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苒張大嘴巴,錯愕的看著這個悄悄來,又悄悄走的男人,許久,才咒罵道︰「神經病!」
「小姐?」小竹听到屋內有聲響傳出,急忙推門而入,就看見莫筱苒穿著一身白色褻衣,皺著眉頭手握剪刀站在寢宮中央,柔順的黑發還往下滴落著水珠。
「小姐,你拿著剪刀做什麼?」小竹急急忙忙上前,一把奪過莫筱苒手里的利器。
「沒什麼,就是玩玩。」莫筱苒沒有將白青洛來此的事告訴任何人,心想,反正他和她毫無關系,說和不說有什麼兩樣?
說出來還平白讓人誤會。
兩日後,皇宮內一片喜慶,禮部早已籌備好兩份回門大禮,金銀玉器裝填在木箱中,塞入精致的馬車,六道宮門齊齊開啟,整齊的禁衛軍站列成排,看上去威風凜凜,白子旭一身華貴的月牙白錦袍,青絲高束在羽冠之中,面容溫和,嘴角噙著一抹輕柔的笑,身旁挽著廖雪,她同樣是一身白紗長裙,婀娜的身線,被朦朧的紗裙包裹著,胸口完美的豐盈幾乎是呼之欲出,面上略施粉黛,看上去莫不是讓人贊一句,好一個俏麗佳人。
兩人站在一起,默契得宛如一幅誰也插不進去的風景畫。
太後上了年紀,沒有出宮相送,一眾太監正在張羅著將一箱箱玉器抬上馬車。
兩輛馬車停靠在宮門外,兩列禁衛軍分別站立在兩側,頭頂上日頭正烈,火一般烤著大地,艾青石路,散發著裊裊熱氣。
雕欄玉砌的樓閣,在紅牆後冒出頭來,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花香。
白子旭左等右等,還未等到另一個主角登場,神色不覺不耐煩起來,「皇後呢?」
今天是什麼日子?豈容得那傻子遲到?
「回稟皇上,皇後娘娘正往這方來。」一名太監恭敬的答著話,可這話一刻鐘前他已經說過一次,前去催促的人是去了一撥又一撥,每一個回來,便是一句皇後正在路上。
從鳳棲宮到正門,乘坐轎子,也不過一炷香時間,白子旭眉頭皺得更深了,「讓朕在此等她,皇後好大的架子啊。」
眼見白子旭動怒,廖雪眼底掠過一絲竊喜,看來那傻子是徹底失寵了。
她柔聲細語的開口︰「皇上,興許姐姐正在打扮,你也知道,女人出門總是要慢些的。」
白子旭眼眸一柔,眼中的冷色剎那間退得一干二淨,他輕拍著廖雪的手背道︰「還是愛妃懂事,哪像那傻子,只會給朕添堵!」
「皇上……」廖雪面頰一紅,猶如一朵正徐徐盛開的梅花,艷麗無雙。
「皇後遲遲不到,礙了吉時,朕不想再等了,準備出發。」白子旭耐心耗盡,朝著車列一揮手,百名禁衛軍整齊利落的翻身上馬,將那輛豪華的馬車從兩側包圍,高舉的皇室旌旗在風中飄舞,白子旭親自挽著廖雪上了馬車,立馬有太監上前挑開車簾。
「走。」一聲清潤的話語從馬車里傳出,禁衛軍在前方開路,車輪滾滾,緩慢的,浩浩蕩蕩的朝著兵部侍郎的府邸行去,徒留下一旁另一輛馬車,孤零零留在宮門口。
「哎,就算是皇後又怎麼樣,不得寵,還不是一輩子困死宮中?」一名小太監忍不住一聲嘆息,倒是對莫筱苒有了絲絲同情。
畢竟皇上的態度有眼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眼里根本沒有皇後,要不然,又怎會連等也不肯等呢?
「小姐,我們加快行程吧,皇上還在宮門等著呢。」小竹焦急的看著一步一停的莫筱苒,匆匆開口。
今兒一大早,小姐就起床洗漱,上妝、打扮,延誤了些時辰,可偏偏出了鳳棲宮,小姐還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怎能不讓她著急?
「才不要,我好想睡,小竹,咱們回去接著睡吧。」莫筱苒打了個哈欠,身後的青蓮嚇得是臉色慘白,前來催促的太監,正好在長廊的拐角與莫筱苒等人撞了個正著。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吉祥。」
「啊。」莫筱苒木訥的應了一聲,混沌的眼眸中毫無光亮。
「娘娘,皇上已經先行啟程前往兵部侍郎大人的府邸,您的馬車還在宮門靜候。」太監恭敬的向莫筱苒匯報著白子旭的動態。
「誒?不是說他會等我嗎?」。莫筱苒撅著嘴,任性的問道。
等?皇上可是在宮門足足等了半個時辰!
您老自己拖拖拉拉半天,能怨得了誰?
太監低垂著頭,恭敬的跪在地上,暗暗月復誹。
鵝黃色繡著鳳凰展翅車簾的馬車,在陽光下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幾名公公並列著站在宮門口,十多名禁衛軍整裝待發,莫筱苒悠然從艾青石路的盡頭走來,一襲火焰般炙熱的紅色長裙,裙擺逶迤曳地,長發梳成流雲髻,插著銀色的簪子,眉黛輕掃,朱唇未點,臉上掛著憨憨的笑,這次回門,她帶上了小竹以及青蓮作為貼身宮女,除卻白子旭安排的禁衛軍開路外,就只剩下五六名搬運禮物的太監尾隨在後。
馬車內別有洞天,綢緞般柔軟的墊子,矮幾、茶點、瓜果,應有盡有。
「皇後回門,起!」太監尖細的嗓音在車外響起,車輪咕嚕嚕轉動著,駿馬一聲嘶鳴,四蹄生風,朝著丞相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挑開的車簾,能夠清楚的看到兩側騎著駿馬的帶刀侍衛,穿過繁華喧鬧的集市,無數百姓雙膝跪地,三呼千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即便莫筱苒是傻子,這一刻她代表的依舊是東耀的一國之母!
「排場真大。」青蓮羨慕的看著車外的動靜,喃喃低語道。
「那當然,咱們主子可是當朝皇後。」小竹與有榮焉的說道,朝莫筱苒遞去一個開懷的笑容。
「哎,里面坐著的傻子皇後?」
「快看快看,皇後把車簾掀開了。」
「長得可真漂亮啊。」
「再漂亮那也是傻子。」
……
馬車緩緩駛過,後方傳來百姓的竊竊私語聲,莫筱苒放下車簾,閉上眼,心頭一陣苦笑,看來她這皇後不僅不得帝心,更是不得民心。
煙雨樓,三層,白青洛一襲深藍色錦袍,衣擺滾邊,腰間束著一條瓖著黑色瑪瑙的緞帶,靜靜倚靠著窗台,眼若深淵看著下方街道上漸行漸遠的馬車。
「清風,你潛入丞相府,秘密監視莫筱苒的一舉一動。」低沉的嗓音在包廂內響起,隱衛單膝跪地,沉聲應下︰「是,主子。」
兵部侍郎府外,炮竹一路從石板路街頭炸到街尾,兩尊吐珠石獅坐落在灰瓦高牆的府宅外,兵部侍郎廖克身著二品武官朝服,領著三位夫人以及大公子站在石階下,恭候白子旭以及廖雪的駕齡。
「老爺,雪兒可真給我們長面子啊,居然能說服皇上陪同她回門,看來在皇上心里,雪兒的分量頗高,咱們也可放心了。」大夫人心花怒放的說著,臉上的喜色濃郁得幾乎要溢出來。
廖克捋著下顎上的胡須,暗暗點頭︰「是啊,不愧是老夫的女兒。」
「看,馬車來了。」
身負盔甲的禁衛軍排山倒海般從街頭疾行過來,那輛精美的馬車被前呼後擁著,朝府宅駛來,廖克立即整理了上的袍子,身後的鶯鶯燕燕同樣面上一喜,當馬車停靠在跟前,他們當即跪下,跪迎聖駕。
「臣廖克參見皇上,貴妃娘娘。」
「爹爹,」廖雪挑開車簾,雙目泛紅看著下方的父親,身後,白子旭輕輕擁著她,踏著輕功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端的是溫柔瀟灑,風度翩翩,月牙白的袍子在空中翻卷出優美的弧度。
「快請起。」白子旭彎下腰,虛抬了廖克一把,冠玉般白皙、俊朗的容顏,噙著一抹如沐春風的笑,眼中流淌著毫不掩飾的柔光,「今日朕是以女婿的身份前來,廖大人何須多禮?」
「謝皇上。」廖克朗聲道,重重叩首,這才站起身來,「皇上,娘娘快請進,屋內已經準備好了午膳,粗茶淡飯,還希望兩位不要介意。」
「怎會?」白子旭微微一笑,伸手摟住廖雪軟若無骨的細腰,將她帶入自己懷中,輕撫她的背脊,「這里既是雪兒的家,便也是朕的家。」
一句話,立馬拉近了眾人的關系,七分真,三分假。
如果說兵部侍郎府門庭若市,熱鬧非凡,那麼,丞相府外便是一地蕭條,丞相莫青,領著妻妾恭敬站在府門外,以莫秋雨為首的小姐們,正一臉不忿的扯著手里的娟帕。
「爹,皇上不來,我們干嘛還要出來恭迎那傻子?她配嗎?」。莫秋雨俏麗的臉蛋上盡是憤恨,那傻子有什麼資格讓他們頂著大太陽在此等候?
「閉嘴。」莫青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婦道人家,你懂什麼?她如今可是當朝皇後。」
「切,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傻瓜。」莫秋雨被教訓一句,心里更是發狠,手中的娟帕都快扯得變形了,陰沉著一張臉,瞪著幽徑小道的盡頭。
莫青長長嘆了口氣,他如何不知府內的人對莫筱苒的非議?可到底她還是皇後,面子上還得要過得去才行,若不然,那便是當眾給皇室臉面看。
「小姐,快看,我們到了。」小竹挑開車簾,看著已有了大概輪廓的丞相府,失聲驚呼。
「不知道丞相有沒有在門口候著。」青蓮喃喃詢問一聲,伸長了脖子,往前方看去,便見,空曠的青石路前,以丞相為首的一干人等,正站在陽光下,靜靜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