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夜無眠,展顏拖著疲憊的身子下床,床頭櫃中感冒藥只剩下最後一片,她草草的吞下去,然後穿衣下樓。愛睍蓴璩
一樓的客廳中,魏景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到她下來,微微的蹙了下眉,「身體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看。」
「感冒了沒睡好,沒什麼大礙。」展顏隨口回了句。
魏景年放下手中的報紙,仍擔憂的說道,「最近病毒性感冒好像挺嚴重的,你自己多注意身體,不舒服就請假休息幾天。」
魏景年平反之後,辦理了提前退休,副部級待遇,退休金頗豐,父女二人完全不必為生計發愁旄。
「感冒而已,不用小題大做的。爸,你不是說過嗎,做工作就要態度認真嚴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是不可取的。」展顏笑著回道。
其實,她只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借此忘記季維揚。有時候,思念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魏景年微愣,這丫頭用他的話來反駁他,反而讓他無言以對了嶠。
展顏生病沒什麼胃口,連早飯也沒吃,換了件衣服便準備上班。她在玄關處換鞋子,魏景年的聲音卻從客廳傳來,「最近你和維揚都沒聯系嗎?怎麼也不見你提起,真打算就這麼斷了?」
展顏身體一顫,下意識的停下手中的動作,她回頭默默的看向父親,卻無言以對。
正常的上班下班,衛生局的工作雖然不繁重,但展顏一直持續發燒,工作進度緩慢,幾乎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杜小莫打電.話來的時候,她還在加班整理資料。
「我在你單位門外,一起吃飯。」
「改天吧,我還有些工作沒做完……」
「沒做完就明天做,你都敷衍我多少次了,趕緊的,你不出來我可進去抓人了啊。」杜小莫啪的一聲掛斷電.話,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展顏無奈失笑,將資料收拾起來放入包中,打算回家之後再繼續整理。
兩人在一家西餐廳高檔西餐廳用餐,這次見面,杜小莫的變化似乎很大,她開著新款的寶馬小跑,渾身上下都是一線品牌,愛馬仕的包包還是限量版。
「這一身行頭,都是你那個新男友送的?」
「呦,挺識貨的嗎。」杜小莫嘻嘻一笑。
展顏淡淡的牽動唇角,沒離婚之前,她的衣帽間中塞滿了這些牌子的東西,大多是季維揚從國外帶回來了。只是,她很少動罷了。
「你最近似乎變了很多。」展顏又道,杜小莫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人也招搖了許多。
「戀愛中的女人自然不一樣,展顏,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杜小莫笑著回道,然後,從包中取出一只錦盒遞給展顏,「前一陣子去香港購物,買了個禮物送你。」
展顏打開盒子,里面是一直精致的水晶胸針,看得出是天然水晶,成色很好。這種東西目前行市很好,可以說是有價無市,這禮物的確夠重。
「謝謝。」展顏並未推卻,因為送禮的人是杜小莫,她最親的閨蜜,她若是拒絕,那便顯得矯情了。
「和我客氣什麼。」杜小莫不以為意的回了句,然後又說,「對了,你知不知道陸安琪出車禍了?」
展顏微愣,她沒想到杜小莫居然知道這件事。
「她就住在我們醫院的高干病房,眼角膜破裂,近幾個月內如果做不了眼角膜移植手術,下半輩子就等著當瞎子了。最近季維揚天天在醫院守著,他一離開,陸安琪就發瘋,她這病也夠邪門的。」
展顏低眸不語,緊握著手中的咖啡杯,青蔥的指尖泛著不正常的青色。她只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心中隱隱明白,如果陸安琪無法痊愈,季維揚便會對她負責一輩子。而她與陸安琪,卻是無法共存的,若真到了必須抉擇的時候,退出的那個,只能是她。
展顏又開始咳了起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氣息急促凌亂,並伴隨著心口的一陣陣悶痛。
「怎麼了?不舒服嗎?」杜小莫擔憂的詢問,下意識的伸出手掌模上她額頭,才發現展顏額頭是滾燙的。
「你在發燒?」杜小莫一驚。
「哦,最近一直在感冒。」展顏隨口回了句,並將她的手掌從額頭上拉下來。
「你這樣怎麼行,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上次醫生就說讓你多注意身體,怎麼還馬虎大意的,當心一直高燒不退,燒壞腦子。」杜小莫披衣起身,扯著她就向外走。
展顏頗為無奈的笑,「我真的沒關系,你送我回家吧,我休息一下就沒事兒了。」
展顏執拗起來的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杜小莫拗不過她,最後還是開車送她回了魏家。
然而,展顏並沒有乖乖的休息,她拖著病整理資料,一直到凌晨才躺到床上,卻一直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因為發燒,她渾身都在發疼,疼到無法隱忍的時候,她會壓抑的低低哭泣,不停的喊著季維揚的名字。
然而,她卻知道他不會來了,因為,他要守護陸安琪。
而此時,另一處,醫院中。
季維揚因為談判的事兒一直忙碌,雙方達成協議後,又是簽合同,又是舉辦慶功酒宴,一直忙到晚上才抽出時間去醫院,而他缺席了一整天,陸安琪就發瘋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打針吃藥,陸曼芸好話說盡,後來哭著求她都沒用。
而季維揚一站到病床邊,陸安琪就老實了。
「安琪,你把自己弄成現在這樣,究竟是在折磨你自己,還是折磨我?安琪,你告訴我,你究竟想讓我怎麼做?」季維揚高大的身體矗立在床前,目光深冷的盯著她。
陸安琪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寒氣,她知道,他動怒了。「維揚,我,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
「不是故意讓我擔心?」季維揚冷然的彎起唇角,「陸安琪,你做的哪件事是讓我省心的?你整天的鬧個不停,不就是想要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嗎?行,從現在開始,我什麼都不做,什麼公司,什麼生意,統統不管了,就這麼守著你,你滿意了嗎?」
季維揚用力的扯過一旁椅子,大力的摔在床邊,然後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她。人的忍耐,終究是有限度的,而她的無理取鬧,已經超出了季維揚容忍的底線。砰地一聲重響,陸安琪嚇得身體一顫,人也慌了。她伸出雙手,模索著握住季維揚的手臂,哭著說道,「維揚,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只是害怕,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
她哭著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胸口,「維揚,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回到我們相愛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多快樂,多幸福啊。」
季維揚冷漠微眯,不著痕跡的將她推出懷抱,「安琪,我以為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心里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我們根本回不去了。我可以照顧你,可是,我沒辦法愛你。」
陸安琪緊咬著唇,寬松衣袖下的手掌死死的緊握著。短暫的沉默後,再次爆發。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還要留在我身邊?你走,你走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憐,你放心,我這個瞎子不會繼續拖累你的。」
季維揚沉冷不語,然後,竟真的轉身離去。房門合起的瞬間,屋內傳出陸安琪咆哮般的痛哭聲。
他剛走出病房,陸曼芸和季博城就迎了上來。陸曼芸一臉的憔悴,卻苦苦的哀求著,「維揚,安琪她是病人,現在又失明了,所以心情不好,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伯母知道你的難處,你是有家庭的人。可伯母求你,你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丟下她,沒有你,她會活不下去的。」
陸曼芸如此的低姿態,季維揚反倒不好再說什麼。何況,一個失明的人,情緒失控也值得理解。「伯母,您放心,我不會丟下安琪不管。」
他站在長廊上,點了根煙,吸了幾口後,電.話便響了,這陣子公司幾個大工程同時破土動工,他幾乎分身乏術了。
「公司的事?」季將軍出聲詢問。
「嗯。」季維揚點了下頭。
「該忙就去忙吧,安琪這邊也不是你一直守著就能解決的。」季將軍平靜開口,知子莫若父,他最了解季維揚的性子,遇剛則剛,一向吃軟不吃硬,真將他逼急了,對誰都沒好處。
「爸,我這兩天公司事兒多,明晚還有個重要的應酬要出席,這兩天就辛苦您和陸伯母了。」他沒什麼情緒的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
中央規劃南水北調工程,S市便在規劃之列,幾個水利工程不久後會同時破土動工,季維揚的公司拿下了其中的部分工程,而這次的晚宴,就是參與工程的各大公司與水利局、土建局等政府部門接洽。
從工程競標開始,就是由季維揚一手負責,所以,這次宴會他不得不親自出席,只是,他沒想到會在宴會上遇見展顏,更確切的說,是展顏與高宇軒。
高宇軒是水利局南水北調工程的專項負責人,自然要出席的,而展顏是他的女伴。
即便是分手後,高宇軒一直對展顏頗多照顧,在她最痛苦的時刻,也是他一直守在她身邊。高宇軒極少對展顏提出要求,所以,對于他的邀請,展顏幾乎無法拒絕。而到了宴會現場,高宇軒才發現展顏有些不對勁。
「你不舒服怎麼不早說,燒的這麼厲害,我先送你回去吧。」高宇軒將一杯溫水遞給她,憂心的說道。
展顏搖了下頭,仍不停的咳著,喝了大半杯水後,才緩和了一些。「不用了,我沒關系。」
「可是……」高宇軒還想說什麼,卻被其他的聲音打斷。
「高處長,王市那邊正討論工程的具體規劃,就差你一個,快跟我過去。」同僚攬住他肩膀,就要將他帶離。
高宇軒一臉無奈的看向展顏,只見她溫柔淺笑,「我真的沒關系,你去吧。」
高宇軒離開後,展顏獨自一人坐在角落中,單手撐著發疼的額頭。周圍人來人往,男人們低調奢華,女人們光鮮亮麗,而這一切好似都與她無關,她就像一個看客一樣,只能冷眼旁觀著一切,而無法融入其中。
「小姐,需要酒嗎?」送酒的服務生來到她身邊,遞上一直紅色高腳杯。
「不用,謝謝。」展顏輕咳著,伸手推拒,而服務生手指一滑,有幾滴紅色水珠灑在她裙擺。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一臉驚慌失措,手中拿著白色濕巾,蹲身就要幫展顏擦裙子。
「沒關系,我自己處理就好。」展顏禮貌的拒絕,扯起裙擺向洗手間走去。
展顏在洗手間中沖洗掉裙擺上的酒漬,好在是玫粉色長裙,烘干之後看不出任何痕跡。只是,這一番折騰後,她越發的難受了,小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呼吸略微急促,心悸的厲害。
她撥通了高宇軒的電.話,告訴他自己有些不舒服,所以提前離開了。高宇軒要送,她委婉的拒絕。
展顏推門走出洗手間,與宴會廳的熱鬧奢華相反,長廊空曠安靜,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展顏一步步向前走著,而身後突然黑影一閃,緊接著,一雙結實的手臂纏上了柔軟腰肢。
「啊!」展顏驚叫一聲,人已經被帶到昏暗的角落,他從身後抱住她,他溫熱的胸膛緊貼著她後背,熟悉的煙草香夾雜著淡淡酒氣,將她團團包圍。
「怎麼跑到這里來了?」低沉溫厚的聲音像大提琴一樣好听,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她頸窩,癢癢的帶著酥麻。
展顏揚起下巴,嘟唇道,「季三少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季維揚不語,只是纏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突然緊了幾分。
短暫的沉默後,展顏溫溫的開口解釋,「我陪宇軒哥來的,他沒有女伴。」
「還敢提高宇軒,你就不怕我吃醋。」季維揚輕咬著她敏感的耳垂,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展顏低柔一笑,耳側酥酥麻麻,她下意識的扭動身體。
而溫香軟玉在懷,屬于女子的馨香不斷的刺激著欲.望的神經,季維揚的身體本能的就有了反應,他板過展顏的身體,將她緊壓在牆壁上,低啞道,「別亂動,不然我現在就辦了你。」
展顏臉頰羞紅,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璀璨的眸光清澈而無辜,她一雙柔軟的手臂抵在他胸膛,無力的推拒。並伴隨著低低的咳聲。「怎麼了?感冒還沒好?」季維揚墨眸一沉,手掌下意識的覆蓋在她額頭,而觸手的溫度都是滾燙的。「顏顏,你在發燒。」
「嗯。」展顏模糊的應了聲,「我有些不舒服,本來就打算先離開的。」
「我送你。」他半擁著她,向著出口處走去。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你去忙吧。」展顏自然不會認為季維揚出現在這里是專為捉.奸來的。
他強勢的握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力道很大,幾乎要將她融在掌心間一樣。「多大的生意都沒有你重要。」他聲音清清冷冷,腳步十分穩健。
展顏心頭莫名的就溫暖了,她跟隨著他的腳步,真希望,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季維揚的墨綠色路虎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速行駛,只是,這並不是回魏家的路。
「你要帶我去哪兒?」展顏不解的詢問。
「今晚先回金緯路的公寓休息吧,這幾天先不要工作,等病好了再說。」季維揚平聲回答,目光專注的盯著前方路況。
「不行,我徹夜不歸,怎麼向我爸交代?他,他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兒呢。」展顏反駁道,而她話音剛落,季維揚已經將手機遞了過來。
「給你爸打個電.話,隨便想個理由,說謊不用我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