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 048 狼狽為女干

作者 ︰ 糖元炖肉

小小的茶寮如今迎來天子蒞臨,可謂蓬蓽生輝,受寵若驚。

延綿一里地浩浩蕩蕩的隊伍停了下來,侍衛攔起了一層又一層的警戒護衛,宮妃大臣只挨著輅車休息片刻,自有奴才向他們奉上一碗大涼茶,而茶寮真正歇腳的只有拓跋皇室的三個男丁,還有姜戚兩個宦官,搭配組合尤為怪異。

自打東廠一面,姜檀心就再也沒有見過拓跋湛,沒想到這次他也來了,還是那一身單薄白衣,淡然的坐在木輪椅上,面容如玉,彬彬其質。

坐在另一邊的是面容陰沉的太子拓跋烈,皇帝出行本該太子監國,怎奈戶部虧空的折子被人呈上了龍案,第一個牽連在內的借款大戶便是東宮太子爺,為避春狩期間搞一些填巴賬目,殺人滅口的勾當,拓跋烈索性把他帶在身邊,封閉他所有與京都太子黨人聯系的途徑,只等春狩結束回去再好好算賬。

戶部虧空本不是什麼新鮮事,哪個衙門沒有一疊秋風白條?只不過這次情況特殊,今年桃花汛沖堤,江南往通州的運河全線泛濫,淤泥堵塞,封了夏糧進京的航道,內閣上奏要挪用疏通運河的三十萬兩銀作為夏糧進京的跑腿費,結果讓戚無邪那個死閹人給駁了!

這下好,沒了江南運糧,京城得養活這麼一票子人,戶部不出錢誰出錢?

這時候皇帝才覺著,原來戶部虧空的大窟窿是這麼的戳心礙眼!

拓跋騫也知道這次事態緊急,老頭子是真真冒了火,早個些年沉迷于情花丹,也不怎麼過問政治,如今來了個姜譚新,這老頭子又振作起來了!

自個兒這麼赤條條一個人在這里發愁,真當雲天里的風箏,半點不由己,這樣情勢下,他心情是怎麼也好不起來的。

他這廂水生火熱之中,老頭子那里還有說有笑。

他瞅了瞅與姜檀心聊的正歡的父皇,面如寒霜,鐵一般的沉默。心中暗自思忖︰姜譚新這個人,若不能為己所用,定要除之!

手中握拳輕砸掌心,眉頭深蹙,他緊緊盯著身側之人,思慮著所有招攬人的法子,金銀名利女人似乎都不適用,怎麼樣才能開出比父皇還誘人的條件,讓他甘心為自己賣命呢?眼風橫掃見,拓跋騫發現居然拓跋湛也在看著姜譚新——目露疑思,神色恍惚

怎麼,這個身殘單薄的九皇弟也跟自己一樣,有拉攏姜譚新的意思?還是……他心中還有爭一爭這江山社稷的企圖?莫不是那份虧空案的折就是他小子的手筆,別看他平日里一副仙風道骨,與世無爭的淡薄相,骨子里到底是我鮮卑拓跋氏,怎沒有且試天下的雄心壯志?

心中這般猜想,太子不禁咬牙切齒,目露凶光︰要爭,即便是一個小太監,本太子也決不讓給你。

比起拓跋騫的氣勢洶洶、信誓旦旦,拓跋湛並沒有那麼多的花花心思,他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小太監太過眼熟,並不是指他的樣貌,而是一種氣度風韻,不似一般太監的謹小慎微,猥瑣嘴臉,也不是戚無邪這般目中無人,我行我素,他的味道十分獨特,是太監里從來沒有過的……他,究竟是誰?

這二人各自心思,各自神情,皆逃不過一邊作壁上觀的戚無邪,眼風一轉,瞥向沒心沒肺只顧著陪著拓跋烈說笑的姜檀心,不禁搖了搖頭,緩緩端起自備的青瓷茶具,挪至唇邊輕嗅茶香,薄唇侵染水霧,泛著靡麗的水光,他悠悠啟唇無聲道︰蠢丫頭……

「明日寡人要接待遠道而來的蒙古諸王,太子,你陪寡人同去」

「父皇!明日不是春狩大典麼,兒臣定要策馬揚鞭,獵一頭祥瑞敬獻給您,蒙古王由父皇接見已是莫大的面子了!」拓跋騫一听就急眼了,明天趁著他會見蒙古王的時候,自己才有機會見一見京城來的親隨,把自個兒的意思帶回京去,由著馬嵩打點,彌補虧空,要是錯過了就真要刑堂上說話了!

「混賬,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的面子比寡人的要大麼?」拓跋烈惱聲呵斥︰「東宮太子成了虧空案的第一重犯,寡人還要什麼祥瑞!總會有時間叫你打獵,急什麼?」

「父皇……」太子不甘心,皺巴著臉神色皆是不甘。

「好了!不要說了,寡人休息夠了,繼續啟程」拓跋烈從馬扎上站起來,一頭壓制的力道頓時失了,另一邊的姜檀心猝不及防,險些被翹起的椅子撂到地上,她稍有一踉蹌穩了穩身子,扶正了頭頂的帽子撢了撢衣袍上的灰塵。

「沒事吧?」

一如當初見面的第一句話,拓跋湛清朗如風的聲音徐徐而來,姜檀心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饋之一笑︰

「奴才沒事,九王爺,奴才推您過去吧」眸色清亮,笑意誠懇,她走到了他的身後推上了輪椅背。

「姜公公!姜公公!」一名小太監從身後躥了出來,他一把搶過推輪椅的活兒,朝她擠眉弄眼,語速輕而飛快︰「您不是和戚公公有朝政要論麼?這種小事交給奴才就好了,交給奴才!」

「噯,我說……」

姜檀心一頭霧水,話未完那人已推著輪椅小跑著走了,顯然他推得很急,把座兒上頭的拓跋湛顛簸得夠嗆。扭過頭,看向一邊悠哉喝茶的戚無邪,她撇了撇嘴角抱胸懶懶問道︰

「督公,這次您又是哪只眼楮瞅見我深陷其中,很需要您從中斡旋的?」

「別想太多,還真有些‘國家大事’要同你說說」

擱下杯盞,他掏出一方素白手絹擦了擦手,撥落手腕上的紫檀佛珠,重新捻在指尖之上,而後風華萬千的從看似簡陋的馬扎上站起,一步一徐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姜檀心暗自月復誹︰這樣娘炮的動作,怎麼換到他的身上,卻品不出一絲令人心生惡心的抵觸感呢,反而覺得渾然天成、賞心悅目?

「虧空案的登聞密折,是你借著京畿道御史劉慎的手遞的?」

「除了江南座談、尋訪上差、整個京城怕也只有他有奏聞天子直達樞庭的密奏權,而且這個劉慎曾在廣金園輸了我三千五百兩銀子,我不找他找誰?」姜檀心長眉一挑,笑意滿眸。

「認得倒還痛快」戚無邪輕聲一笑,淡然自若。

「那是自然,我的小伎倆怎麼逃得出您的眼皮,您心中一扇大敞亮的天窗,我若還在這里矯情說謊,其實不顯得蠢笨之極?」

背手在後,姜檀心藏著自己的小狐狸尾巴,笑得坦蕩蕩。她書擬的折子上只有東宮太子爺的名字最有分量,余下的都是一些京畿末吏小官,甚至還有好些不入流的衙門二爺,這天差地別的狀告方式是破天荒頭一次。

她的折子上似乎未有提及馬嵩一分一毫,連他的門生官僚也未有榜上有名。可他若足夠聰明,就能知道這是有人下得套兒,而馬嵩也必須得趁著太子隨著皇上行獵陽鼎山的空當,堙沒證物處理人證,否則等著第二道密折飛到龍案,叫皇上見到這滿目瘡痍,空空如也的戶部銀庫,屆時太子的根基不穩已是定局,怕是連馬嵩一派也得跟著倒台。

而姜檀心的算盤正在此處,她只需要一個勢力龐大的監視系統,將這幾日所有太子黨、馬嵩派的官吏動作、餉銀出入掌握在手,引蛇出洞之後,獵人必定要天羅地網一番,否則就是縱虎歸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自然,她心目中這個最好的合作同盟就是東廠戚無邪!

「督公,奴才請你玩一個更好玩的游戲如何?」姜檀心笑容可掬,莞爾向他走近一步,眸色膠著,深意流轉。

不可置否的勾起了唇角,戚無邪長身玉立,人如碧樹,眸如妖瞳,他淺淺一笑風華起,生生死死手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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