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低頭略微整理一下情緒,再抬起頭的時候眼上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淺笑︰「姑娘紅紗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何故?」
其實景妃只是真的很想看清楚沈雲霓的樣子,說出的話卻不由讓沈雲霓皺眉,果然是皇宮待著的人,說話做事就是那樣不留情面。
「紅紗似血,深仇不報,紅紗不除,這是雲霓的誓言,得罪處還望娘娘見諒!」沈雲霓斂了斂眼瞼,略微低頭客氣的說道。
太子見沈雲霓這樣說,怕觸及傷心之事,上前挨著景妃低聲說道︰「母妃,您就別為難沈姑娘了,人家一番好意來向您請安,您老倒好,竟沒來由的讓沈姑娘提及傷心之事。」
听著太子的話沈雲霓心下一片泠然,話說這麼好听,無非是想博得她的好感而已,可惜此心早已枯萎,怎會在此處重生?
暖春堂一番拜見,驚得景妃夜里久坐床前不語但思,她還是回來了,而且看今日形式軒兒對她竟生出兒女之情,這可如何是好?當真是天意弄人,孽緣再現嗎?
景妃手里的檀香佛珠捻的快速,心也跟著跳的快速,那些往事叫她如何啟口?如何告訴軒兒,這個世界上他誰都可以要,就是沈雲霓不行。
一個月內,朝堂上暗潮涌動,各路官員無不觀望駐足,似乎都在等待著有進一步明朗的動向,都明白太子在明,可暗處的勢力卻是不容小覷的,此刻若站錯了隊,賠上的可是身家性命也說不定。
同樣,江湖上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玄月宮在風頭正盛的時候被神秘組織一個晚上血洗全宮,自此江湖上最負盛名的天山和玄月宮同時隕落。
燕王府松月樓「嗯,這次干的不錯,秦譽,你且去一趟北胡,本王總覺得不太踏實,畢竟這是母妃和北胡定的合約。「燕王斜斜坐在一把楠木圈椅中,臉上邪魅叢生,帶著嗜血的狠厲和孤獨的冷漠。
秦譽在一邊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一邊心里疼惜,自此沈姑娘離開,主子看似像沒事人一樣,可只有自己知道主子的心里是怎樣的疼,怎樣的痛,因為有好幾次他看見主子在淺雲閣一坐好久,或者擁著那床沈姑娘蓋過的被子將頭深埋在里面吸取著早已淡到沒有氣息的梅花清香。
有情之人總要這樣互相折磨,互相受傷,互相怨恨,卻又互相牽掛嗎?
秦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時間最傷人的無非情愛,觀主子的前車之鑒,他今生怕也只會對情愛之事望而卻步了。
「你在想什麼呢?」燕王見秦譽半天不說話,皺眉問道,身子隨著也略微抬高了些,可是依舊慵懶的窩著,不想動。
「主子,沈姑娘那……」話還沒說完就被燕王粗暴的聲音打斷。
「秦譽,不要提她!」燕王狂躁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拂到地上,眼楮里是冒火的妒恨。
那日本想去偷偷看看她,可誰知竟然看見她和太子走那麼近,她不知道太子對她覬覦的心思嗎?還公然在東宮住下,這是在告訴他她恨他的決心嗎?如果她是和宋青俊在一起,他都不會那麼生氣,因為他明明白白的知道沈雲霓對宋青俊只有兄長般的敬愛,可是如今竟然是太子,叫他如何能不惱不怒不恨!
「主子,秦譽不想多說什麼,只覺得王爺該冷靜之後再判斷,或許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秦譽想起在破雲山時候沈雲霓為燕王的跪行之劫,還有情願獨自承受被主子遺忘的痛苦也要為他解掉蠱毒,能不是愛能不是深情嗎?那樣的女子連他當死都為之動容,何況是一向重情的王爺,怕只是因為被妒迷了眼吧。
燕王哀嘆一聲,對秦譽擺擺手示意道︰「你先下去吧!」神色里是翻騰的沒有邊際的思念和噬骨的痛苦。
秦譽深深望一眼燕王,搖了搖頭朝外面走去,不是他多嘴要說,實在是看不得主子這樣折磨自己,現在正是非常時刻,怨憤的情緒可不是好事。
見秦譽出去,燕王自袖袋里拿出那把流雲匕首,撫模著貼近臉頰,霓兒,本王真的好想你……
宮中懿祥宮里,康貴妃將花瓶杯子等能摔的,能砸的凌亂的扔了一地,這會正氣喘吁吁的坐于台階上的紅木榻中,臉上疲態縱生,往日華貴雍容的臉上此刻憔悴不堪,旁邊的阮姨不敢開口,只一個勁的撫著康貴妃的脊背,試圖能讓她平息一些。
下面不遠處跪著一個黑衣人,仔細看身上已然有著很重的傷,黑色的衣衫上血跡凝結處顏色成灰。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本宮這麼多年的心血就這樣被毀了?月朦,難道就沒有看清楚是何人所為嗎?」。康貴妃稍稍平息一下之後,縴白的手指指著下面跪著的黑衣人問道,小指上的鎏金護甲不知道是因為用力還是氣憤,伴隨著她不甚平穩的氣息顫個不停。
「屬下不敢說!」月朦的頭低的更貼近地面,聲音干裂沙啞,看來傷勢很重。
「本宮讓你說你就說,難道還要本宮給你許願不成!」康貴妃一手狠狠拍上榻背,只見上好的木材瞬間裂開一條縫隙,嚇得一邊的阮姨和下面跪著的月朦同時一顫。
康貴妃的手段狠辣之極,下面之人無不恐懼之極,此刻見她惱怒,月朦趕緊成五體投地狀趴下︰「宮主恕罪!屬下說,屬下昏迷前似乎看見了王爺身邊的秦將軍!」
「你再說一遍!」康貴妃眼楮登時睜圓,不可置信的問道。
「千真萬確,屬下以性命擔保看見的絕對是秦將軍!」月朦信誓旦旦道。
可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康貴妃其實是因為自己裝死,秦譽他們以為已全部擄獲,也沒有清點尸體就派人處理,月朦在被他們扔進尸坑的時候趁其不備偷偷爬出來才會有現在跪在這里的機會。
「畜生!這個逆子這是準備要干什麼?玄月宮不僅是本宮的勢力也是為他囤積的力量,他這不是在堵本宮的後路,這是在自斷翅膀啊!」康貴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捶胸頓足,聲淚俱下的哭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