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殘余的十余萬大軍狼狽的跌倒在地上,士兵們一個個氣喘如牛,身上或多或少都負了傷,嚴重的甚至缺胳膊少腿,軒轅無傷一襲火紅的錦袍,站立在山巔,衣訣在風中翻飛,衣擺上,還有細碎的裂口,是被武器擦過後,留下的痕跡。
松垮的青絲亂舞著,他陰鷙的眼眸,死死看著下方那條山路外,屯扎著的白色蒙古包,從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一片。
他輸了!
這個認知讓軒轅無傷極為不忿,他自問上可通天文,下可知地理,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可偏偏,卻總有一個白青洛壓他一頭,數年前他名震天下,而自己呢?不過是個一國太子,可當他展露尖角時,對方卻急流勇退!
好不容易,他們能夠斗上一斗,偏偏他卻落得個困獸的下場。
白青洛……
莫筱苒……
只要想起他們二人,如同一對戰場鶼鰈,在千軍萬馬中默契的奮勇殺敵,一路殺出一條血路的場景,軒轅無傷心尖便免不了一陣發悶!為什麼他的身邊會有那樣一個女子?為什麼名聲、權力、女人,都被他收入掌心?
混亂的氣息刮得衣訣在冷風中撲撲作響,他妖嬈的面頰上,早已是一片猙獰,怒火在眼底騰騰的燃燒起來,五指猛地一緊,緊握成拳頭的指骨發出咯咯的碎響,手背上青筋暴起!此刻的他,就似一只受創的野獸,恨不得撕裂敵人的咽喉。
藍羽國的一名大將順著山路一路跑到山巔,瞧見那孤身立在天地之間的人時,眸光晦澀。
「何事?」即便不曾回答,他也能感覺到來人的氣息,邪肆的嗓音隨風蕩開,臉頰微微側了過去,精致的容顏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似鬼似魅!美麗得讓人自慚形穢。
將軍心頭咯吱一下,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這位即便打了敗仗,但他依舊是名揚已久的太子,素來喜怒無常啊,身體微微一顫,他急忙道︰「國君,太子殿下請您帳內一敘!」
軒轅無傷眉梢微微一挑,抬腳繞過將軍身側,朝著山腰處空曠地段駐扎的軍營行去,那姿勢,那模樣,落在將軍眼中,分明是目中無人!
他低垂下頭,免不了心頭一陣冷哼,不過是個打了敗仗的皇帝,只怕民間的傳言夸大了吧,就憑他,怎麼可能與東耀的戰神齊名?
軒轅無傷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身體半側開來,犀利的目光落在那面色晦暗的將軍身上,火紅的寬袖下,手指輕輕一動,一道凌厲的內力化作指刀,破空襲向那名將軍的咽喉,他甚至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頸部動脈便被打穿,瞬間,一束鮮血從細小的指甲蓋大笑的洞里噴濺而出,瞳眸驀地顫動幾下,眼珠子似要從眼楮里掉落出來似的,身體踉蹌了幾秒,才咚地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汨汨的血泊在他的身下散漫開來,軒轅無傷半頜了眼眸,嗅了嗅空氣里凝聚的血腥味,眼底劃過一絲幽光,嘴角那抹妖嬈的笑,愈發邪魅起來。
轉身,朝著山路往下走去,漫不經心從袖子里掏出一條白色的娟帕,仔細的擦拭著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上了什麼髒東西似的,五指緩緩一松,白色的方巾隨風落下,就如同那名將軍的生命般,微不足道。
抵達軍營,好些士兵面如死灰,或蹲或坐在柵欄外,蒙古包內,連那飄舞的兩國旌旗,也仿佛失去了活力,懨懨的,整個軍營上方,被一股死氣籠罩著,一連多日的戰斗,屢戰屢敗,對士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更何況,他們本就是兩個獨立國家的將士,對對方都有所提防,如今戰敗,自然也免不了給彼此臉色看。
軒轅無傷一路醒來,自然接到了不少人的白眼,有指責,有埋怨,有擔憂。
他依舊笑得絢爛,守在主帳外的士兵挑開簾子,藍天賜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身前擺放著一張地圖,盔甲早已月兌下,只穿了件單薄的鵝黃色太子錦袍,繡著八爪金龍的圖紋樣式,手腕上纏著一圈白色的砂帶,面色蒼白,看上去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莫筱苒上個月用計,害他背部燒傷,剛有所好轉,又被白青洛投毒偷襲,殺了個節節敗退!藍天賜心里窩著火,見軒轅無傷進來也懶得打招呼,只當他是透明的,依舊認真研究著此處的地形。
軒轅無傷略微挑起眉梢,眼底隱過一絲幽光,聳了聳肩,自顧自的拖著身上寬松的紅色錦袍,軟若無骨的坐在下首的一張花梨椅子上,姿態極為嫵媚、悠閑,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頹敗的跡象。
「軒轅帝真是好本事,事到如今還能做到八風不動啊。」藍天賜不陰不陽的開口,他本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又與軒轅無傷的年紀相差無幾,平日里不覺得低他一等,但奈何,一個是一國之君,一個卻只是太子,身份相差懸殊,他的名聲也比軒轅無傷遜色不止一截!如今哪里還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看?
「那孤應該如何?」軒轅無傷反問道,狹長的雙眼,眼角微微上揚,些許嫵媚的弧度,「難不成要孤抱著太子殿下哭訴嗎?」。
藍天賜微微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調侃自己,心底免不了又是一陣怒火沸騰,臉色不由得也沉了下去,銳利的目光落在軒轅無傷身上,不放過他的半點表情,「軒轅帝,如今我們被困深山之中,你可有月兌身的辦法?」
「太子殿下要听實話還是假話?」軒轅無傷不緊不慢的問道。
「自然是實話,本太子的時間可沒有軒轅帝那麼空閑!」藍天賜怒聲低吼道,他弄不明白,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麼軒轅無傷還能笑得出來?這場戰斗,聯合了兩國兵力,居然還能被東耀給逼成這樣!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偏偏,這人卻從頭到尾沒變過表情,除了那可惡的笑臉,就沒別的了。
軒轅無傷抬手繞了繞紛飛的鬢發,眉宇間劃過一絲嘲色,「實話啊。」
「若軒轅帝有法子,只管說!」藍天賜急迫的開口,見不得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孤有三個法子。」
「快說!」藍天賜步步緊逼。
軒轅無傷眼眸微微一閃,「一,拼死一搏。」
「怎麼拼?我們手里只有十萬士兵,可他們手中卻有近二十萬!你看看這山中,沒吃的沒喝的,士兵的士氣又不高,我們能拼嗎?」。藍天賜反駁道,拼死一搏也要看時機的,他們若此時選擇與東耀硬踫硬,那和自殺有什麼分別?
軒轅無傷聳了聳肩,「二,我們大可投降。」
「軒轅無傷!」藍天賜聞言,氣得一巴掌狠狠拍在案幾之上,桌子咚地一響,軒轅無傷無辜的眨著眼楮,掏了掏被震得發麻的耳朵,「孤在,這是下策,也是上策。」
「本太子寧死不降!」他堂堂一國太子,若是投降,今後這顏面要往哪里擺?當日出征之時,他請命統領三軍,本是打算將東耀這幫蠻人趕出國界,可她怎麼會料到白青洛的能力居然如此之強!不光是這樣,他身邊更是能人輩出!即便是與軒轅聯手,依舊被他們打得是落花流水的。
三國中,東耀原本實力最弱,可如今,若軒轅、藍羽兩國投降,東耀從今往後可不是要站在兩國的頭上耀武揚威了嗎?
這讓素來心高氣傲的藍天賜如何受得了?
軒轅無傷對他的怒火置若罔聞,食指在耳畔輕輕繞動著發絲,眼眸中精芒迅速隱過。
藍天賜深深吸了口氣,才勉強壓下心底的怒火,定眼望向軒轅無傷︰「你剛才說有三個法子,還有一個是什麼?」
「刺殺!」軒轅無傷松開青絲,撐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一襲松垮的紅衣,包裹住他看似柔弱卻蘊藏著可怕力量的軀體,媚眼如絲,「自古擒賊先擒王,想要絕地逢生,那就只有讓東耀先亂!他們一亂,軍心不穩,自然是我們反擊的絕好時機。」
「刺殺誰?」藍天賜眼眸一亮,出聲問道。
「你認為,能夠引得那二十萬大軍騷亂的人,還能有誰?」軒轅無傷似笑非笑的詢問著,狹長的眼眸中,精光爆閃!
藍天賜當即了然,「你是說白青洛?」
「不錯。」軒轅無傷點頭認同,只要白青洛一死,不僅士兵會亂,連東耀國國內也會大亂!
藍天賜眼眸中的光亮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飛快的黯淡下去︰「他的武功之高,身旁又有士兵、隱衛保護,想要殺他,談何容易?」
軒轅無傷薄唇微啟,如同一只正在算計著人的老狐狸,「以前或許他是無所不能的戰神,可是現在,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罷了。」
「什麼意思?」藍天賜不解的問道,一個能夠讓他們節節敗退的人,怎麼可能普通?
況且,他不明白,軒轅無傷話里近乎可怕的自信與篤定,究竟從何而來。
軒轅無傷未曾解釋,眉梢輕輕一挑,走出了主帳,只留下一句邪肆的話語,慢悠悠飄入藍天賜的耳中。
「太子殿下只管期待,孤不會失敗的。」他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再一次失敗!一連輸在同一個人手里多次,軒轅無傷絕不允許自己犯下這樣的錯!
藍天賜目瞪口呆的看著自顧自離開的男人,眼眸里隱過一絲惡毒的光芒。
軒轅無傷,你最好真的能殺掉白青洛,若不然,本太子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夜色濃如潑墨,點點繁星綴滿了星辰,兩座深山中,灌叢內蛙鳴鳥叫聲聲不絕,林間,烏鴉泣血哀鳴,整個深山,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莫筱苒返回自己的單人營帳,月兌上的錦袍,只穿了一件白色褻衣,將油燈吹熄,和衣翻身上了床榻,閉著眼,準備睡覺。
漆黑的營帳中,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屋外,一抹黑色的殘影如同鬼魅般迅速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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