中,格外的刺眼,就和她的人一樣,統統都成了一場笑話。
她吃力的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來到父親身邊,「爸……」她剛發出一個顫音,顏面盡失的李建國揚起手臂就匡了她一巴掌。
「丟人現眼。」他說完,紛紛的轉身,想要去和季家人理論。
而正是此時,只听季家的主桌上,季博城怒吼一聲,「季維霖,你這個畜生,你走了就別回來,我季博城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季將軍吼完,整個人直接昏厥過去。場面一時間炸開了鍋,亂作一團。
「爸,爸,快叫救護車,將人送去醫院。」季維忻大聲指揮著。
季將軍身邊的警衛手疾眼快,直接將季將軍抬了出去。這下子,李建國直接冷在當場,他想要討個說法,都無處可討了。
現場混亂不堪,季維揚指揮著在場的工作人員,陸續的送走賓客,並將當日到場的記者安撫好,剩下的爛攤子,都要他來處理。
「展顏,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家。」季婷攙扶著展顏起身,一直護在她身邊,現場一片混亂,生怕哪個沒長眼的撞到她。
展顏順從的點頭,面對季家人此刻的有條不紊,她心知這一切是早已計劃好的,原來,季家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讓李家人顏面掃地。
展顏剛步出宴會廳,胃里突然泛起一陣惡心。她用手掌緊捂住唇,艱難的擠出幾個字,「姐,我不太舒服,想去一趟洗手間。」
「好,我陪你去。」
宴會廳不遠處,就有洗手間,展顏進去之後,季婷就在外面等著,而正是此時,她的手機響了,也不知里面說了些什麼,她匆匆忙忙的就返回了宴會廳。
而此時,展顏還在洗手間中,雙手撐在洗漱台上干嘔。她用溫水不停的沖洗著臉頰,半響後,才稍稍的舒服了一些。
她從一旁的紙盒中抽出幾片紙巾,擦干了臉上的水漬,然後低頭擦手,再次抬頭時,鏡子中多出了一個女子的影響,在昏暗的光線下,女人一身凌亂的白色婚紗,頭發凌亂,很有驚悚的效果。
驚嚇之後,展顏手捂在心口,立刻轉身,戒備的開口,「李小倩,你怎麼在這里?」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魏展顏,你也太霸道點兒了吧,維揚是你的,難道這里也是你的嗎!」李小倩尖銳的嗓音不由得拔高。
展顏不想與她計較,面前的女人就像個瘋子一樣,她一點也不想和她繼續周.旋。
她轉身就向外走,卻被李小倩一把扯住手臂,「你等等。」
「放開我,你想做什麼?」展顏漂亮的眉心緊蹙著。
「你說,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們季家人計劃好的對不對?」李小倩疾聲厲色,她也不是傻子,很容易猜出其中關鍵,只是,季家人計劃的真是天衣無縫,李家人明知這是圈套,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展顏冷淡的丟下一句,用盡所有的力氣甩開她的手,大步向洗手間外走去。
展顏眼尖,她一眼便看到了李小倩手中緊握著的手機,想必錄音功能一定是開著的,她跑到這里來,想必就是要套她的話,只要有了證據,李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季家討說法。
展顏自然什麼都不會說,何況,她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
她急匆匆的走出洗手間,心想著季婷在外面,在季婷面前,李小倩想必也不敢繼續放肆了。
接過,她站在廊道中,並未見到季婷的人影。她獨自一人被丟下,有些慌亂害怕,快步向樓梯口走去,一心想著快點離開這里。
而正是此時,李小倩追了上來,再次扯住她,逼問道,「魏展顏,你不說就別想走。」她扯住展顏的手臂,尖銳的指甲在展顏細女敕的肌膚上劃出幾道紅痕。
展顏吃痛,不停的掙扎,無奈力氣太小,一直無法掙月兌。
「李小倩,你瘋了嗎?我已經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逃婚的人是季維霖,你想知道就去問當事人好了。」
「我不管,你快說,說今天的事是季家人的陰謀,你快說啊!」李小倩氣急敗壞的嘶喊了一聲。季家人,能知道內情,又軟弱可欺的,大概也只有魏展顏一個,也難怪李小倩會找上她。
李小倩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這個證據,否則,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她爸不打死她才怪,她以後也別想做人了。
兩個人就站在樓梯口出,一直撕扯爭執。展顏自然不會說什麼對季家不利的話,而李小倩得不到她想要的,也一直不依不饒。
正是此時,季婷解決了宴會廳的事,四處尋找展顏,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李小倩,你在做什麼?給我放開!」
季婷一聲厲吼,讓李小倩一驚,車著展顏的手下意識的便松開。而她也沒有留意到,兩個人就站在樓梯口,展顏被她逼得只踩著半個台階,而她此時一松手,展顏的身體月兌離支撐,失去平衡,頓時向後栽倒,整個人滾下了樓梯。
「啊!」展顏發出一聲驚叫,身體已經滾落了一層樓梯,摔在了平台上,頭磕在堅硬的牆壁上,鮮紅的血不停的涌出來。
展顏尚有一絲意識,卻根本顧不得頭上的傷口,雙手緊緊的握住小月復,口中無助的喊著,「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展顏!」季婷嚇壞了,驚叫一聲後,慌慌張張的跑下樓梯,大聲的呼喊著,「快來人,快叫救護車。」
而李小倩站在台階上,當時就嚇傻了。只見幾個醫護人員手忙腳亂的將展顏帶走,眼前晃動的是醫生白大褂的白,和展顏流淌的鮮紅色的血,耳邊回想著的是季婷不知所措的哭聲。
展顏被送進手術室前,還拉著季婷的手,苦苦的哀求著,「姐,讓醫生救救我的寶寶,我不能失去他……」
可是,除了哭,季婷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手術室的門緊緊的合起,她被隔絕在手術室外。慌亂無措下,她撥通了魏家的電話,第一時間通知了展顏的父母,然後,猶豫了許久,才將電話打給季維揚。
「姐,有事嗎?我這邊在忙。」季維揚的聲音沉穩而清冷,季婷知道他此刻正在與李家人交涉,維霖一走,留給他的就是一個爛攤子。
「維,維揚……」季婷的聲音顫抖的厲害,想要出口的話一直卡在喉嚨中,堵得她有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
「維揚,你快到醫院來吧,展顏出事了……」
未等她將話說完,通話已經阻斷了,手機中只傳來嘟嘟的忙音聲。
而此時,季維揚手中的手機是徑直摔在地面上的,一向平靜沉穩的俊顏瞬間變色,他的面前還站著李家的人,正喋喋不休的吵鬧著,可是,他根本听不進去一個字,他只看到他們的嘴巴一開一合著,卻好像被消音了一樣。他的腦海中不停回響的只有季婷顫聲哭泣的那一句︰展顏出事了。
出事!她怎麼會出事呢,他離開她身邊才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那時她還是好好的。
他無法在顧及任何事,轉身跑了出去。
路虎車開的飛快,可是,正趕上前方十字路口出了交通事故,所有的車輛都堵在哪里,堵了整整一條街,交警正在事故現場處理,但看樣子一時半刻無法解決。
而季維揚連一分鐘也不想繼續等下去,他推開車門,瘋狂的向前奔跑,大概跑了一千米的距離,來到了地鐵站,然後乘坐地鐵趕往醫院。
地鐵中是十分擁擠的,又是大夏天,人擠人,擠的空氣都稀薄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酸臭的汗味兒。堂堂季三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受這種罪。
因為劇烈奔跑的緣故,他額頭上都是大汗,胸口急劇的欺負著,外套早已月兌掉了,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襯衫,但昂貴的襯衫明顯和地鐵的環境格格不入。
地鐵兩站,也不過短短的十分鐘而已,但對于季維揚來說,卻難熬的要命。車子到站,他第一個跑了下去,又是一路狂奔。
他來到手術室外的時候,魏景年與陸如萍夫妻也已經趕到了,都守在手術室門外。手術室上的燈一直亮著,目前來看,展顏的情況尚不可知。
季維揚大步來到季婷面前,聲音壓得極低,「姐,究竟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展顏怎麼會出意外?」
季維揚的語氣中並沒有听出責備的意味,但他周身散發著駭人的陰冷,季婷不由得踉蹌,一邊哭一邊說,「是李小倩,她將展顏從樓梯上推了下去。我,我只離開了一小會兒,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不是讓你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嗎?有什麼事兒比我老婆孩子重要!」季維揚毫無預兆的爆發了。
季婷自知理虧,低頭抹淚,也不敢還口。而正是此時,陸如萍從長椅上站起來,指著季維揚說道,「你還知道是你老婆孩子嗎?是你親自將她接走的,你就應該將她完好無損的送回來。季維揚,我告訴你,如果我女兒和外孫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沒完!」
「行了,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魏景年扯住陸如萍,但也不斷的唉聲嘆氣。「維揚啊,很多事,我本來不想說的,因為我們是可以理解你的為難,你的不安與忐忑。可是,你好好想一想,你都做了些什麼?自從展顏懷孕之後,你是怎麼對待她的?你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
「爸,我……」季維揚想要解釋,卻被魏景年伸手阻止。
「我知道,是展顏瞞著你換了藥,懷了孩子。你擔心她的身體,這些我們都明白,可既然已經這樣了,再去計較誰騙誰,還有什麼意義?我們一直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你,體諒你,所以,你這陣子冷落展顏,我和你媽沒有埋怨你半句。可你為什麼不能站在展顏的角度上去替她想一想呢,想一想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是因為她太愛你,她何必冒著生命危險給你生孩子,難道她就不珍惜生命嗎?她只是太愛你,所以想要給你一個完整的人生,想要你不必背負那麼多,她雖然柔弱,卻希望和你一起承擔。」
魏景年句句在情在理,季維揚無話可說。「爸,對不起,對不起……」
手術室外,終于沉默了。又過了許久,一個護士從手術室外走出來,手中拿著一張手術確認書。「誰是家屬?」
「我,我是。我妻子她怎麼樣了?」
小護士無奈的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好,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不,不行,不能拿掉孩子,如果孩子沒有了,展顏會活不下去的,你們想點兒辦法,快去想辦法啊!」陸如萍扯著護士的手,痛苦的哀嚎。
小護士一臉的為難,「我們會盡力的,可是病人已經出血了,如果情況嚴重的話,必須要拿掉胎兒,否則病人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一直守在她身邊就不會出意外了,你把外孫還給我,你把外孫還給我啊……」陸如萍情緒失控,對著季維揚的胸口不停的捶打,而季維揚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如同沒有生命的蠟像一樣,任由著陸如萍打罵。
是他的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明明知道今天的場合會有多混亂,他應該一直守在展顏身邊,應該親自將她送回家的,如果他細心的陪著她,展顏根本就不會發生意外。李小倩剛對展顏動手,也是看重了展顏羸弱,才會伺機報復,說到底,展顏只是成為了季家的替罪羊而已。
「夠了,你別在鬧了,展顏還躺在里面呢。」魏景年緊抱住陸如萍,不允許她繼續胡鬧下去。
陸如萍哭的更厲害了,緊緊的扯著魏景年的衣袖,「景年啊,你不是認識院長嗎,你快去找院長過來,讓醫生一定要保住孩子,你不知道這個孩子對展顏有多重要,如果沒有了孩子,展顏會死的,她真的會死的啊。」
魏景年也僵硬在原地,臉色都變了。給展顏做手術的是S市最好的婦產科醫生,國內有名的專家,如果連她都救不了展顏的孩子,那麼,只能說明這個孩子和他們沒有緣分。
「季先生,請您盡快簽署手術確認書吧,病人的情況很危險,你也應該清楚,你太太有心髒病,這個手術的風險性很大,如果沒有家屬的同意,我們是不敢手術的。」小護士催促道。
「沒有別的辦法嗎?」季婷哽咽著問道。
「你們放心,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拿掉胎兒的,但是,我們的前提是要保住病人的生命。」護士耐心的一遍遍解釋。
「有幾層把握?」季維揚問。
護士搖頭,「這個不太好說。」
季維揚沉重的點了點頭,從護士手中接過原子筆,而他握著筆的手居然在不停的顫抖著。此刻,無邊的恐懼將他層層淹沒,直到此刻,他才突然發現,這個孩子並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展顏愛情的結晶,是他一直以來都那麼那麼期待著的,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也不知道展顏會怎樣。
原子筆落在雪白的紙面上,歪歪扭扭的落下了三個字,每寫一筆,都像刀子一樣在切割著他的心。心痛,除了心痛,此刻他再也沒有其他的知覺。
季維揚將手術確認書交給護士之後,整個人都虛軟了,高大的身體靠在冰冷僵硬的牆壁上,沿著牆壁一點點向下滑落,最終跌坐在蒼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此刻的季維揚,像極了被抽走靈魂的木偶,沒有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