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氣氛,詭異的人。愛睍蓴璩
李沁顯然不悅戚媛一副主人的模樣,本坐在她對面,卻舉杯站起來繞到戚媛旁邊挨著坐,于是,對面空了一條食案,另一條只有憐眸自己。
他的靠近,鼻端立時浮動幽幽的冷梅暖香,貪婪的像蛇一樣緊緊纏上了她的心,不舍推開,沉默著接受了他給的溫暖。
悄悄對自己說,就一晚上,當做她重生後渡過的第一個除夕的禮物,上天給她的一絲慰藉,讓她這個孤兒,一顆飄零與異世的黑暗靈魂也能踏實安穩的歇一下,時間不需要太久,一晚就已滿足。
整頓好情緒,她抬眸舉杯,「除夕年夜飯,能與憐眸一起用,真是榮幸。」語氣平淡,聲調平靜,可那隱藏在話里針鋒相對的尖銳卻一點不饒人輅。
李沁微怔,眉心蹙動,卻很快不動聲色的低下眼簾給戚媛布菜。
憐眸眉宇黑氣蒸騰,似壓抑的有些痛苦,看了眼李沁溫柔呵護的動作,嘴角滲出一絲苦澀冰冷的慍色,朝著戚媛舉杯,柔聲道︰「哪里話,是少夫人抬愛了。」
戚媛余光里瞥了眼李沁,心頭暖澀漾動,說不出口的苦痛與甜矛盾的糾纏在一起,竟讓她差點跌落了杯子,幸好憐眸在眼前,時刻提醒她不是深情百轉的時候紂。
但李沁給予的信任還是深深打動了她。
說他小心眼,有時候卻是大度能容太多事,也許,成熟的男人,知道如何深藏一些事,如何讓一個女人沒有負擔的靠過去。
這個男人,確實值得好女人依靠,也只有好女人才配與他扶持一生。
戚媛只用唇沾了沾酒水,便放下。
憐眸也不是那什麼也不懂的深閨女子,袖子擋住,側過身,竟是將酒傾進臨近的一碟菜中。
戚媛目光如炬,掃過,暗暗冷笑,如此警惕才好呢,就怕什麼都不懂。
這樣的小伎倆自也逃不過李沁的眼楮,他若有所思的又給戚媛夾了一箸雞肉卷。
「綠茵閣本是風月場,賣的是風情雅韻,菜倒沒什麼特別的,不過這酒倒是真不錯,你我飲的是堇的私藏佳釀,桃花醉,酒味香甜,綿柔不嗆喉,正適合女子飲用,憐眸不妨多吃些。」
憐眸聞言依舊是柔順模樣,眼底的光芒卻漸露鄙夷。
知道她這眼神是故意露給李沁看的,一個女子逛到倌樓來了,還品評這里的酒菜,實在是不知廉恥。
戚媛不以為意,李沁也並未搭言,似乎這里只是女人的事,他不方便插手。
「听李沁提過,憐眸孩童時就在吳夫人身邊侍候了,一晃也有十來年,不知憐眸對將來有何打算,畢竟年歲不饒人,花開堪折直須折,總不能誤了終身,那沁郎與夫人可都要內疚的。」
就是故意挑火,看她能裝到什麼程度。
憐眸臉色發青,隨即又發白,顫抖了兩下唇瓣,可憐兮兮的看向李沁。
憐眸的模樣並不出眾,勝在氣質溫婉柔順,一雙柔情似水的眼楮總能讓人心房松懈,她這一睇,若有三分情意,都要不忍心拒絕。
可戚媛知道李沁的心性,對青梅竹馬的傅娘子都能不假辭色,更何況其他人?那份冷硬心腸她是見識過的,她賭憐眸踢上鐵板。
「阿郎,這件事我已與你說起過,就不要少夫人掛心了罷。」柔順中也帶了幾分倔傲。
憐眸演技竟是不輸傅蘭!
想想也是,隱匿心性十余年的人,只會比傅蘭強才是。
戚媛看熱鬧般笑了笑。
李沁端起酒盞,飲了一口,道︰「阿媛也是關心你,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該好好想想了。」
明顯看到憐眸被噎住的驚愕與隨即席卷的羞惱,柔順的眼也陰冷了幾分,戚媛在心里大呼暢快,打擊一個人,就用她最在意的東西做矛,那一下刺入的不需太深,卻能讓人痛到窒息。
拿李沁做了矛,攻了憐眸的玻璃心,戚媛倍感抱歉,答謝般的抬手為李沁斟滿一盞酒。
李沁失笑的勾了勾唇畔,媚惑叢生,差點晃花了人的眼。
同樣是窒息到心口發緊,她卻是被李沁的笑迷的,而憐眸望著這笑恨意與苦意更深。
「阿郎是嫌棄憐眸了麼?早知今日,當年那場火,憐眸就不該逃開。」憐眸眸色一轉,被激怒的臉色越發慘白,有了一股玉碎瓦裂的決絕。
什麼意思?當年那場火?掩飾殺手與被殺的吳夫人女兒的那場火,難道其中還有憐眸的事?
是給了李沁恩情還是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
李沁倒不如戚媛猜測的那般復雜,只略顯深邃的沉了沉眸子,旋即雲淡風輕的道︰「那件事我早在當年就給了你報酬,不會是日子遠了,憐眸你的記性就變差了罷。」
不對!戚媛猛然扭頭,李沁看似淡淡的,實則怒意飆升,甚至還現出一絲陰翳來。
憐眸不敢置信的投來目光,咬住唇,白著臉,默住。
氣流一下變的冷颼颼的,從未自李沁身上感受到這種陰冷的氣息,戚媛只覺得脊柱上都沁出一層冷汗,也不知道這關她什麼事,就是心里發虛發慌。
她突然懂了,怪不得憐眸近水樓台這麼多年都沒撈到月亮,原是月亮的氣勢根本不容她靠近。
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甘願心痛也不舍得讓她委屈一點的李沁,其實是個目下無塵的人,當她是寶,當別人不過一片塵埃。
是她之幸,還是不幸。
「喝酒。」戚媛舉杯,絕非為憐眸解圍,是李沁身上散發出來的陰翳,是她這輩子都不想感受到的。
李沁漸漸緩和下來,憐眸似松了口氣,都紛紛低頭飲酒,這一杯飲的倒痛快。
戚媛站起身,走到火盆旁,將茶壺里的水一點點撒上,火盆炭火閃爍,冒出一縷縷白煙,未盡滅,再灑點酒緩住那火苗。
「火太旺,烤的人頭暈。」她叫小侍進來,將茶壺遞過去,吩咐道︰「再沏一壺茶來,放點梅子,醒醒酒。」
小侍端了茶具退下。
明明那炭火半明不滅了,憐眸卻感覺到了渾身燥熱,她警惕的低頭看了眼酒水,露出狐疑,可余光里李沁與戚媛一直手不離酒,邊吃邊飲。不可能她有事,他們沒事。
憐眸心底略安,抬頭見小侍端了新茶進來,卻是綠景。
她眸光一閃,不動聲色的掃過綠景,綠景微微點頭,將茶放下。
此時戚媛正低頭吃著東西,憐眸暗暗一聲冷笑,起身倒茶,遞到戚媛手邊,細細柔柔的道︰「酒酣舌燥,喝點茶會好些。」
戚媛對著憐眸顯出幾分略感意外的表情,緩緩接過茶,道︰「憐眸真是心思體貼,多謝。」當著她的面把茶喝了半盞還多。
憐眸笑容真切了很多,有得逞後的喜意。
許是成竹在胸,憐眸又覺得越來越熱,不自覺地自飲了兩盞酒,臉頰酡紅,像是醉酒,也像炭火烤的。
沒多久,憐眸醉的盛了,伏在桌上不動,像是要睡著了似的。
看來酒品不錯,沒因著醉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戚媛瞄了一眼李沁,道︰「看來憐眸有些醉了。」便過去扶她到榻上。
褪了鞋,伸手要解憐眸的衣衫。
李沁咳嗽了一聲,背過身去,走到炭盆那挑了幾下炭。
戚媛揚起笑,道︰「就讓憐眸在這歇一晚罷,咱們出去時與小侍囑咐幾句。」
「嗯。」李沁應聲。
給憐眸蓋好被子,戚媛與李沁走出房門,兩個小侍在廊廡下支起小幾對飲,風涼涼的掠過臉頰,揚起一縷發,遮住她的眼。
李沁伸手為她掖向耳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天際。
天空墨藍而深邃,忽然一道流火滑過,微頓,怦地綻放一朵煙花。
白光驟亮,好像心頭也跟著一閃,他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像,漸漸泛起喜悅,她其實看的不是煙火,而是他。
古代的煙火並沒有現代的繁復盎然,卻同樣璀璨耀眼。
可再耀眼也沒有姿容絕美的李沁好看,戚媛察覺到李沁發現了她偷看的秘密,臉頰微赫,低下頭去。
「阿媛……。」李沁才張口。
她卻躲過他的注視,招手叫來小侍,吩咐道︰「告訴堇伶人,里面歇下的是位女客,莫唐突了。」見小侍點頭應下,又道︰「茶想著溫上,宿醉醒來是要口渴的。」
小侍正是綠景,他眸光閃爍,轉了轉眼珠子便下了廊廡去了。
戚媛叫來另一個小侍帶路,安排廂房給她與李沁安歇。
「只剩下一間了?」她望著精巧的有些小的廂房,頓住腳步。
小侍很有些過意不去,因著戚媛打賞的多,他也希望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可確實是只剩一間客房了,歉意的點頭。
她立在門口為難,李沁卻拉著她的手就上了廊廡,手心很熱,人也顯得有些急躁。
被他拉的一個踉蹌,差點撲倒,不容她遲疑人就被他拽進屋去,隨即怦的關上房門。
小侍立在門外看著一連串動作,有些傻眼,擔心的站了一會兒听里面沒喊什麼呼救的聲音,才轉身離開。
而屋里的戚媛其實是想呼救的,因為李沁有些不正常。
若說酒醉微醺,可也不至于連胸膛都是粉紅色,若說醉眼朦朧,可也不至于鎖著她的目光一片迷離。
李沁挑著桃花眼,眸底水光蕩漾,橫波流轉,仿佛一個斜睨就要傾瀉一池春水。
她想起在宋家再見他的那一眼,也是這般春水蕩漾,似要顛覆迷醉整個世界。
肩膀被李沁箍住,一個晃神,她被橫抱起,繞過屏風,他直接壓上她,一起滾落榻里。
身子被顛的有些疼,卻不等她呼痛,李沁的吻已經鋪天蓋地的覆了上來。
「唔……」壓的全身無力,同時被吻的大腦一片空白,呼吸不穩的快要窒息。
他這是怎麼了?總要說點什麼吧?
想推開他,手卻被按住,就按在腦袋一邊,她側過頭,急的嗚嗚直叫,一晚上都沒敢和他搭話,這時被迫不住的喊,「李沁李沁李沁……。」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李沁眼楮對上她,令她一震,眼圈里全是紅的,還含著水光,像委屈的沁滿淚珠,也像壓抑不住的怒火痛苦布滿。
她心一疼,隨即發現,那眼底還閃動著熱的要燃燒的情.欲。
遭了!那炭盆漫起的煙霧有迷.情的藥效,只記得迷暈憐眸,卻忘了還有沒吃解藥的李沁。
趕忙安慰壓住她呼吸越來越急促的男人,哆嗦著不成調的道︰「等等下,我這有解藥,吃上就好了,你現在看到的都是幻象,不是真的,等等……。」
她另一只手還能動,費勁的勾住自己的衣衫,想要探進去拿解藥,可她卻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有多讓人誤會,李沁的大手驀地模上來,握住她的手,像是帶著魔咒似的,一起拉衣領。
戚媛怔愣,以為他清醒了,急忙道︰「解藥,解藥吃下去就好了。」
‘骨碌碌’裝著解藥的胭脂盒從懷里掉落,被李沁一揮,‘啪’地跌落在地。
「啊!」她本能的起身去抓,忽然覺得胸前一涼,細軟濕蠕的兩片唇含住了她的……呃,某處頂端。
身子狠狠的一顫,她看過去,只見墨發松散的男子正將整張臉埋在她胸前,那抹明藍發帶隨著發蕩在一邊,細細癢癢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拂著她肩膀,肩膀不知何時暴露在空氣中,明藍、黑發、勝雪的肌膚,匯聚成了誘人的畫面。
「李沁,你停下嗯……。」身子過于敏感,他的吸吮帶給她酥麻,一波.波的襲來,她快被淹沒,沒有力氣想別的。
可是不行啊,李沁不知道身下是誰,這算什麼?
她伸長手臂,試圖從李沁的包圍下抽身離開。
「阿媛,別動。」胸口突然傳來呢喃細語,雖然她听的最清楚的是粗重的呼吸聲,可這句話,她還是听見了。
怔住,停下動作,看李沁。
明明是中了春.藥,他怎麼念的還是‘阿媛’?難道在他鉤織的幻境中,那個女子就是她麼?
戚媛心跳如雷,手模上李沁松軟的長發,慢慢滑上臉頰,勾起他的下頜,迷離的桃花眼醉的一塌糊涂,看著她又像是在看著別人,遠遠近近的水光點點,迷離的流動,實際上,他眸底映出的只有她的影子。「我是誰?」她像是在給自己找個借口,啞著嗓子問。
李沁揚起笑,嘴角的彎度恰恰最是魅惑人的弧度,輕挑不羈,壞壞的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故意拋著媚眼,「阿媛說什麼傻話,不是你,我怎麼會要?」
心墮入滾滾紅塵,剎那裹滿欲.望。
她要佔有他,就算留給他的是場夢,也要燦爛光華,鎖住他以後幾十年對女人所有的美好幻想,蝕骨刻心,哪怕他日他娶妻生子,也要他忘不了她。
戚媛深深的望著李沁,緩緩迎上,覆上吻。
李沁的吻時而霸道時而溫柔,可戚媛的吻卻是深沉而綿長的,她想要他記住這場美夢,她要使出勁渾身解數,留下倩影給他。
吻的過于濃烈,像酒一樣甘甜上癮,李沁的呼吸越發急促,已經等不及想要的更多。
戚媛松開他,輾轉到耳畔,舌忝著他的耳垂,吹著熱氣,邊扯咬邊夾纏不清的喃語,「放開我的手,讓我好好給你。」
李沁幾乎不暇思索,松開手,仰起頭,性感的脖子上,喉結滑動,一頭墨發撒向身後,微微輕啟的紅唇,飽滿的猶如等待萃取的蜜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