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哆哆」的腳步聲傳來,丁月琪忍不住豎起耳朵傾听起來︰應該是華碩來了吧?雖然明知道,就算華碩來了,也不可能對她表現出過多的溫情,但她還是心心念著華碩快點出現。在這個問題上,她就是這麼犯賤。
「咚咚。」隨著一陣敲門聲,丁月琪驚喜地喊起來︰「女乃女乃,一定是華碩來了。」說完,她的臉上就露出了一抹可愛的紅暈。
這一個女人也是可悲的,在這個時候她流露出來的神情往往是最為真實單純的。
「呵呵,瞧把你給美的。」秦玉呵呵笑著,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心中也不免感嘆︰女人就是這樣,注定愛上一個男人,那麼這一輩子的喜怒哀樂就都要圍著這個男人走,失去了很多的自我。她自己何嘗不也是這樣的嗎?丈夫去世,為了維護丈夫苦心經營的產業,不也是付出了很多很多嗎?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獨當一面,真的很累很累。
「是華碩吧?進來吧!」秦玉連忙對著門口處喊了一句。
「女乃女乃,您辛苦了。」進來的果然是華碩,他幾乎看都不看一眼病床上的丁月琪,而是徑直對著秦玉說道。
丁月琪剛剛雀躍起來的一顆心瞬間又被投入到了谷底。那來不及收回的笑容一時也僵在了臉上。
「我沒事兒,倒是你這媳婦,吃錯了藥。早上幸虧你媽媽發現的及時,不然就有生命危險啦。碩碩快點過來,你們小夫妻不正在新婚燕爾的時候嗎?快安慰安慰月琪吧!她想了你半天了。」秦玉一拉孫子的袖子,將他送到了丁月琪的床邊。她心里估模著︰華碩念及丁月琪正生病的份上也會跟她說上幾句溫情的話吧?一來二去的就好了,月琪雖然比不上馨蕊,但怎麼說也夠上美女級的了,再加上,這月琪的小嘴那麼會說話,華碩早晚會心軟的。
「好的,女乃女乃,您放心吧。我會好好安慰她的,倒是您老人家,跟這兒忙活了這麼久,我讓司機送您回去吧!」華碩還是沒有看丁月琪一眼,只是和顏悅色地跟女乃女乃說著。
「行呀,我就不在這里妨礙你們小兩口了。我回去了,華碩,記得一定要好好地陪陪月琪。木已成舟,她怎麼也是你合法的妻子,于情于理,你也不該這麼冷落她。好孩子,听女乃女乃的話,你怎麼也要為咱們上官家開枝散葉呀?你那兩個哥哥都有了孩子,就差你了,你媽媽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著給你帶孫子。女乃女乃呢,就更不用說了,從始至終,女乃女乃最愛的就是你,當然也會最寵愛你的孩子。你就好歹成全我們這老中青的三個女人吧!」秦玉又拿出了她的老本行功夫,情誼呀,道理呀混在了一起講出來。
「我明白,女乃女乃,你放心回去吧。」華碩謙和地笑著,攙扶著秦玉的手臂走出了病房。
適逢周雲芳買了吃的東西回來,一個小護士跟在她身後提著一個大食盒。
「華碩!」周雲芳快走幾步,握住了兒子的手。
「媽您想說的的話,我都明白,女乃女乃剛才已經都對我說了。」深知母親要嘮叨怎樣的一番話,華碩及時地出言攔截。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哪有結婚一個多月,也不和媳婦同房的?這傳出去不是讓人家笑話嗎?」。周雲芳怎能將一肚子的話咽回去,她不管兒子是否愛听,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秦玉在一旁搖搖頭,自己的這個兒媳呀,總是不會觀顏查色。不過,她倒是注意了壓低聲音,沒有讓那個小護士听去半點,她連忙示意那個小護士將食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轉身離開這里。
「媽——」華碩已經不耐煩地拉長了聲音。
「雲芳,你就別嘮叨了,華碩他自有分寸,我們還是不要在這里妨礙他了。」秦玉忍不住上前拉著周雲芳。
「媽媽,我明白,我就再跟華碩說一句話。」這一次,周雲芳破天荒地沒有順從秦玉的意思,她輕輕地掙月兌了婆婆的手,又走回到華碩的身邊。
「華碩呀,媽可就你這一個兒子。眼看著你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都有了孩子,媽媽這心里急呀。你爸爸對媽媽怎麼樣,你是知道的,媽媽這一輩子,唉——媽的後半輩子就都指望你了,你就成全媽媽的心意,給媽媽添個孫子吧,讓媽媽的後半輩子也好好高興高興。」周雲芳微紅著眼楮,聲音都有點打顫兒。
華碩不由呆住了,印象中母親雖然也父親不是恩愛有加,但卻也是一直維持著和睦的夫妻關系,母親的能力雖然不強,但孝順、溫柔、識大體,多少年來也是隱忍著父親和女乃女乃,她真的過得很不容易。此時此刻,一種酸楚慢慢地涌上了他的心頭。
「媽,您放心吧!我會讓您滿意的。」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再說旁的,他唯有緊緊擁住母親的肩頭,輕聲地安慰著。
「好,華碩,媽媽相信你。我先跟你女乃女乃回去了。」周雲芳擦拭了一下眼角,盡力地給兒子展開了一絲笑顏。
秦玉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說句心里話,這個兒媳可謂是對自己百依百順,但是明軒的心思她也是清楚的。自從前妻死後,他就不再對任何的女人再有濃烈的愛意,不過好在,他並不在外面招花惹草的。可這麼多年了,雲芳也確實沒少受委屈。
「雲芳呀,你受委屈了。」想到這里,秦玉忍不住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周雲芳的後背。
「媽,看您說的,我有什麼可委屈的呢?」周雲芳連忙擠出一絲笑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放心吧,你這個兒媳婦對我這個老太婆怎麼樣,我心里有數,不會讓你委屈的。」正值此時,她怎麼也要說幾句安慰的話。
送走了秦玉和周雲芳,華碩邁著沉重的步伐往病房走。剛才是出于對母親的不忍心,對女乃女乃的孝順,可是現在明確了自己將面臨的問題時,他忽然覺得是那麼難以面對。
靠在樓道的牆壁上,望著離自己不過兩三步之遙的病房門,他覺得那扇門看起來是那麼的厚重和不可逾越。
他忽然很想抽煙,他平時很少抽煙,身上根本就沒有香煙,思忖了一會兒,他便決定下樓去買。
丁月琪隱隱地听到了華碩和周雲芳的對話,雖然沒有完全听清楚,但大概的意思,她能肯定是勸華碩對自己好些。她的心底不由充滿了希冀,甚至暗暗地想︰只要華碩對她好那麼幾分,那麼她就可以拋棄所有對上官家的仇恨。
隨著秦玉和周雲芳的腳步漸漸遠去,她便正襟危坐,等待著華碩推門而入,幸福地憧憬著那盼望已久的時刻,然而那扇門卻始終緊閉著。關得那樣牢,關得那樣緊,關閉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幸福的機會。終于,淚水情不自禁地涌流出了她的眼眶,她緊緊地咬住下唇,本就蒼白的嘴唇,被她咬出了一排細細地齒痕,她也渾然不覺。
就在她近乎絕望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華碩顯得有些憔悴地來到她的面前,她隱隱地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記憶中,他好像從來沒有抽過煙,可是今天,卻為是否進來安慰她,為是否應該要和她同房的問題抽了煙。可見,這個問題于他是多麼的難以抉擇。
「碩哥哥,你來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她開了口。她是那麼佩服自己,可以在這樣的時刻竟然還可以將臉部的肌肉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嗯。」華碩淡淡地應了一聲,在離著病床足有一米多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又是一陣靜默,丁月琪很想轉過臉去再也不理這個在自己面前總是高傲十足的男人。可是她做不到,結婚這麼長時間了,這甚至是她第一次和他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她是那麼渴望看到這個心愛的男人,她終究沒有勇氣那麼做,只是默默地看著這個絕美的男人。
華碩的目光越過丁月琪,望向了她身後的窗口,這個病房所在六樓,從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藍藍的天空。
「碩哥哥,你最近工作很忙吧?「等了片刻,還是丁月琪先開了口。
「是呀,公司里總有看不完的文件。你也知道,現在公司又剛好有好幾個新開發的項目需要跟進,特別是那幾家紡織廠。」華碩也覺得這麼下去很尷尬,于是順著丁月琪的話頭找了個話題,殊不知這個話題正好戳在丁月琪的痛處。
呵呵,是呀,能不忙嗎?他上官華碩不正是取締了她父親的位置,坐上了幾家紡織廠的最高領導麼?恨!一股濃濃的恨意如一股電流迅速遍布了她的全身。
「就算再忙,碩哥哥你也是應付得來的,不是嗎?」。丁月琪苦笑了一下。
「你……」華碩也意識到這個話題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便想詢問一下丁月琪的身體,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