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如往常地,他去電台接了她下班,但是異于往常地,今天的她只是靜靜坐在副駕駛座上,望向窗外。
「今天比較累嗎?」任宇辰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啊?」她醒神,回頭看著他,「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你沒什麼精神。」
「欸?有嗎?」她干笑,暗笑自己連情緒都藏不住。
「有,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關苡潔被他逗笑了,但笑容仍是少了她平時的活力。
「怎麼了?」
「也沒什麼……」她抿抿唇,努力維持嘴邊上揚的角度,「就只是在想一些公司里的事而已。」其實是想起了那些再也回不來的往事。
聞言,任宇辰不語。
她的謊言總是如此容易拆穿,而他卻從來沒有道破。反正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謊言,每個人都有秘密,這是他給予對方的空間--正如她給他的空間一樣。
所以,他總是刻意不去追問什麼。
「想不想去夜市吃點熱的?」他隨便問。
「我不太餓,你餓了嗎?」她搖搖頭。
「我是不餓,不過天氣有點冷,你喝點熱湯身體會比較暖。」
「不用了啦……」她笑了一笑,道︰「回家泡杯熱可可就好了。」
「確定嗎?」
車子已經駛向岔路口。
「嗯,確定。」
「好吧。」應聲之後,他加速開上高架橋。
約莫十分鐘,車子停在她的公寓樓下,他拉起手煞車,入空檔,轉頭目光落到關苡潔身上。
「你明天排休吧?」
「嗯。」
「那我明天晚上就不過來了,有事你再打給我,或是你想去找我的話也可以叫我過來接。」說完,他傾前低頭在她唇上落了一個長吻。
「晚安。」他輕聲道。
她欲遲遲沒有下車的打算。
「怎麼了?」見她欲言又止,任宇辰啟口問,她今天果然有點怪異。
「你……」她揚起眼睫,望入他的眼,「你今天可以留在我這里嗎?」
任宇辰頓住,違和感籠罩住了他的感官。
怪的不是她的情求,而是她的態度。不管是夜宿在誰的住處,這都不是第一次了,然而這一次她的態度卻出奇地慎重。
彷佛這是她第一次邀他過夜似的。
沐浴後,他只圍了一條浴巾就走出浴室。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luo著上半身,但是關苡潔還是克制不了那顆沒有用的心髒。
「我、我拿你的衣服給你!」她立刻從計算機前站起,轉身急急走向衣櫃。
她的反應讓任宇辰覺得很有趣。
事實上,他很少會來這里過夜,大多都是關苡潔到他住的地方去。理由很單純,因為這里只是七坪大的套房,他住的地方則是兩房一廳,單以空間的舒適度來看的話,勝方很明顯。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他很少會在她面前**什麼--在自家里,他會先把衣服穿好再回到房間。
但是這里不同。
套房附設的浴室連一坪都不到,在里頭淋浴已經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極限,更別說是在里頭擦干身體,穿上衣服。
「喏,只有這兩件,你沒有帶很多過來。」轉身遞上兩件T恤,關苡潔突然發現他的發絲正在滴水。
「你不會冷嗎?你的頭發還那麼濕……」她轉身再從櫃子里抽出一條浴巾,回過頭來替他擦拭著。
他聳聳肩,露出笑容。「你只給我一條毛巾,除非你不介意我拿下半身的那一條來擦。」
「是不介意。」她逞強,臉頰卻浮現一抹紅暈,「不過,請等到我進浴室洗澡的時候。」
那白里透紅的色澤讓任宇辰很想傾前咬一口。
「你可以不要臉紅嗎?」他笑出聲,終于還是忍不住將她摟近,在她頰上輕輕啄吻,「你這樣會害我也跟著你一起尷尬起來。」
「你會尷尬?騙鬼。」
「不會嗎?」
他的嘴角揚起好看的角度,然後低頭含覆住她的唇瓣,反復吸吮著。
她沒有拒絕,沒有回避,大方迎上他的吻。
四唇緊貼,松開,相覓,再輕輕放開。
不可思議,交往一年多了,他的吻依然能夠讓她一再地沉迷上癮。
這麼一吻,吻得細長柔綿,直到他突然離開了她的唇,低頭看著她濕潤的唇瓣,低聲道︰「我可不可以先穿一服?」
「……欸?」關苡潔睜開那雙迷醉的眼,眼里帶著一絲不解與錯愣。
「因為我不能保證它不會突然掉下來……」
「你--」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低垂著頭,掩不住難為情。
然而不知怎麼的,在那一瞬間,她竟感覺他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來中斷。她抬頭,轉身隨意從衣櫃里取出幾件換洗衣物,道︰「那我去洗澡了,你先忙你的。」
「忙你的?
任宇辰皺了眉頭,這是要他忙什麼?
他來不及覺得好笑,便見她匆匆躲進浴室里,他不禁覺得有異--她今天害羞的方式好像有點不尋常?
抑或那不是害羞?
他在那兒呆立了一會兒。半晌,才拿起關苡潔方才遞給他的干淨衣服套上,突然,他瞥見計算機桌旁的一只紙袋。
他看見袋子里那鮮艷的色彩,好奇之余,取來袋子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那是什麼。
頓時,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該怎麼形容……
女朋友的房間里出現難得一見的性感內|衣,這是引誘,還是暗示?他一時沒有頭緒,可又覺得為了兩套內|衣而受影響是一種很蠢的表現,于是干脆擺回去,當作從沒看見。
等到關苡潔踏出浴室的時候,他已經穿好衣服側臥在床,閉著雙目。
開門聲似乎驚醒了他。
他睜開眼。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睡著了。」
他一向淺眠,很容易被周圍的聲音吵醒。
「沒關系,我只是閉著眼楮休息而已。」
說完,他朝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上床。她遲疑了兩秒,順著他的意,爬上床,跪坐在他身邊。
他一下子就把她壓在自己的身下。
她心驚,但那也僅是瞬間的情緒,只見他撐在她上方,兩眼直定定地睇著她不放。
「……怎麼了?」關苡潔忍不住問,他的樣子有點詭異。
他其實是想提起那兩套性感內|衣的事,不過念頭一轉,她愛穿什麼是她的自由,就算目的是引誘他,那也該是等她自願在他面前穿上的時候才算數。
「沒什麼。」
于是他作罷,俯身吻上她的頸側,她的體溫讓他不自覺倒抽一口氣,情|欲瞬間駕馭了他的大腦。他雙唇含住她的耳垂,時而舌忝舐,時而輕咬,耳里听見她發出細細的喘息,那讓他忍不住想听見她唇間逸出更多歡愉的聲音。
她像是本能般地伸手勾住他的頸。
他的唇印上她的鎖骨,大手探入衣服底下,輕輕撫過她的背脊、她的腰際。他的撫弄依然溫柔,然而即使動作輕淺而無痕,卻在她的體內激起了巨大的浪潮。
她難耐地在他懷里扭動著身軀,攀在他背上的雙手不自覺抓得更緊了。
像是明白了她需要更多,他的手掌開始往下探索。呻|吟從她喉里流泄而出,他幾乎可以透過相貼的肌膚,感覺到她那急驟的心跳。
他听見她驚呼出聲,那嬌吟讓他幾乎失控。
愛|撫,像是一種魔術。
台上的魔術師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愈是冷靜,就愈是能掌控台下觀眾的情緒與節奏。
他凝視著她的臉蛋,解讀著她的身體,他識識到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短促,心跳也飛快得讓他開始冒汗。
她徹底臣服在他的撫觸之下,只能無助地在他懷里喘息、呻|吟,然後期待他施舍更多、期待他領著她解月兌。
「苡潔……」他的唇在她耳邊細喃著她的名。
她回應不了,話語月兌口而出全都變成了促喘與輕吟。
「你的聲音好甜。」他吻上她的頸,力道因為失了克制,所以在她頸上留下淺淺的粉紅吻痕。
那樣的嗓子發出那樣的嬌泣,他簡直已經瘋狂。
「我……」她甚至連完整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宇辰、我……」
他未出聲,也未在口頭上回應她。
她需要的,他明白。
……
「宇唇、宇辰……」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在沉溺之前無助地呼喊他的名。
呻|吟已經變得像是細碎零靜的啜泣,充滿情yu的嚶嚀聲不停地自她口中流泄而出。最後,是一聲忘情的尖叫,她瞬間緊繃,到了天堂。
但,他沒有。
一如意料中的,他總是會讓她在他的愛|撫之下輕易享受高chao,而他卻每每都選擇留在清醒的領域里望著她。
半晌,她完全松懈在他的身下,原本緊緊攀附在他背上的雙臂,因為虛月兌而垂落在床墊上。
她喘息著,等待呼吸的頻率平復。
他僅是微笑,輕輕在她額上吻了吻,什麼也沒說。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所謂的心得交流。
這是當然的,只有單方面的xing愛,如何能有交流?
「累嗎?」他問。
他的聲音好溫柔,然而此刻她听在耳里卻覺得好遙遠、好冷漠。彷佛他只是負責「服侍」她的男人,彷佛他的快gan與情yu,她從來就沒有共享的權利。
相信嗎?她在他的面前已經墜入**好幾回,而她,卻從來沒看過他因為激情而失控的樣子。
她的身體是滿足的,但她此刻的心卻像開了個深不見底的空洞。
她是怎麼了?
見她神色有異,任宇辰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我剛才太粗魯?」
「沒有,你哪會粗魯?」她笑了一笑,伸手撫著他的臉頰。
「你看起來不太……」
「那是因為太刺激了……」她避開他的眼神,隨口搪塞。
「是這樣?」他懷疑,不,是根本不相信。
「我可以先睡嗎?」她硬是擠出微笑。
她只想翻身藏在被窩里,背對著他。這麼一來,即使她再也擠不出笑容,也不必擔心該怎麼解釋。
「累的話就先睡吧。」他笑了一笑,輕撫她的發絲。
她確實有點反常,但是他沒多問什麼,至少在他找到方向之前,他不會開口。
「那……晚安,燈給你關。」她僵硬一笑,翻身拉起棉被蓋過肩。
看著她頸部的曲線,任宇辰有些困惑,他心想,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嗎?是弄疼了她?還是哪里讓她不舒服?
他試著回憶,但徒勞無功。尤其當他因為戀人的反應而愈發興奮的時候,大腦根本毫無作用,一切只剩下本能。
他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對方的「反應」很好。
既然這樣,為什麼她會露出那麼受傷的眼神?他不解,最後翻身抬手關了燈,縮回被窩里,將背對自己的女友擁進懷中,讓她靠著他的胸膛。
倚在他的懷里,關苡潔嗅著他的味道,感受著他的體溫。
她好喜歡這個男人,好愛這個男人。曾經,她以為只要這個男人肯正視她一眼,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可是人總是會想得到更多。
她開始覺得不夠了,開始希望他可以更在乎她、更需要她,開始希望他可以多想念她一點、對她再熱衷一些……
她陷得好深好深,他卻像隨時可以抽身離去。那令她害怕,也令她覺得獨單。畢竟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如何能攜手並行?
思及此,她翻身埋首依偎在他的懷里,任宇辰像是在回應她似的,鼻尖埋進她的發絲間,嗅了一陣,最後在她的額上烙了一記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