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騫顯然吃了一驚,他扭過頭看了看同樣顰眉深蹙的姜檀心,氣勢凌厲︰「一派胡言,魯顯是親眼看著他背著本太子出了屋子,先在他死了,遂你怎麼說,你又有什麼證據?怎麼一場大火後,人人爭搶功勞,本太子究竟有幾條命讓你們救!」
「太子爺息怒,容奴婢細稟報,太子妃怨恨太爺曾經視其如衣服,隨意贈人糟踐,所以生氣之下洞房逃婚,只留下了奴婢待話給太子爺,只是那日您遲遲不歸,奴婢便在榻上睡著了。再後來風吹燭落,可惜奴婢身弱力小,您如此身高體健,如何能背得動,火勢蔓延之後姜譚新破門而入,奴婢便叫他背著殿下出了房門,眾人以為他救主有功也是正常。」
言罷,她舉起手中白色布偶,言之鑿鑿︰「殿下若忘記了當時之情,總歸還認得這樣東西吧?即便不能證明奴婢是太子要尋的人,卻也能證明姜譚新膽大欺主無誤。」
拓跋騫驚得倒退了一步,姜檀心也是臉色煞白,下意識的向腰際模去,她突然意識到昨日換了一身衣服,將寫有母親名字的巫蠱布偶藏在被褥之下,怎麼……到了香蒲的手里!
一把奪過布偶揉在手心,拓跋騫眼神冰冷,再盯了香蒲良久方緩緩看向姜檀心,揚手一指︰「來人,把這個騙子給本太子綁咯!」
往後退了三步,姜檀心低咒一聲︰攆走了狐狸套上了狼,拔了蘿卜栽上了蔥,一茬比一茬辣,一伙比一伙凶!這香蒲若不是王夫人指使回來報仇的,殺了她也不信事有如此湊巧!這不過她們如何得知巫蠱布偶的事?!
不行,束手就擒唯有死路一條,王夫人已是破罐子破摔,即便會牽連代嫁一事,她也要自己尸骨無存,好為深陷東廠的馬雀榕報這一箭之仇。當下之計唯有跑,宮里還有師傅接應的人,只有先安然月兌離皇宮,保全性命,才有來日尋找娘親的機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刻局勢風水自己絲毫不佔優勢,人微言輕,逃為上策!
後腳往後一撤,迅速轉身,閃過幾個反應遲鈍的侍衛,她腳下生風,鑽入九曲長廊邊的綠蔭樹叢之中,一下子就沒了影蹤。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追?!」拓跋騫氣急敗壞,他只覺自己被奴才玩弄于股掌之中太過于丟人,實在咽不下這一口惡氣,大膽奴才竟敢逃?皇宮銅牆鐵壁,你插翅難飛!
「太子爺,那個方向……」
「那個方向怎麼了!」
「屬下只怕驚擾了皇上……」
啪一掌扇去,侍衛險些跌倒,拓跋騫似乎又找回了從前的自己,他神色惡毒咬牙切齒︰「去,天塌下來本太子頂著!」
「是是」侍衛捂著紅腫的嘴角,忙不迭的點頭哈腰,拽直了腰際的跨刀,列隊後齊齊朝著那小太監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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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十分特別的宮殿,不同于威儀四方,承天立地的太極三殿,也不同于碧瓦飛甍,綠梁朱棟的後宮十二殿,它簡陋的太不起眼,但在這一堆輝煌宮室之中又顯得非常特殊。
青磚土瓦,喬松疏竹,一方三進四合院。
姜檀心一路避著侍衛逃到了這里,站在朱門照壁之前,她只覺陰冷森森的寒氣從里頭攀著地面爬了出來,寒意捉著她的足,一點點滲透入骨,激得她情不自禁得打了個寒顫。這個地方令人打心底抗拒,卻同時有一股引人踏足的魔力。
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姜檀心駐足不前,直到身後傳來「趵趵」的踏地腳步聲,再不容她多想,只得貓身鑽進了院子中。
「停!」侍衛頭最先停了腳步,朝後頭比劃了一個停止的手勢︰「這兔崽子跑進‘瓏夢居’了?」
「撤,這地方不是咱們能去的,他既然能跑進去,我打賭絕對不會活著出來」言罷擺了擺手,示意歸隊復命。
*
院中寂靜無聲,冷意入骨,姜檀心搓了搓微微顫抖的手臂,半抱著身子四處張望,這像是一座死宅,沒有一點生氣沒有一絲聲音。
第一間院落的庭院里種了幾株茶花,這個時節花開正好,花骨朵皆綻放風華,似乎再過個幾天便要敗謝了一般極盡妖嬈,茶花底座放有一只木制舀瓢,上頭沾著一些水漬,分明是剛剛使用過的!
發現了這點姜檀心微微松了一口氣,卻又立即提起了心。她耳听八方四目環顧,遲遲沒有發現人影蹤跡。
到了第一進房間,她探頭往里看了看,大堂里立著一塊匾,上書「天水伊人」四字,匾下是一副人物山水畫。長案上右邊擺著瓶爐三事,左邊是一面銅鏡和一只青瓷帽筒,與一般的民居會客大堂並無太大的出路。
輕聲邁過門檻兒,她躡手躡腳,四周張望一番便尋了一處座兒坐了下,捶了捶有些酸疼的小腿,心下道︰在這里躲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她得想辦法帶出消息處,宮里是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甭管細碎瑣事還是忌諱秘聞,口口相傳,速度極快。想來這會兒師傅已經知道她的困境,該有人援助才對,得讓他們知道自己在這個宅子里,那又如何放出消息呢?
她苦苦冥思,也不停搜索著屋中擺件,看有沒有什麼物什能夠為自己所用……
倏然,她以為自己花了眼,怎麼匾下那幅山水畫的落款……竟然是沈青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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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代的恩怨馬上交代清楚,恩,某個妹紙的長評湯圓吃完中飯來回復!激動的語無倫次了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