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等待,異常的難熬。愨鵡曉季婷與陸如萍的哭聲一直沒有停止過,而兩個男人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季維揚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手術持續了大約兩個小時,終于結束了。手術室上方的燈熄滅之後,主刀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摘下了臉上的藍色無菌口罩。
「怎麼樣?我太太和孩子情況怎麼樣?」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上前詢問。
醫生蹙著眉,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不用太擔心,孩子保不住了,病人目前的情況也還算穩定。你們家屬也太不小心了,再晚來一會兒,情況就難以控制了。難道你們不知道病人心髒不好嗎?她身邊是不能離人的,這種意外,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次,否則神仙也救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季維揚不停點頭,深眸微濕。「我現在能進去看看我妻子嗎?龕」
「你們先去辦理入院手續,等轉到普通病房之後在探視,留下一個人陪護就可以了,人太多反而影響病人休息。」
毋庸置疑,最後留下來陪護展顏的人自然是季維揚。
展顏穿著一身病人服,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季維揚握著她冰涼的手,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貼在臉龐上,試圖去溫暖她,可是,他發現,他做不到,他居然無法溫暖她了慶。
她那麼冷,冷的像冰雕的人兒一樣,若不是還有一絲氣息,真的與尸體無異。看著她這個樣子,季維揚是真的心疼。
「冷嗎?」他將暖水袋放在她被子里,又細心的遮住了被角,明明是盛夏,可季維揚的心卻像沉入冰川雪谷,幾乎被冰封。
他將頭輕輕的靠在她枕畔,只有這樣感覺著她的氣息,他才相信她是活著的,相信自己的活著的。
季維揚在病床旁守了一整夜,不眠不休,眼楮都不敢眨一下。可是,展顏一直都沒有醒來,她睡得很沉,安安靜靜的模樣,連姿態都不曾改變。
漫漫長夜過去了,天光明媚,暖暖的從窗欞照射進來,而展顏仍然沒有醒來。
季維揚也不吃不喝,就一直陪伴著她,無論醒著還是睡著。他的手掌輕輕的撫模過展顏蒼白的臉龐,低頭輕輕的在她干澀的唇片上輕啄了一下。
「顏顏,天亮了,還不起床嗎?」
「顏顏,醫生說孕婦要多活動,寶寶才能健康,你怎麼可以這樣懶。」
「顏顏,你醒來好不好?至少陪我說說話,我真的很寂寞。」
「顏顏,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冷落你和我們的寶寶,顏顏,你原諒我好不好?再原諒我這一次……」
季維揚將臉埋在她發間,冰涼的淚滴落在她細密的發絲間。帶著無盡的痛疼。
房門被輕輕的敲響,季婷走進來,手中拎著食盒。
「維揚,吃點兒東西吧,我炖了些湯。」
季維揚此刻哪兒還有心思吃飯,他一心都想著展顏。「顏顏怎麼還沒醒?那群庸醫到底會不會治病?」
季婷輕嘆了聲,只要事情涉及到展顏,季維揚就變得不冷靜理智了,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看樣子耐心都要耗盡了。
「醫生不是說這兩天就能醒過來嗎。別太擔心了,我看你是關心則亂。」
「這兩天?是今天?還是明天?如果兩天後還不醒來怎麼辦?」如果一輩子都不醒來,又怎麼辦?!
季維揚的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拳頭緊緊的握著。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季婷不敢再激怒她,急忙又道,「好,我這就去找主治醫生。」
很快,季婷就將展顏的主治醫生請到了病房,可是,醫生來了也毫無作用,展顏目前的情況,只能靠她自己的意志力醒來。
主治醫生耐心的和季維揚解釋了展顏目前的情況,她沒有醒過來,並不是生理上的問題,而是人在受到了嚴重的驚嚇之後陷入了深度睡眠,這種情況一般病人在一到兩天內都是會醒過來的,並且,展顏目前的情況看來還算穩定,心功能正常,月復中胎兒也沒有出現異常的狀況,所以,並不需要過分的焦慮。
季維揚默默的點頭,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可是,這一等,又是一天一夜,展顏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陸如萍和魏景年夫妻來過一次,見展顏沒醒,轉身就走了,連看都懶得看季維揚一眼。
季婷幾乎都沒離開過醫院,為季維揚準備一日三餐,可他一口都沒有動過。就眼巴巴的等著展顏醒過來。
那一場滑稽的婚禮雖然落幕了,但留下的卻是一個爛攤子,季維霖躲著不見,季博城裝病躲避,季維忻獨自面對社會輿.論與李家的人,早已焦頭爛額,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來打擾季維揚,只要展顏一天不醒,季維揚隨時都可能崩潰。
整整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第三天天將亮的時候,季維揚支撐不住的趴在展顏床邊小憩,雖然只是短短的功夫,但是,他卻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他看到展顏穿著白色的婚紗,站在鮮花叢中對著他笑,笑容比陽光燦爛。他伸出手臂想要擁抱她,她卻在陽光與鮮花中化作了泡影。
時空與場景轉換,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他緊緊的擁抱著展顏,她出奇的順從,在他身下柔軟的像一灘水一樣,溫暖的將他包圍。他低頭去親吻她,而她就真的化成了水,化作汪洋,將他淹沒,直到窒息。
他痛苦的掙扎著,然後發現自己身處在夜幕下的哈爾濱,天空中綻放著璀璨的煙火,他牽著展顏的手,並肩站在冰雕城堡上,她漂亮的眼眸中閃爍著琉璃般璀璨的淚光,她看著他,默默的哭泣。
他用指尖不停的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淚,他想要告訴她︰顏顏,不要哭,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可是,聲音卻卡在喉嚨中,怎麼都發不出來。
「顏顏,顏顏……」季維揚在驚恐中醒來,睜開眼楮,看到的居然是展顏清澈的眼楮。
只是,那雙不含一絲雜質的明眸,居然和夢中的場景一樣,眸中閃動著淚光,近乎絕望的淚光。
「顏顏?」季維揚試探的低喚,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他用力的緊閉雙眼,又睜開,終于確定這不是夢。
展顏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她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雪。白色的病人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蕩蕩的,她真是太瘦了,手指的骨節根根分明。而蒼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鮮紅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滴答的落在地板上。
原來,她竟是將手背上的輸液管硬拔掉了,針孔四周的皮肉都隱隱的有著撕扯開的痕跡。
「顏顏,疼不疼?我去喊醫生。」季維揚驚慌失措的握著她流血的手,剛要轉身去喊醫生,而展顏卻突然用力的扯住他。
她仰頭看著他,大顆的淚珠順著蒼白的臉頰劃落,聲音沙啞顫抖的厲害,「季維揚,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季維揚緊握著她受傷的手,心疼的不得了,含糊的回答,「沒有,孩子好好的。」
「不,我不信,你騙我。」展顏突然抽回手臂,失控的推開他,掙扎著想要下床,然而,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堅硬的地板上。
「顏顏,當心。」季維揚蹲身想要將展顏從地上抱起,卻被展顏用力推開,他在她懷中不停的掙扎,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放開,放開我,你別踫我……」她失聲尖叫著。
「顏顏,你別激動,你听我說好不好,孩子好好的,我們的孩子好好的,他還在你的肚子里。」
「不要,我不要听你說,你開放開我……啊……」展顏尖叫著,雙手緊握住耳朵,此刻的展顏和瘋子也沒什麼區別。
懷孕之後,展顏就吐得厲害,輕微的產前憂郁,只是一直不曾發作,倒也被忽略了,而此番從樓梯上摔下來,受了這麼大的刺激,精神上已經完全的崩潰。
因為展顏的身體太虛弱,季維揚不敢太過用力的禁錮著她,以至于展顏輕易的從他懷中月兌離,赤腳跑出了病房。
「顏顏,顏顏!」季維揚緊跟著追了出去。
展顏一身白色病人服,頭發披散著,臉色慘白,赤腳跑在空曠的長廊上,還好是青天白日,若換成夜晚,很有驚悚的效果。
展顏跑的並不快,踉蹌不穩的跌倒了三次,季維揚看的揪心,可每一次將她從地上抱起,展顏都會拼命的掙月兌。
「顏顏,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會傷到孩子的,顏顏,你要去哪兒?我抱你去,好嗎?」季維揚溫柔的哄著,勸著,甚至騙著,依舊沒有絲毫作用。展顏就好像完全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的目光是茫然而空洞的,她根本听不到季維揚的話。
她跌跌撞撞的沿著長廊艱難的向前走著,手背上的針孔一直在流血,季維揚跟在她身後,卻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去哪兒。
最終,展顏在長廊盡頭停住腳步,季維揚抬頭一看,居然是彩超檢查室。
展顏破門而入時,里面的醫生正在給一個孕婦做產檢,孕婦挺著個大肚子,看樣子已經有七八個月了,陪在一旁的是她的丈夫。
展顏突然的闖入讓里面的醫生和病人都是一驚,何況,她又是一副披頭散發的模樣。床上檢查的孕婦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隨後撲入了丈夫的懷中。
「你是來檢查的嗎?請先到外面排隊。」醫生雖然察覺了展顏的精神有些不對,但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禮貌開口。
展顏走進檢查室時,季維揚已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不再相信他的話,所以,她要親眼看到她的孩子還在肚子里。
「你先給我太太檢查。」季維揚一貫的霸道命令。
而檢查室的醫生並不認識季三少是何許人也,自然不會听從吩咐,「先生,對不起,請您和太太先到門口等一下,我要先替這位病人檢查……哎,你做什麼……」
未等醫生將話說完,展顏已經從醫生手中奪過儀器的探頭,因為探頭要貼在皮膚上才能照射出圖像,所以,展顏一手握著探頭,一手胡亂的扯著身上的衣服。
而此時,無力還有另一對夫妻,季維揚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將展顏半擁在懷中,對那位丈夫低吼道,「都給我出去!」
「憑什麼啊?你到底有沒有先來後到?」那個男人摟著自己的妻子,也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正是僵持的時候,院長和主治醫生都被吸引了過來,一見到季維揚,立即都陪著笑,點頭哈腰的喊著季總。
「小張,想給季太太檢查。」院長立即吩咐。
而另一位病人和家屬已經被主治醫生請到了檢查室外。
「你們憑什麼讓我們出來啊?我還沒有檢查完吧,今天你們如果不給我個解釋,我和你們沒完。」那位產婦的脾氣也很大,一副不屑的神情,「富二代官二代了不起啊,就能高人一等,欺負我們小老百姓?難道有錢人家懷的就是龍胎了?」
「你消消氣,小心別動了胎氣。」男人在一旁不停的安撫。
女人惱火的瞪著他,「走開,都是你沒用。」
「兩位稍安勿躁。」主治醫生不急不緩的開口,「里面的病人受過刺激,我們必須要先安撫她的情緒,希望兩位可以諒解。稍後我會安排別的醫生給您檢查,至于本次的檢查費和醫藥費全免,您看怎麼樣?」
丈夫攙扶著妻子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等待,並小聲的嘀咕道,「你看看,嫁給有錢人有什麼好處,好好的人都被逼瘋了。」
此時,檢查室內,季維揚將展顏抱到了病床上,醫生掀開她身上的衣服,涂了些潤滑劑在她肌膚上,探頭輕輕的游走在她平坦的小月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