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猛拍在地面上.一陣透明的波動遠遠傳去.地板上就像掀起了一陣波浪.不停地聳動著……
「蘭特」這一掌下去.先驚動的是弓弩隊中的戰士們.人人都在驚嘆.
但只是隨便的一掌.地面就劇烈地震動起來.離蘭特近一些的人.甚至都站不穩.
嘩嘩嘩
這一掌與地面相接.竟然傳出海浪擊打礁石一般的聲音.
這道地震波的終點.正是牆邊大洞處的斯塔克.
地面在震動.斯塔克的腳腕上還掛著鐵鉤.手忙腳亂之間.起起伏伏的地面讓他難以站穩……
「不好.」一個老兵突然喊道.
這一道地震波從身下的地面劃過.牆角邊緣堆積的碎石咕嚕嚕滾動.斯塔克身體一晃.控制不住.向一側墜落下去.
斯塔克心里一涼.大驚失色.拼命地揮起右手.想抓住樓板的邊緣.但金剛狼已是飛快地拖著他向下落去.何況地板猶在嗡嗡震顫.又哪是那麼容易抓住的.
斯塔克這一抓終究是抓了個空.身體在轉眼間已經凌空.
他的目光向下掠去.惶惶間正好接觸到金剛狼的眼楮.他甚至能從那雙眼楮中捕捉到一絲笑意.
「你這個王八蛋.你是故意的」斯塔克突然一聲狂呼.也不知道他喊的是金剛狼還是突施毒手的蘭特.
但他的喊聲和他的人一起漸漸遠去.順著牆壁大洞灌進樓內的.只有呼嘯的風聲.
金剛狼本來就是在斯塔克下面的.而且他也早就沒了力氣.當然沒有可能月兌身.
金剛狼也根本就沒想過月兌身.
轉瞬的功夫.兩個人已經消失得干干淨淨.仿佛他們從來都沒有來過.
在摔出去的時候.兩人一起劃出了一道彎彎的拋物線.攬月樓外面的一圈圈小平台.看來也無法接住兩人了.
「又解決了兩個啊.」蘭特翹起嘴角呵呵一笑.笑聲中卻並沒有多少快意.「或者說……是最後兩個.」
「蘭特.你剛才在干什麼.」一聲喝問響起.一個長得相當粗獷的弓弩兵大聲問著.
「呵呵.」蘭特微笑.不語.
這喊聲足夠大.不僅是那些弓弩手們听見了.就連雷克薩斯等一群圍觀黨都听見了.
「蘭特.那是什麼人.」他和鐵尼格都在發問著.然後一起轉頭看向了弩兵隊中.那個其貌不揚.普普通通的年輕小弩兵.
能第一個注意到他.是因為蘭特身邊的一群士兵都帶著不解的目光.下意識地和他保持了距離.一時間竟在蘭特身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曠區域.
只有那長相粗獷的弩兵.還站在蘭特身邊.勇猛地伸著胳膊指著他的鼻子喝問︰「你為什麼要對城主大人出手.你剛才……」
.
話聲被截斷.
因為一只手正掐在那弩兵的脖子上.這句話是硬生生被掐斷的.
「……」那身材頗壯的弓弩兵現在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蘭特的手並不粗壯.但是非常有力.這樣一雙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令他覺得呼吸都有些艱難.
最終.蘭特手中.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那粗壯的弩兵努力了半天.也只在喉嚨間發出了幾聲微微的.听不出是什麼含義的微響.
「你們大概是想問.我為什麼要出手.我為什麼要把斯塔克送下樓.為什麼我會使出那樣的攻擊……」蘭特輕輕地開口了.
他的手輕輕舉起了這個敢向他問話的弩兵.就這麼像舉起一個小袋子一樣舉著那個強壯的士兵.緩緩轉動了一圈.
周圍的弩兵隊伍再次後退.人們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詫、憤怒、悲傷、疑惑……
這還是蘭特嗎.
這還是那個謙遜而理智.對誰都是溫文爾雅的神射手「鷹眼蘭特」嗎.
蘭特依然是那個蘭特.他的聲音也沒有變化.還是那麼緩緩的.輕輕的.就仿佛微風細雨一樣.
「那小子終于舍得露面了.」奧斯曼苦笑著枕著自己的胳膊.身體倚在了牆上.「接下來進入看戲模式.」
天劍哼了一聲︰「扮豬吃虎很有趣麼.」
「至少他覺得是吧.」奧斯曼說.
蘭特慢吞吞地轉完了一圈.手上一松.放下了那個被他舉了半天的沙包弩兵.
強壯的弩兵已經被蘭特掐成了滿臉紫色.雙腿終于接觸到地面之後.立刻張大了嘴.呼哧呼哧地吸著空氣.
「我不喜歡濫殺無辜.但我同樣不喜歡有人像這樣對我大吵大嚷.听清楚了.」
輕輕的一句話.蘭特的目光掃過面前的扇形範圍.掃過每一個弓弩兵的臉.
這種語氣.哪還有半點「蘭特」的樣子.最後那句「听清楚了.」冷漠而威嚴.听上去就像一個久居高位的上位者一般.
蘭特的個子不算太高.白白的臉蛋看著就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郎.但那一雙眼楮.卻射出如刀般的目光.在一群弩兵的身上巡視著.
而這一雙眼瞳……稍有些戰場經驗的老兵們都是心驚膽戰.他們知道.只有在血與火中歷練出來.經歷了無數戰場生死的人.才能擁有這樣凶悍的眼神.狼一般的眼神.
「你不是蘭特.」昔日和蘭特相熟的一個小戰士大聲喊了出來.
「蘭特……嗎.」蘭特的眼楮瞟向了天花板.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射術不錯.但他現在大概正在希隆城的地牢里數虱子吧.」
一群弓弩手.不管是老兵還是新兵.在蘭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個賽一個地瞪大了眼楮.
或許說話的人不應該再叫蘭特.因為他的左手在脖頸處摳了摳.然後.就像揭膠布一樣.緩緩地揭開了一層皮.
呲呲的揭皮聲回響在每一個發呆的士兵耳邊.他們清楚地看到.蘭特的一張臉.被他自己從脖子的接縫處輕輕地撕開.撕下.隨便揉揉.扔到一邊……那不過是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
「真抱歉.我不是蘭特.」撕下了人皮面具的年輕人笑了笑.
他的臉色是純淨的潔白.也不知是天生這麼白還是因為人皮面具貼久了而顯得白.總之小雅一眼看去就斷定他是個特色鮮明的白種人.再加上暗金色的頭發和藍藍的眼楮.這少年就像是最常見的典型歐美人一樣.
但這張臉和之前的蘭特還是差別很大的.或許面具撕下之後.沒變的只有聲音.
「你們都看出來了.我不是蘭特.我只是借用一下他在你們之中的身份和聲望而已.事實上.你們或許听過我的名字.」
假冒的蘭特背著雙手.像是一個君主在檢閱他自己的軍隊一般.悠然地在弩兵的陣列中散著步.白淨的臉上還帶著微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非常迷人.隱隱的帶著幾分悠閑慵懶的態勢.微微上翹的嘴角.和藹的笑容.就像是春風溫暖大地一樣.忍不住就讓人有幾分舒適的感覺.
小雅看看他又看看奧斯曼.這兩個人比起來.奧斯曼是典型的高富帥.帥到迷倒眾生.這個剛剛撕下臉皮的「蘭特」和他一比就像個陪襯.但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卻會讓所有和他照面的人覺得非常平靜.非常舒服.
「你在對比他們兩個.」雷克薩斯低頭在小雅耳邊說著.一邊說一邊瞟了瞟正在散步的蘭特.「你猜到他是誰了吧.」其實這種話原本是發條心靈通訊就行的.但穿上黑魔鎧後魔力全無.說話也只能全靠嘴了.
「提到希隆城監獄.又精心涮了斯塔克一番.還能是誰.」小雅笑.「你再看奧斯曼.已經開始打盹了.」
「你還有心思笑.他們下一個就要對付……」
「去去去.癢癢.」小雅卻是飛快地躲開了.
而這時.假冒的蘭特還好整以暇地在人群中踱著步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唯獨好像看不到一圈一圈的弩箭.
「我觀察過了.你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我希望你們可以記住我的面容.」
「因為以後.我們每一個人.都將在未來譜寫下屬于我們自己的傳奇.當然.是在我的帶領下.」
「你們最好順便記一下我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注定會在一個不可企及的高度讓你們仰視終生.我叫埃爾隆德.埃爾隆德?英蘭特.」
「……」
「……」
弓弩手們陷入了震驚.
埃爾隆德.
傳說中.東海最強大的天才.斯塔克城主最嫉恨的眼中釘.希隆城的城主……
就這樣在人群中緩緩地走著.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掃過一個個人.話語柔和.卻又仿佛有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
這位這是……不想殺他們.
而雷克薩斯苦笑道︰「果然是他.也不知道這小子潛伏了多久.」
他在史上和各種雕像中看到過那位埃爾隆德大帝的頭像.雖然那些畫像和雕像都有些失真.而且描述的都是登上帝位的中年埃爾隆德.但和真人一對比.也有著五六分的相似.
所以早在小雅動腦子思考之前.雷克薩斯就先確認了這人的身份.
「弩兵隊要換主人了.」華盛頓說.「還是想想怎麼逃命吧.你們三……四位.」
他本來想說「三位」.但仔細一看.拉斐爾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就像個影子武士一樣站在雷克薩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