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櫻忍不住驚呼.長長吐出一口氣.「幸好……幸好……」
幸好及時找到躲藏之處.不然準成落湯雞.
夏侯雲想舒展雙腿.卻因為樹洞里空間大小.而踢到茗櫻腿上.茗櫻立刻投來凶巴巴的目光.報復性地踢了夏侯雲……腳.夏侯雲吃痛縮腿.黑暗之中漂亮的鳳眸隱約閃過一抹笑意.他向後靠在樹干上.雙手墊在腦後.閉目養神.神情好不憩意逍遙.
程雲盤腿而坐.脊背直挺.標準的軍人作風.雙手平放膝頭.閉目養神.
夏侯雲懷抱白玉兔縮在樹洞……角.雙眸同樣緊閉.黑暗中.只隱約可見白玉兔那雙火紅發亮如同鬼魅的漂亮眼楮.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百無聊賴.好奇地探頭張望樹洞外雨簾如瀑.茗櫻頑皮地伸出小手.接下那滴滴答答的雨水.看水珠在掌心滾動.唇角露出孩子氣的頑皮.捧起雨水在手中.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身後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回頭.看見陳光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她.「茗櫻.別玩水.小心著涼.」
「陳光.其實我很喜歡雨中漫步的感覺.清澈的雨水.就仿佛洗盡一切世俗塵埃.沐浴在清涼的雨水之中.那種感覺真的相當舒服.」
听見茗櫻的話.夏侯雲睜開眼楮.鳳眸微眯.戲謔笑道︰「想不到.茗櫻也是個浪漫的人.」
「只可惜這雨大大了……」仿佛沒有覺察到夏侯雲含嘲帶諷的話語.茗櫻望向樹洞外連綿不斷的傾盆大雨.目露憾色.
陳光關心提醒.「茗櫻.你往里面坐一點.瞧瞧你的衣袖.全濕了.」
茗櫻低頭看見自己被雨水濺濕的衣袖.听話的往陳光的方向靠了靠.陳光伸長手臂攬住茗櫻的縴腰.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突然.從夏侯雲和程雲的方向投來兩道古怪驚訝的目光.陳光抬頭瞥了二人一眼.冷淡地別過臉.不理會他們.
茗櫻平日里跟陳光隨便慣了.因此毫無知覺.她舒舒服服地窩在陳光懷里.側臉眺望樹洞外如幕雨簾.自言自語.「這雨……啥時候才停呢.」
緊緊地抱住茗櫻.感覺到她肌膚冰涼.陳光關心地詢問︰「茗櫻.冷嗎.」
「嗯.不冷.」
七八月天氣.酷暑難耐.淋這點雨水.雖感微涼.卻絕對談不上冷.茗櫻問︰「陳光.你說這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陳光握住茗櫻冰冷如玉的小手.緩緩地渡著真氣.努力溫暖她冰涼的肌膚.他回答︰「難說.大約得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茗櫻尖叫抗議.「啊啊啊啊啊啊……那咱們不就得在這里枯坐一個時辰……」
陳光淡定回答︰「雨不停.我們走不了.」
「吐啊啊啊啊啊啊……枯坐一個時辰.好無聊啊……好無聊啊……」茗櫻拉扯著自己漂亮的頭發.滿臉郁悶.
在這里枯坐一個時辰.她會悶死的!
白玉兔圓滾滾的腦袋動了動.爪子握住夏侯雲的大手.拍了三下.夏侯雲突然睜開眼楮.睨了懷中的白玉兔一眼.緊接著告訴茗櫻.「還有三個時辰才能停.」
「三個時辰……」
茗櫻尖叫.她徹底崩潰了.
陳光溫和地安撫她.「茗櫻.無聊就睡會兒.……路上趕路辛苦了.等雨停了.我叫你.」
也只能如此了.
茗櫻在陳光懷里翻了個身.尋了個舒舒服服的位置.窩在陳光溫暖的胸膛之中.聆听胸腔中那動人的心跳.安心地閉上眼楮.
夏侯雲鄙了眼安睡在陳光懷中的茗櫻.唇角嚼著言喻不明的弧度.「陳公子很寵茗櫻.」
陳光抬起眼皮子瞅了夏侯雲一眼.不亢不卑回答.「她值得我寵愛.」
「是嗎.」夏侯雲皮笑肉不笑.「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有斷袖之譬.」
陳光從鼻孔里哼氣.不屑回答︰「那是你孤陋寡聞罷了.」
「是嗎.」夏侯雲笑笑.也不反駁.心底的懷疑卻是已經生了根.發了芽.
陳光和茗櫻狀甚親密.甜蜜有如愛侶.絕對不是普通的關系可以解釋.而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陳光競然有斷袖之譬那可真是聞所未聞.
這倒有意思得緊!
暴雨初歇.五人重新踏上征程.
林深茂密.騎馬不便.于是五人落馬而行.各自牽著自己的馬匹.往樹林深處走去.一場暴雨.滿地泥濘.泥漿濺濕了衣衫.沾污了鞋子.
夏侯雲擰眉看著雪白衣擺點點污黑泥濘.眉頭擰成疙瘩.酷愛干淨素有潔譬的他受不了這樣的坑髒.即使一點點污垢.那對于他來說也等同噩夢.絕對無法忍受.
陳光小心翼翼避開水坑.牽馬緊隨茗櫻其後.看見茗櫻不時這里蹦蹦.那里跳跳.一會兒摘花.一會兒拔草的孩子氣舉動.心中愛憐.如玉瞳眸之中溢滿濃濃的寵溺.
程雲和夏侯雲並肩而行.程雲不時關心地詢問夏侯雲的身體狀況.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夏侯雲唇角始終是那抹漫不經心的弧度.看著茗櫻蹦蹦跳跳的身影.眸底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陳光呀.咱們快到胡洲了吧.」
走在最前面的茗櫻突然回頭.問身後的陳光.
陳光四下看了看.林蔭濃密.實在辨不清方向.他估算著他們……路行程.回答.「出了這片樹林.再過百里便是.」
「太好了.總算可以找個地方洗澡換衣服.」
拾起衣擺.看見被濺黑的泥濘.茗櫻皺巴皺巴鼻子.嫌惡地說.「好髒.真想快點洗個澡.」
「嗯.」夏侯雲生平第一次贊同茗櫻的意見.這髒兮兮的實在難受.他也想快點洗澡換去這身衣衫.
忽然.前方密林深處傳來嬰兒啼哭.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咦.有哭聲.」
茗櫻眨巴眨巴眼楮.新奇地說.
「听聲音.似乎是未滿周歲的嬰兒.」
夏侯雲說.
「這林深樹密的.因何有未滿周歲的嬰兒.」
茗櫻納悶.
程雲說︰「走.咱們去前面看看.」
五人尋聲而往.轉過幾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穿過重重灌木.最後在一塊稍微空曠的草地上看到了他們此生都不會忘卻的人生中最慘不忍睹的……幕……
這是本來只會在小說中出現的場景.
如今卻清晰地展現在他們面前……
那是一種可怕的死亡……
一種靈魂永久的消亡……
瘦骨粼徇衣衫襤褸的父親雙膝跪于草地之中.目光呆滯地掐住剛剛出生的兒子的脖子.手指用力.力道一點一點地加重.無視兒子響亮的啼哭.無視兒子激烈的掙扎.用力……一直用力一直到兒子不再掙扎……
母親站在父親身旁.無視這慘絕人倫的一幕.合掌祈禱.口中念念有詞……
「你們在做什麼.」
茗櫻驚呼.不敢相信競然有如此狠心虐殺自己兒子的親生父母.忍不住沖上前阻止.卻被陳光從後拉住.
「小心腳下.」
茗櫻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腳下及膝的草叢中競然隱藏著一個又一個不知名的陷阱.
不該來這里.這里到處是陷阱!
夏侯雲眉頭緊擰.
「這些陷阱不像獵戶所設.」程雲說.
父親緩緩放下已經氣絕身體漸冷的孩子.木訥地起身.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還那麼……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呀.」
雖然被陳光牢牢抓住無法沖上前.茗櫻仍然無法接受這慘無人道的一幕.激動地尖聲質問.
「他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我們不能夠丟下他不管……」
沙啞著嗓音木訥地回答.父親伸出雙手抓住一根牢牢綁在樹干上的繩套.「兒呀.不要害怕……爹娘馬上就來陪你了……」
自殺.
他們的神經為之一顫.
「等等.你們……」
「你們……來自大富之家……」父親緩緩地陳述一個致命的事實.「來自大富之家的人……根本不會懂得我們的痛苦……」
他的腳已經踩上樹干下擺放的磚塊.「柯捐雜稅.天災不斷.家園盡毀.無米糧下肚……皇家……還要驕奢玩樂.大興土木.建造宮殿……他們需要豐富的食物和充足的金銀.所以找上了我們這些賤民……平時沉重的賦稅已經讓我們的生活夠苦的了.衣不蔽體.三餐不飽……如今一天災橫行.連最後的生計也斷了……活在這個世上.不過是受苦罷了……早死……早解月兌……」
「你們可以反抗.你們可以上朝庭.只要大家合力反抗就好了.你們為什麼不告御狀呢.為什麼要選擇走上絕路……全家自殺.」茗櫻激動地問.
「抵抗……怎麼抵抗……一個繳械令就收走了所有的刀刃.連可能成為武器的鋤頭、鎬頭都被沒收了……這叫我們怎麼耕田呢.告御狀……自古以來官官相互.告御狀不過死路一條……再說了……告御狀……恐怕還沒有見到皇上.就被底下的官員整死了……」
父親無可奈何盡似絕望地冷笑.「這是大家討論的結果.幾位到此.想必也是上天的安排……在臨死之前能夠……吐心事.也好……請看看四周.我們是最後走的……」
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