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霓透過金色床幔望著窗口如珠雨簾,對他,她愛!對他,她恨!
隨著秋葉漸落,沈雲霓已經可以起身了,延松堂里,除了青兒,很少有人來,就連蕭天澈,那日走了之後也不曾來過。
經過差不多半個多月的修養,沈雲霓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這日午後,秋天里陽光如被浣洗過一樣干淨明亮,沈雲霓披散著長發,中衣上只著了一件素色長裙,映在半窗秋陽,隔著窗口望一眼萬里碧空,寄情縴雲朵朵,南飛秋雁陣陣。
延松堂的院子里植滿蒼松,只在東南角有一水榭,旁邊稀落幾棵楓樹,水面紅葉游動,帶幾縷相思,幾樹半紅的楓葉輕輕搖曳在水榭的陰影里,說不盡的孤寂和憂傷。
都說紅葉寄相思,望著那片楓紅,沈雲霓終于走出了許多天未曾跨出一步的屋子,腳下虛浮無力,她在身體漸漸恢復的過程中已經意識到內力被全部封閉了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所為,她也懶得去問,待身體大好之後再說吧。
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沈雲霓白色羅衫墜地,肩膀青絲飛舞,如夢似幻穿過松間小道,直直走進水榭,倚欄摘一枚楓葉,靜靜撫模片刻,兩瓣紅唇夾起,婉轉的音律就傳了出來,清脆明亮,情趣飽滿。
「相思引?」延松堂外碧雲亭上,一位面容有些硬朗的女子身著寶藍色雲錦羅衫,粉青色百褶裙,上面一副鳳穿牡丹的敝膝,頭上釵環皆赤金打造,奢華大方。
「王妃,是從王爺的延松堂傳來的?」身邊一位粉紫色衣衫丫頭模樣的姑娘略有些驚喜的說道。
「是又能怎樣?我已經快半年沒怎麼和他說話了,當年父汗和康貴妃私下定親,將我許給他,我是那麼開心,為自己嫁的如意郎君而高興不已,可是自新婚開始,他就對我授之以禮,雀兒,你是清楚的,都四年多了,我還守著自己的完璧之身,人前他會對我關懷備至,笑意盈盈,可一沒有人,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為什麼?」燕王妃,也就是北胡的華誼公主娜慕雅眼望著延松堂,幽幽說道,「他的延松堂我至今都沒有進去過,哼!我又算哪門子的燕王妃。」
雀兒不敢開口,這個王妃素來不是個好脾氣,也難怪一個女人被丈夫娶回來冷落幾年,脾氣又能好到哪里去?虧得自己聰明伶俐,有點子眼力勁,才不至于被打死弄傷。
「雀兒!」不見身後之人回應,娜慕雅回頭怒喝一聲,嚇的雀兒立馬跪下磕頭︰「王妃!」
「和我去延松堂!」娜慕雅越想越生氣,干脆去延松堂找他當面問清楚,北胡的女兒家可不像中原女子那麼矜持。
「可是王妃,王爺嚴令沒有他的允許府里任何人不得進去延松堂的!」雀兒有點心驚的提醒道。
「我是皇上親自冊封的燕王妃,在這燕王府有哪個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四年來我受著空閨等著他,他可曾來看過我一次?既然如此,還守著禮儀做什麼?」娜慕雅听著里面傳來的音律,一時氣憤難平,這麼多年了,他都不曾回頭看她,如今又吹著這麼哀怨的曲子,是在思量哪個?
如此想著,就步下亭子,朝延松堂而去。
于此同時,延松堂隔壁的回心苑里,蕭天澈斜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那把流雲匕首把弄著,秦譽安靜的站在他後面。
下面跪著一位正在說話的黑衣勁裝男子,「太子的勢力膨脹的差不多了,除去太子舊黨,如今還有徐景翰的兵力和新任狀元郎在京都現結交的勢力,王爺,您看?」
黑衣人久不見答復,抬頭望了一眼蕭天澈,只見其目光悠遠,穿過軒窗,不知飄向何處。
沈雲霓的葉笛不時擾亂蕭天澈的心緒,可奈何事情緊迫,不得不先安排好後面的事情再去看她,可如今曲意裊裊,印象中似乎非常熟悉,可是頭腦里卻一片空白。
听刑言說起她的體脈虛弱,尚不能動武,他便先封了她的內力,他一直以為她醒來後會因為沒有了內力而吵鬧,至少會有所反應,可她卻表現的出奇安靜,似乎不知道,似乎不在意,就那樣安安寧寧的待在屋子里,曾經告訴青兒讓她勸說沈雲霓去院子里走走,可是青兒每次都勸,可沈雲霓根本就不理她,依然獨自望著藍天白雲,沐著窗口清風,似乎很愜意,似乎很滿足。
听著青兒的匯報,他心疼不已,他知道她不願意看見他,所以每晚都會讓青兒點上安神的香料,待她熟睡後再悄悄進去凝望她的睡顏,看著她日益紅潤的臉色,他心里至少是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