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心殿,三角龍鼎里,沉香微煙裊成一條細細的白線,微微上徐著。偌大的怡心殿里,異常安靜,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見。馨妃直直的跪在大殿中央,樂無疆卻視而不見,他明白,馨妃是在為自己的女兒求情。可是這宮里人人都知道二公主是個傻子,昨日在清靈宮,他親眼所見,清靈的一言一行絕非痴傻人所能表現出來的。即使到最後,她說出那些奇怪的話,他也不認為那是痴傻人所說。
「皇上,臣妾願意讓靈兒遠嫁異國和親來將功抵罪,還望皇上看在靈兒是自己骨肉的份上,饒了她,莫要讓她再受苦了。」馨妃淚眼婆娑,聲音哽咽。
樂無疆身子一僵忙轉身,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你當真改變了主意?」原本樂無疆與馨妃商量過此事,馨妃以死要挾不同意樂清靈遠嫁異幫,因此,樂無疆只好改變主意,另尋他人。可是這射月國真正的金枝玉葉只有清歡清靈二位,若是那東蠻國知道自己沒有把真正的金枝玉葉嫁過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正為此事傷腦筋,如今馨妃自己提了出來,如此甚好。
馨妃滿眼悲傷,這明明不是自己的意願,自古世事難兩全,為了救清靈,她也別無他法,「是!」她只好咬著牙應著。
樂無疆微微點頭。
馨妃步履沉重的來到清靈宮,靜悄悄的,毫無生機。盡管清靈在的時候,也沒有那麼熱鬧,但知道她在,心里就有一種滿足,就會覺得這里充滿了生機。
「娘娘金安。」純兒忙迎了出來。
「昨天我讓你給二公主送去的飯菜,你都親眼看著她吃了嗎?」。皇上有令,她不能進天牢探視,為了不給清靈帶來更多的麻煩,她只能在牢外干著急。
純兒滿臉愧疚之色,「回娘娘,我昨天走到天牢門口時,沒想到長公主在那里,不讓我進,說是所有清靈宮的人均不得入內,她說,飯菜,她可以替我們送進去,所以……」馨妃擺了擺手,「算了,這不是你的錯。我一定想辦法讓靈兒趕緊走出天牢,這長公主與皇後心懷不軌,不定會怎麼折磨她。」
風塵僕僕半個月,鳳涵天終于回到了久別的孤竹國都平都。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還有那樸實的面旁,純樸的笑容,一種久違的親切之感油燃而升。顧不上在鬧市里晃蕩,便快馬加鞭往皇宮里去了。
鳳涵天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行宮,除了自己的貼身隨從,宮里誰也不知道。他悄悄的換上了宮人的衣服,低著頭,在宮里四處走動,懷仁信上說得沒錯,宮里的氣氛十分異常,很不對勁。那些大內侍衛都被換走,就連一些宮女太監也被換掉,全換成了生面孔。難道太子真的有所預謀?對于懷仁信上所說,皇上身體日轉急下,恐怕去日無多,鳳涵天有些懷疑。雖然父皇早已年過半百,但是早年行軍打仗,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就算身體有恙,也不可能這麼嚴重。
「不行,我得去看看父皇。」
他又悄悄潛到鳳傾宇的行宮,可是一走到養元殿,鳳傾宇的行宮外,他大驚,怎麼連父皇的隨身侍從都換了。他萬不能貿然進去。突然,一位太監端著一碗似湯藥的東西從他旁邊經過,他靈機一動,「哎,這位仁兄,剛剛皇後娘娘說她心愛的玉鐲丟了,說誰能找幫她找到,就會賞銀百兩呢!我這正好要幫皇上做事,走不開,不如我順便幫你把這湯藥端進去,你趕緊去幫皇後娘娘找,若是找到有賞,分我一成足矣,你看怎樣?」
那小太監有些迫不及待,「在哪兒啊?」
「在御花園。」由于這個小太監也是新來的面孔,再加上鳳涵天常年游歷在外,所以他根本就不認識鳳涵天。
小太監把碗往鳳涵天手上一遞,「那我去了啊。」鳳涵天揚起嘴角,深邃的眸子漾起一絲微瀾。
走進內室,遠遠的,他便看到自己的父皇躺在龍榻上,蒼白著一張臉,十分憔悴的樣子。鳳涵天心情十分沉重,端著湯藥,緩緩走近。便有宮女接過碗,扶起鳳傾宇,「皇上,該喝藥了。」鳳傾宇緩緩睜開眼楮,眼中滿是無奈。鳳涵天鼻子酸酸的,眼楮有些許濕潤,他借機為鳳傾宇墊高枕頭的空當,悄悄的近距離看了他一眼。剎那間,四目相對,鳳傾宇激動萬,正欲開口喚他。鳳涵天忙搖了搖頭,眼楮斜了一邊,示意他旁邊有人。
「藥先擱著一邊,你們都下去吧,我想靜靜。」
「是!」那些宮女太監全都候在了門外,鳳涵天這才回頭瞧瞧,竟然還有一人站在那里不動,看到他顧慮的眼神,鳳傾宇微微搖頭,「涵兒,不用擔心,他是朕的人。」鳳涵天這才放下心來,哽咽著喚了一聲,「父皇,讓您擔心了。」鳳傾宇握著鳳涵天的手,滿眼惆悵,「涵兒,你看父皇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是還有許多事讓父皇放心不下,父皇想親眼看著這些事情完成。所以,這些事不得不得提前了,如此父皇才能安然閉眼。」
「父皇,你會沒事的,多多休息調養定會痊愈。」鳳涵天看得出來,父皇真的有些病入膏盲之感。
鳳傾宇的眼神有些迷茫,「我們與射月盟約之期已快結束,早先,射月國君修書來說,要與我國和親,將其長公主嫁與太子。思來想去,如此也好,可以讓百姓免除戰亂之災,安居樂業,修養生息,過幾天安樂日子。」他頓了頓,「涵兒,這宮中已不同往日了,太子已經暗地里移花接木,將朝政大權獨攬,兵權在握。父皇無力改變什麼,只怕父皇歸西後,太子會對你不測,父皇不想看到你們兄弟倆自相殘殺,也不想宮里會有血光之災,可是必要時,你做出不逆之事,父皇也不會怪你的。」
鳳涵天微微點頭,他明白,原來父皇早已察覺太子的謀逆之心。可是眼下,他只覺得父皇這病來得有些蹊蹺。想找來太醫一查究竟,思量了下,估計這宮里的太醫都被鳳迎天交待威脅過,讓他們來診也是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