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大校園里的一家咖啡店,舒緩的音樂伴著咖啡機轉動的聲音響起,幾盆綠色的植物裝點著角落,一只黑色的貓咪躲在角落里,半眯著眼,懶洋洋地玻璃窗外的景色。每一個桌子上都一個小台燈,有些發黃的燈光,映照著潔白的咖啡杯上。
一個女生坐在角落的一個位置上,正翻看著眼前厚重的課本,長長頭發垂在肩上,很柔很順的樣子,只是有些泛黃,不過是那種自然的黃。皮膚很白,眼楮很大很亮,眼眸卻是那種很純淨的黑色,不帶一點雜質。縴細的手指在書頁上滑動,在這家店的襯托下,充滿了文藝氣質。
當然看書的人可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文藝。孟醒的眼楮掃過了書上的最後一個字,深深吐了一口氣,把書狠狠合上,後背向沙發上一靠,狠狠地揉了揉頭發,真不知道怎麼就听著楚千秋的話報了什麼狗娘的醫學,現在看著這些藍皮的教科書,真覺得網上說的沒錯,所有學醫的人每天都上演著「藍色生死戀」。
孟醒靠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六點多了,也該回去了,無奈地享受了一下最後的涼爽,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關了桌上的那盞小台燈。起身的時候,店門上掛著的風鈴響了起來。
孟醒抬頭一看,走進來的是一個女生,一身熱辣的裝扮,毫無保留地展現了她姣好的身材,她手里拿著一台單反,踩著10cm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進來,看到孟醒很熱情笑了笑「喲,你也在這啊?自習嗎?」。
孟醒點了點頭,笑著回道「是啊,寢室那麼熱,不想回去,教室又全是人。你自己啊?」
「要不然呢?」女生反問著,指了指另一個座位「我先過去啦。」孟醒順著她的手看去,還真是個空空的位子,便笑著和她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
出門的時候,孟醒回頭看了看,女生坐在那擺弄著相機,那只黑貓,眯著眼楮,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那個女生叫韓佳慧,她的舍友。
孟醒走在路上,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其實還算挺好看的,不過不知道怎麼的,每次看見韓佳慧之後,都會覺得自己的一身穿的極具鄉土氣息,「哎……」孟醒深深嘆了一口氣,每天屋子里都有那麼一個人深深地傷害自己的自尊真是很煩心啊。
腦子出現韓佳慧那招牌式的完美笑容,真是漂亮的閃瞎人的眼楮,不過孟醒總是覺得自己在那里找不到溫度的。
孟醒吃過晚飯,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屋子里一個人正收拾著行李,一個人直接著一個馬扎,坐在風扇下面死命地背書。
她的宿舍是四人間,一個醫學的,一個新聞的,兩個文學的,新聞專業的叫周敏,正在收拾著行李,看書的是喬寧。
周敏听見聲響扭頭看了一眼孟醒「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和那個帥哥出去,今晚是回不來了呢。」
孟醒抽了抽嘴角,說道「他很帥嗎?」。
「很帥,很貼心,哪次開學人不都是幫著你拎這拎那打掃衛生啊。」喬寧難得地從把眼楮從書上移到了孟醒的臉上「你這麼早回來還真是讓人失望啊。」說著還做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孟醒哼了兩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你還是乖乖看書吧,小心掛科。」
「看書又不影響關心舍友感情生活。」
「少廢話,看書,你以為你是那誰啊?」說話的是周敏。喬寧一听,不甘地撇著嘴,低頭看書。
孟醒低頭整理著自己的書,沒在說話,她知道,周敏說的「那誰」是指韓佳慧,她們的矛盾似乎很大。
這個宿舍的四個人,一直以來呈現著2︰1︰1的狀態,孟醒和韓佳慧不巧就是那兩個「1」。孟醒孤立的原因是,她總是被楚千秋弄出去做免費的苦力,而且自己還是學醫的,本身課程安排和他們有很大差別,所以基本上很少見面,不過有什麼事,周敏都會幫著打個掩護什麼的,例如晚上因為捉鬼夜不歸寢,當然估計周敏可能一直認為她是和楚千秋約會去了。
至于她們和韓佳慧的關系什麼時候搞的那麼僵,孟醒還真是不清楚,反正某天注意到的時候就成這樣了。不過這事也不是很意外,韓佳慧總是讓人覺得不太容易接近,也許是因為她真的夠完美吧,樣貌好成績好,這兩樣加一起就夠很多人嫉妒了。
韓佳慧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孟醒正在衛生間里刷了牙,出來的時候,韓佳慧已經拿出電腦,似乎正在整理單反里的照片,孟醒好奇地瞥了一眼,正好看見屏幕上大大的阿拉伯數字10,佔據了整個畫面的三分之二,其余的部分是一些爬山虎。
孟醒一下就認出了那個是十號教學樓,不知道是攝影的效果還是夜晚的燈光問題,她第一次覺得那個數字那麼刺眼,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詭異感覺。
正想著,韓佳慧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鼠標,照片換到了下一張,是一張很普通的風景照。孟醒想了想,也許她就是隨手拍的吧。
那晚孟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估計是白天咖啡喝的有點多,只好不停地轉換著姿勢,指望找到一個好的睡姿然後睡過去,換到一個位置的時候,她正好看到對面韓佳慧的床上,手機的光忽明忽暗,心想果然好學生考試前一晚玩到什麼時候,都是照樣可以考好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孟醒終于睡著了,本就不長的睡眠中她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里她就站在十號教學樓的樓道里,楚千秋在前面走著,一步步走向遠處那無盡的黑暗。
孟醒想叫住他,卻發不出聲音,挪不了腳步,只能看著他一點點往前走,一點點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中,黑色的T恤漸漸和那黑暗融為一體。
早上手機鬧鈴響起來的時候,孟醒猛地驚醒了,揉了揉腦子,頭疼的要死,只覺得自己睡的渾渾噩噩的,不是很舒服。其他幾個人已經起床了,正在穿著衣服,孟醒閉著眼楮躺了一會才起床。
拿著東西出門的時候,孟醒還是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會在考試的時候睡著,真是要命的夢,要是掛科了就把楚千秋剁個稀巴爛,孟醒在心里狠狠地說道,絲毫沒理會這件事其實和楚千秋沒什麼關系。
韓佳慧和她一起出的門,她依舊背著那個單反,真是人在相機在啊,她心里想著,忽然覺得下一句似乎有些不吉利。兩個人在路上說了幾句有的沒的,路過十號教學樓時,韓佳慧看了看那個數字,忽然問道「你說為什麼它是十號教學樓。」
「啊?」孟醒咬著喝粥的習慣,一時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九不是極數嗎?」。說完卻笑了笑「我就是隨口說說,我在這個樓考試,走了。」說著轉身走向了十號教學樓。什麼感覺在孟醒腦中一晃而過,很熟悉的感覺。
孟醒考完試,回去收拾好行李已經是一點多的時候了,宿舍里就她一個人,也不知道她們三去哪里,沒多想把門鎖了,就出了門。
走到了學校里的公交站,找了一個比較涼快的地方站著,等著車來。正好有一趟公交可以到楚千秋家附近,而那也是孟醒現在的住所。
正玩著手機的時候,听見了幾聲鳴笛,孟醒抬頭一看楚千秋的車就停在眼前,楚千秋下車向她走來。
「你不是說讓我直接回去嗎?」。孟醒有些吃驚地問道。
楚千秋拿過他的行李,道「我是怕你再做一次鬼車。」說著便拎著行李走了,孟醒趕忙跟著上了車。
「那你怎麼就知道我這個時候回來啊?」
「猜的。」楚千秋很隨意地說道,開車離開。
孟醒看著那個車站,笑道「其實鬼車哪那麼容易遇到啊?」
「保不準,你第一次坐不就遇到了嗎?」。
「那是特殊狀況啦?」
「是夠特殊,連公交車都不認識。」楚千秋有些戲謔地說道,孟醒雖然听著很不爽,但是她卻不得不承認,那時候自己還真是不知道公交車是啥。
那件事大概有兩年多了吧,那天晚上自己第一次遇見楚千秋,就是在一個公交車上。
那天晚上的天氣還不錯,還蠻舒服的,孟醒穿著一身碎花連衣裙站在公交站那里,看起來就像是等車的人一樣,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有多麼驚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麼,而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只是偶爾有什麼東西從眼前寬闊的路上,疾馳而過,明亮的燈光有些晃眼。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東西停在了她的眼前,忽然一下,門就開了,里面亮著燈。
孟醒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她感覺似乎上面有什麼東西,那種感覺告訴自己那里有個東西很重要,于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上去。
里面有很多座位,一個男人坐在門對面的位置,看見自己進來有些錯愕,一雙很漂亮眼楮里似乎還有些不解,劍眉微微皺起。
他似乎想對孟醒說什麼。但是沒等開口,孟醒身後的門就關上了。
事後,在楚千秋的教導下,孟醒知道那個東西是公交車,而那晚,自己還很走運地踫上了一個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