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媛身子一僵,明明門沒開,還是下意識的往書架上靠,恨不得縮小成一粒沒人注意的塵埃。
「你家主人是?」治久城多隱貴人,邢北身為世家子弟又是朝廷命官,自然不是愣頭小子,便遲疑的問道。
女子似不想說,半晌實在拖不過去才道︰「我家主人原是太平坊李家嫡支三房已故四郎的吳夫人。」
吳夫人是誰?戚媛被這女子繞的捋不清關系。
門外的邢北卻明白了,沉默了片刻,道︰「既如此,本官去見李三郎。」
女子連忙恭送他出去。
外面安靜了,戚媛的心漸漸落回了原位,被人攆的滋味原來是這麼的膽戰心驚,曾經還想逃離宋家的想法徹底熄火了,躲躲藏藏過日子她可不受不了。
天盡暗了,她又是逛街又是騎馬的早就累的骨頭酸軟,這屋子里燒著火盆,暖烘烘的極具誘huo著她去見周公,可是不行啊,理智還提醒她要盡快出去,不然等主人回來她又藏哪?
正在她強撐著眼皮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門開了。
猝不及防的將戚媛嚇的完全清醒,連忙將身子縮在角落里,透過書架的縫隙隱約見剛才那身材細瘦的女子進來,隨即一陣藥香撲鼻,那女子向旁邊小心翼翼的側開身子,手扶著一個體態豐腴的婦人走進來。
步履輕緩,婦人披著白絲絨披風,懷里抱著個嬰兒大小的布包,手邊拍著布包邊軟軟的哼唱著什麼。
越來越近,她听出婦人唱著「吾本是,荷花女,只是與君心相許。今宵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傷心曲。……」嗓音軟糯,明明歌詞哀婉,卻唱的像搖籃曲。
「夫人先坐下,小娘子已經睡了,您放好她,讓她睡的舒服些。」
那婦人聞言听話的坐到榻上,極輕柔的將布包放好,拉過一個小被子給布包蓋上,白皙的手指靈巧而熟稔的掩下被角,仿佛這個動作做了千遍萬遍。
「哎呀!」那婦人上一秒還慈母柔情,下一秒忽然大驚失色的抱起布包,狠狠摟在胸前,哆嗦著身子喊道︰「你快去叫三郎來,快去,失火了!他們要害死我女兒,啊,火好大,三郎!三郎!他們要害你妹妹和娘親,你在哪啊我的兒!」
突發的變故把戚媛嚇的眼角一跳,下意識的朝外看,昏沉的天色有著炊煙裊裊的安靜,哪里失火了?
她捂住胸口看向那個一驚一乍的婦人,暗暗驚訝原來吳夫人是個瘋子!再環顧四處藥香縈繞的古雅裝飾,她別扭的覺得這個房間的主人一定另有其人。
「憐眸,三郎怎麼還沒來?他是不是也不要我們娘倆了?嗚嗚……我的命好苦!」吳夫人似乎忘了失火的事了,只哽咽著開始哭泣,形容很是傷心。
侍候左右的憐眸似已習以為常,順著吳夫人的背,細聲細語的安撫,「天晚了,坊門都關了,三郎君在外問診,今晚不能回來了,不過郎君有交代,若夫人又傷心的不肯吃飯,就讓憐眸帶小娘子去歇息,婦人您不食體虛,怎麼還能照顧的了娘子呢?」
吳夫人快速的抹了把眼淚,仰頭乖巧的一連串保證道︰「我吃飯,我吃多多的,我能照顧好女兒。」
戚媛別的沒听到,只一句‘天晚了,坊門都關了’就徹底傻了眼!
怎麼就忘了治久城有夜禁這回事!怎辦?難道要和這個瘋婦同室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