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卒不禁倒退了一步,不由自己的抬手指了指左邊,咽下口水道︰「你真要去,走城門左邊的偏門吧」
姜檀心一言不發,她甚至沒有再給他留下一個正眼,旋身後,衣袂飄決,單薄的背影逆著風,發絲繚亂但卻張狂隨性。
姜檀心一步一頓,她冷得發抖,心卻灼熱發燙,她一把推開了城門的偏門,穿過了逼仄的狹小甬道,走進了曾經的殺戮戰場,也是她和他約定的地方。
三十二台大方轎如此顯眼,整支隊伍披麻戴孝,哭聲連連,只有他的轎攆依舊彩綢為飾,香木為椽,烏銀戧金絲飾車轅,金黃萬字雲點轎錐,不像是出殯送葬的,反倒是悠閑愜懷出去踏青的。
冷風灌入口鼻之中,她幾乎不能順暢的呼吸,扶著城門剝落的紅牆,她抬步向方轎追去——
她看見了,還是張貂裘白漆毛制成的大坐毯,還是那紫檀臥佛榻,還是那一個人,他一定單手支著,側臥著身子闔眼小憩,只不過身影寂寥,相思綿長……
「戚—無—邪!」
姜檀心耗盡所有力氣,逆風喊出了他的名字,她的聲音被風刮得伶仃飄散,被大臣悲聲湮沒,被厚黃沙埋進了土里。
她的心用一根細線高懸,低低的垂下,幾乎絕望……
倏然,轎夫們面面相覷,頓下了腳步,那三十二台大方轎還是停了下來!
若心有靈犀,便可咫尺天涯,愛牽了一根紅線,你在彼端,我在此端,一切對抗那幾步之遙,卻橫亙生死的距離!
姜檀心停下了奔跑的腳步,滿溢的柔情攀上她的眼眸,她胸膛起伏,喘氣粗氣,但眸色霍然如火,她祈盼的心快要跳出心口。
只等越過人群的回眸對視,一如帝君生死局,一如淮州血煞陣……
此端已留下了一眼萬年的期冀,彼端又何嘗不是心口悸動?
戚無邪本在闔目小憩,思緒游離在夢境現實的邊緣,突然,一聲似夢如幻,熟悉的聲音空靈入耳,他猛地睜開了眼楮,從榻上扎起了身子。
這聲音一瞬而過,消散風中,他立即抬起了手,示意方轎停下!
可一時心頭悸動之後,他辨不出這一聲喚名,究竟是夢中魘語,還是心底封存的記憶?
但他還是扭過了頭,透著轎簾,眺望身後跟隨的人群,只為尋一抹湖綠色的倩影,風撩起簾幔,似乎下一刻,他們便得以望見對方……
一別生死,恍若兩生。
晨陽門許諾歸期,一如女子折柳相贈,柳絮飛散如紛亂的相思,繞了一臉一身,可只是這一寸些許的距離,總是天意弄人,注定別離。
姜檀心柔荑輕抬,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單薄輕紗透著徹骨冷風,幾乎將她吹倒,她的手腳麻木,唯有一顆炙熱的心還在跳︰提醒著生命延續,溫柔地告知她已成功的活了下來。
所以,她來赴約了!
她欣喜地望見他停下了方轎,瞳孔中倒影出他無雙風姿,一點一點扭過了頭,風輕輕撩起紗幔,你看見我了麼?
可惜,她並沒有得到答案,也無處追問,她只覺腦後被人重重一擊,瞬間眼前一片漆黑,如同烏雲蔽日,再不見一絲希望。
戚無邪視線掃過之時,姜檀心已倒在了人堆之後,被素白如潮的喪服人堆掩蓋……
視線之下,只有斷壁殘垣,只余漫天沙塵,冷風中呼號著諷刺之意,戚無邪不由自嘲一笑,袖袍一揮,重重落下了轎輿簾幔,至此隔斷塵世,阻擋喧囂。
一聲行令,三十二抬方轎重新上了路,晏駕隊伍逶迤半里,朝著帝君山皇陵緩緩攀進……
*
腳步揚起黃沙,蹲在地上的婦人擋住口鼻,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悶聲開口道︰「兒子,來幫娘把她拖到角落去!」
同樣蹲在地上的小女圭女圭,六七歲的樣子,面黑 的,烏溜溜瞪著兩只眼,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懼的戳了戳被娘親打昏的女人。
他身上穿著囚服,手上鎖著鏈條,听見娘親的吩咐,便愣愣應了聲,然後,他同婦人一人拖起一只胳膊,把姜檀心拖到了角落。
模了模她腰際的東西,除了一只繡囊外再無別無,本以為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卻沒想到里頭只是一個泥女圭女圭,隨手一丟,「戚無邪」的腦袋便扎進了土里。
「娘,咱們好不容易偷跑出來,快跑吧!」
「你懂什麼,咱們獲罪流放,要去那個什麼老什子的涼州雍左關,那里已經是疆土邊境,最不安穩的地方,老毛子常來欺負就算了,西戎人還時不時來搶一頓,去那里簡直就是找死,不過咱們現在逃了,也是有家不能回,娘什麼都不會,只會斗斗嫡妻,欺負欺負庶出的毛丫頭,不隨手撈一點,怎麼吃飽飯啊?」
「可是,這個女人沒有錢啊」
婦人顴骨很突,生得一副刻薄的狐媚樣,瓜子臉遠山眉,生得還算有幾分姿色,只是精明總在眸子里流轉,口舌刻薄,心有歹意,實在是算不上一個好人,听了兒子的話,她啐了一口,恨聲說︰
「我怎麼知道,方才遠遠望去,清一色的大官,就這丫頭生得羸弱,風一刮就倒了,而且我認得她這身衣料,還有這鞋,噥,你模,這是川地御貢的蜀江錦,那鞋,是聞香樓的貨,這丫頭非富即貴,可模起來,什麼都沒有!」
「娘,算啦,我們快些走吧,一會兒官差尋來,我們就跑不掉了!」
「不行,我可不能虧了去,幫我把她這身衣服扒下來」
婦人言罷,徑自月兌下了自己身上的囚服,伸手去剝姜檀心的單薄衣衫——只余一件水紅色肚兜難掩春色,她圓潤的肩頭瑟瑟發顫,擰著眉縮成了一團,手臂上仍是未退的抓痕,這樣的雪色藕臂,這樣的猩紅道道,反差極大。
婦人徑自穿上了她的衣服,將自己的囚衣丟在了她的身上,勉強遮擋了水色艷紅,她無忌猖狂,倒是兒子仍是個老實巴交的種,他幫著姜檀心套起了囚服,甚至還悉心拉好袖口衣角,不叫風吹凍骨,雪膚。
婦人恨其老實,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怒聲道︰「要你好心,還不快走!」
拽過兒子的手腕,婦人扭身欲走,不料一桿紅纓鐵槍扎在了她跟前,只在她回頭一瞬,險些刺進她的腦門子里去!
不自覺舉起手,軟了腰身︰「差爺饒命!」
「十三姨娘好利索的腳,一聲出恭竟然給我拐跑了、跑了兩個人!」一身官差打敗的男人橫槍在手,他掃了一眼躺在地上身穿囚服的女人,咚一聲,將槍桿子砸在了地上,濺起一抔黃土沙塵。
「我、我這不是……」歌十三扭捏賠笑,她把兒子藏在身後,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不要欺負我娘!」木頭木鬧的小女圭女圭擋在了歌十三的面前,仰頭豎腦,初生牛犢不怕虎。
官差暗罵一聲,上來就揪他的耳朵,嚇得歌十三連忙尖聲喊道︰
「是她!是她攛掇我們逃跑的,我知道差爺英明神武,一定能夠發現,為了不讓她連累我們,我就把她打昏了……差爺饒命,差爺饒命啊,我們跟您回去,跟您回去!」
官差冷哼一聲,他揚手給了歌十三就是一個巴掌,朝著她的臉淬了口唾沫星子,嫌惡道︰
「老實一點,你當你是誰,還以為是小侯爺府的如夫人麼?我呸,老子最看不起你這種**,滿肚子花花腸子,狗仗人勢的就是你這種人,敗了侯爺府的名聲,連累一家人流放,紅顏禍水,真是一點錯的沒有!」
歌十三捂著臉,銀牙緊咬,心中更是早把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無奈此刻侯爺倒了台,她再也沒有囂張的資本,只能默默受氣,末了不忘向地上的姜檀心踹上一腳,暗罵一聲︰「晦氣!」
官差背起姜檀心,拿著纓槍趕著歌十三往回走去,他們是流放至涼州雍左關的押送囚犯的隊伍,這隊伍大約有三十多個人,都是朝廷里被戚大督公鐵手腕扳倒的皇親貴族,基本都是鮮卑人。
有駙馬府的、有異姓侯的、還有曾經打天下時出出綿薄之力,完了以後就光吃皇糧拿朝廷俸祿,不干活的鮮卑蛀蟲。
這幫人要懲治,尋個錯太容易了,以往就是礙著他們的身份,沒有人有那個膽子下手。
可到了戚無邪,本管你是和玉皇大帝拜了把子,還是閻王老爺的童養媳,統統一刀切黃瓜,該削腦袋的自個兒把脖子洗干淨,該流放的趁著沒抄家,趕緊去買雙好鞋來!
就這麼只手遮天,說一不二的革除久弊,大殷空養鮮卑貴族的心照不宣,成了一句屁話,勞動才有飯吃,鮮卑人並不享有特權,誰說漢人三等?在戚無邪治下,漢人得地位大大地提升了一個檔次。
而這一幫流放的皇親老爺,官家太太們,自然也成了殺雞儆猴,宣揚示威的最好武器。
押送的官差是漢人,平日里見到點頭哈腰,當狗使喚都是輕得,哈,現在風水輪流轉,看爺不折騰死你們。
把身後的女人丟上囚車,又逼著歌十三鑽了進去,他敲了敲囚車上的木欄,示意隊伍繼續出發!
跟在先帝出殯的隊伍後,一個往南去往帝君山,一個上了西北方向的狹長官道,奔著涼州境而去。
一路顛簸,黃沙揚塵,姜檀心的頭磕上了木頭柱子,她悠悠轉醒過來。
囚車?
她仿佛回到了那次春狩回京,她也是一路囚車押送,只是那時坐蓐黑熊皮,坐前香茗小桌,珍饈美味……斗轉星移,人事變遷,此刻的她身下只有泛著潮氣,透著霉味的草墊子,身邊也只是蓬頭散發,衣衫襤褸的男女囚犯!
冷風呼呼肆虐,甚至連一件畏寒的冬衣大氅也沒有。
她搓了搓手臂,晃了晃有些迷惘的腦子,下一刻便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卻換上了一件囚衣!
她面色迭變,忙模上了自己腰際,她的繡袋呢!
模遍了全身不見,她扶著木柱子站了起來,掀開草墊子四下尋找,這一番動靜草屑揚灰,惹得囚車里的歌十三掩鼻嫌棄道︰「喲喲,作死呀,就不能安分的坐著麼,這囚車是你一個人坐的呀?」
姜檀心眸色冰冷,聞言扭頭,見這個女人穿著自己的衣服還大言不慚,瞳孔生出刻骨寒意,她一字一頓說得很慢︰「為什麼我會在這里,我的衣服又怎麼在你的身上?」
歌十三朝天翻了個白眼,掩著唇譏笑道︰「你說是你的,它便是你的了?那我還說你的命是我的,你信麼?五十兩,花錢買的」
姜檀心冷聲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一勾,嘴角噙著涼薄笑意︰「一百兩,賣與我把」
歌十三將信將疑,這小妮子身上還藏著錢呢?她心中雖是不信,可身子不由自主的湊了上去,剛想開口說話,劈頭蓋臉就是一耳光子,小妮子看起來羸弱病怏怏的,動起手來比那官差還得勁兒!
咚得一聲,臉撞上了木柱子,斷了一顆門牙,歌十三驚恐得瞪大了眼楮,捂著嘴吐出一口帶牙的血水來。
不等她求饒亦或是破口大罵,姜檀心迎面一腳踩上了她的胸口,狠狠一碾,險些將她的胸骨踩碎!
眸色沉黑,噙著一絲了狠絕的笑意,沒有俏麗的小臉,她的涼薄殺意更令人膽戰驚心。
「我的東西在哪里?」
「……什麼、什麼東西啊,沒有啊」
腳下一點力,歌十三清楚地听見了自己胸骨碎裂的聲音,她是真的怕了,淚水橫流,抱著姜檀心的腳,嗚咽求饒,頭不停得甩著,淚水四濺,她淒慘的模樣沒有留下那人一絲憐憫和可憐。
「再問一遍,我的東西在哪里?」
姜檀心面色寒霜,冷風中的羸弱肩膀,像一根尖銳的骨刺,扎破皸裂的皮膚,讓承受之人心悸刺痛。
「在這里在這里,放過我娘親吧!」
木頭小子哭得比他娘還要淒慘,他哆哆嗦嗦從懷里掏出那只泥人來——方才讓娘丟在了地上,可孩子貪玩心性並不舍得,偷偷又撿了回來,現在不想成了救命的東西。
五色土封蠟收油,色彩鮮濃,久不褪色,血紅蟒袍騷包貴氣,泥女圭女圭媚眼如絲,妖冶邪氣,姜檀心松開了腳上力道,拿起木頭小子手里的泥人,摩挲過精致五官,還有那個被他吐槽已久的圓臉下巴。
姜檀心分神一刻,歌十三便眼珠咕嚕一轉,側身一翻,狼狽地扶著木柱子站起,舉著尖銳許久未曾修剪的指尖,朝著面前一邊凝視泥女圭女圭,一邊思緒紛擾的她撲去!
姜檀心余光一掃,瞳孔一縮,但她並沒有閃身躲避,反而嬌弱倒身在地,尖聲驚叫——歌十三被她這一大轉變唬了一跳,還沒等她醒過悶兒來,一柄銀槍已經牢牢釘在了木樁上,離著她的鼻尖只有那麼短短一寸。
癱軟下來,歌十三盯著鐵槍險些成了斗雞眼,結巴道︰「我、我……是她先……」
「閉嘴!你要在不老實,老子就殺了你!反正你們到了雍左關,也撐不過幾日,不如讓我送你上路!」
雍左關?姜檀心眸色一沉,已知自己身處何處,也知這一幫押送的犯人為何人,更知道緊接著又有什麼樣的遭遇等待她。
這是流放的刑囚押送隊,朝廷獲罪的官員亦或是貴族皇親,都會流放涼州雍左關境內充作苦力,身強力壯的男丁大多編入軍隊廂兵營,做些粗使勞役,亦或是頂上徭役,挖煤挖礦,開荒破土都有可能。
而羸弱的女子,如果不能做這些事,那便只剩了一條路……
鼻下低嘆一聲,姜檀心仰了仰頭,將腦袋靠在囚車的木柱子上,望著灰蒙蒙的天際,她心如黃沙厚土饋贈的死寂一片,熾熱涼成枯槁,天意?呵,天意!
車 轆隆隆,發出低沉的回響,馬蹄陣陣,黃沙漠漠,白雲淒淒,這一路的顛沛流離,她一人獨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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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雍左關,狐狸溝煤礦
此處是土司葉家的私產,朝廷明文禁止私自開采煤礦,除了從前的三王封地,就屬西北、西南土司有這個權力。
土司在自個兒劃分的疆土里頭,樹長了是這個兒的木材,打井出了煤又是自己的煤炭,他們甚至能自造兵器,招募士卒,一向是地方霸,和官府掣肘共治一方。
涼州這塊地勢力最大的,便屬雍左關境的葉家土司。
他們本是蒙古後裔,到了前朝大周,皇帝才賜了漢姓,封了土司,佔一方領土,除了每年繳稅上貢,打仗的時候出人出力,儼然是封疆土王,自治權極高。
大殷開朝不過十一載,三王尚且割據南疆、百越、隴西三地,朝廷實在無力收回土司佔領的土地,那麼索性采取懷柔安撫的政策︰穩住大的,吃掉小的,這十年整治,剩下的基本都是大個兒,實力強勁,不可剪除。
不過朝廷還是留了一手,它以各種名目,加大了土司的賦稅繳納,比如這煤礦,準許你挖,但你得交上四成來!
狐狸溝煤礦是葉家土司的私產,可這煤礦貧瘠,並不在大的煤田之上,本就產出微薄,還有這麼厚的分成頂在頭上,最無恥的是,官府名下的那兩個煤礦,紛紛壓價向商人售煤,簡直是把狐狸溝往死路上逼!
外有強壓,內有對策,沒法子,只得豁出命的干!
葉空是葉家獨子,虎門之後,文武雙修,年紀輕輕已是挑起了狐狸溝的擔子,當起了臨時指揮使,但終究是年少氣盛的嘎 豆子,他跟土司老爹立下軍令狀,決心非把狐狸溝出煤量拔上兩成不可。
此刻,他正背手在煤窯邊上的工廠里踱步視察。
這兒也是自家的兵器鍛造廠,鐵匠房里有十個火爐熊熊燃燒,壯漢抽出燒紅的大刀,掄起大錘子叮叮捶打刀坯,熱火朝天,汗水淋灕。
他抬手,模了模兵器架上擺好的大刀、槍頭、雙鉤、九節鞭,觸手刀口鋒利,險些劃出一道血來,他點了點頭,但還是迭聲催促道︰「再加一把勁兒,我答應爹這月上交的額份,還差一小半,大伙繼續努力!」
他話音方落,另聲又起。
「指揮使!不好了!狐狸溝的窯工撐了窯門,拒絕進出!」一名灰頭土臉的小伙子跑進鐵匠房,逮著葉空就嚷嚷開了。
葉空吃驚道︰「為什麼?」
「還不是您說的這幾月產煤量麼,工頭為了完成任務,只能壓班子,三個月不讓窯工上窯啦,原先還好些,前幾日朝廷拉了一伙流放的兵丁充了苦力,不少來了咱們這徭役,都是些精貴的主,在一個丑姑娘的攛掇下,窯工們罷了工,既不出煤,也不上窯,那工頭斷了下頭的水米,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葉空更加吃驚了,追問道︰「丑姑娘?這窯工里什麼時候要姑娘了?」
小伙子嘆了口氣,搖搖頭︰「她臉毀了,勾欄的老鴇沒人瞧得上眼,脾氣凶狠,為奴為婢人主子還不要,官府沒辦法就丟給我門土司了,本以為是個拖油瓶,沒想到還是個**包!」
眉頭皺起,葉空擺了擺手道︰「走,去看看!」
腳步飛快,一路狂奔,葉空心中暗罵,這工頭太過蠢笨,也太過急功近利,第一個月產量不錯,他還夸獎過他,沒想到這小子變本加厲,只曉得用這種辦法欺負窯工!
原先挖煤兩天換一茬人,想必是這小子見上下人費事又費時,影響出煤時間,索性心一狠,一班倒個三個月,三個月吃喝拉撒全在下面,這佝僂地下不見一點陽光。
是他,他也得反了!
……
撐窯門已近三天,饒是姜檀心早有準備,料定上頭會斷水斷糧,事先準備下了干糧燈油,但僵持費日彌久,窯下的頭要吃藥喝,再多的儲糧也經不得這般消耗。
窯下已是慘不忍睹,昨天已有人被餓死,二十多個人餓得爬不起來,剩下的也都是有氣無力,有得還在硬撐,有得已經妥協,即便半年見不到太陽又何妨?他們只是窯工,除了被欺壓,被剝削,並沒有反抗的決心。
姜檀心縮在角落,抱著雙膝,眸色沉沉,她將自己隱在一片陰影之中,心思紛亂。
------題外話------
好啦,不管前面多麼虐,已經過去了,不是糖元非要分開他們,只是姜檀心真的要走女強之路,她必須有個涅槃的過程,擯棄可以依賴的東西,無論是戚無邪還是廣金園,她都不算真正的**。
接下來會有兩條線展開,一條是小心心的涼州崛起之路,還有就是戚殿下情花果的秘密,雖然兩人暫時見不到,但是我也不會冷落小無邪的,大家不許養文。不許拋棄我…。就算養文…也記得訂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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