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屬下似乎對我很不滿?」莫筱苒目送隨Lang在夜幕下離開皇城,坐在包廂的椅子上,悠然開口,她不是傻子,隨Lang明顯的敵意如何感覺不出?只不過,她似乎沒得罪對方吧?
還是說她長了一張讓人厭惡的臉?
白子旭微微一笑,眼底掠過一絲暗光,「你多慮了。」
「是啊是啊,」清風可不想自己的兄弟給未來的主母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急忙跟著起哄解釋,「隨Lang就是那古里古怪的個性,你別在意。」
他越描越黑,莫筱苒的第六感何其的精準?那是在無數次危險歷練中鍛煉出來的,怎麼可能出錯?她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隨便了,反正我也不能強求每個人都喜歡我不是?這世上討厭我的人那麼多,也不差他一個。」
「說說你的發現。」白青洛將話題不動聲色的轉移開來,柔聲問道,忽閃的燭光下,他素來冷硬的臉廓,仿佛也放柔了不少,似籠罩上了一層淺淡的光暈。
莫筱苒揚唇一笑︰「這兩具尸體雖然都是燒死,可背部有被人用力襲擊過的傷口,即便尸體已經被燒雙,但那外力的沖擊,卻留下了,而且是在燒傷之前存在的,所以,那部分肌膚,與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樣。」
「這就是你想要看當年驗尸記錄的理由?」白青洛眉梢微微一挑,略帶玩味兒的問道。
「是,只要驗尸記錄與現在的調查情況不吻合,我們就可以抓住這一點,作為有力的證據,讓大理寺再度驗尸!」莫筱苒自信滿滿的說著。
「萬一大理寺的人懷疑尸體的真假呢?」白青洛眼眸中閃爍著些許異樣的光彩,將在大堂上有可能發生的一切,提前演練一遍,深沉的目光牢牢鎖在她的身上,等待著她的回答。
他發現,他似乎愛上了和她共同努力去做一件事的感覺,似乎喜歡上了,和她一起談論案情,各抒己見的滋味。
心尖滑開一抹淡淡的悸動,他嘴角輕扯出一抹柔情四溢的笑,望向莫筱苒,「到那時,如何解釋?」
這……
莫筱苒皺眉沉思,白青洛也沒打擾她,甚至貼心的為她倒了茶,目光灼灼。
杏眼微微一閃,莫筱苒笑了︰「很簡單啊。」
「哦?」白青洛略感意外,很簡單?她又想出了什麼好點子?
莫筱苒故作神秘的聳了聳肩︰「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出來豈不是很沒意思,話語微微一頓,「你不是對這件案子沒有興趣嗎?」。怎麼忽然盤問起她來了?
白青洛沒有做聲,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抬手,輕輕品著茶,他對冤案的確毫無興趣,但是,她卻在意,僅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莫筱苒也沒逼著詢問,打了個哈欠,只覺得困意上頭︰「借個房間讓我休息休息。」
「清風,帶她去隔壁。」白青洛放下手中的茶盞,出聲道。
清風立即領了莫筱苒準備離去,她一只腳剛邁出門檻,便頓住了身體,沒有回頭,可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卻隨風傳入了他的耳中︰「謝謝你的鼎力相助。」
白青洛莞爾一笑,眸子輕輕顫動著,他要的,可從來都不是她的感謝啊。
另一家酒樓,天字號房。
「你當真看見皇後莫筱苒被人抱著離開皇宮進入了煙雨樓?」軒轅無傷掛著一臉邪肆的笑容,慵懶的靠在床頭,手指纏繞著肩頭的青絲,一圈圈纏緊,一圈圈松開。
房間中央,有一名黑衣人雙膝跪地,那是絕對忠誠的姿勢,「是!奴才親眼所見,只不過那房間里的人武功甚高,奴才不敢靠近。」
「哦?」軒轅無傷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堂堂一國之母,居然私自離開皇宮,不僅如此,還在宮外私會情郎?「有趣,果真是有趣。」嘴唇翹起的弧度,帶著少許的玩味兒,對這個名滿天下的傻子皇後,他是愈發好奇了。
「打探清楚,她私自離宮究竟所為何事,還有,」話語微微一頓,「那煙雨樓內到底住著什麼人。」
「是!」探子沉聲應下,身影一閃,竟詭異的消失在了房中。
軒轅無傷輕輕靠在床頭,一雙妖嬈的丹鳳眼,閃爍著讓人心驚肉跳的陰冷。
第二天,霧氣彌漫在整個皇城中,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莫筱苒早早起身,準備回宮,白青洛自然的擔任了護送她回去的責任,兩人並肩從煙雨樓離開,漫步在清幽的街頭,白色的霧氣,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況。
「請狀師的事,你無需操心,我來辦。」白青洛喑啞的嗓音輕輕飄入她的耳中,霸道的說道。
莫筱苒微微挑起眉梢,「好,拜托你了。」她身在宮中,許多事,的確分身乏術,好在有他從旁協助,「說實話,我真的挺好奇,你明明不該是多管閑事的人啊。」怎麼每次都會恰時的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出現呢?
「因為我一直在。」略帶纏綿的話語,從他的薄唇中吐出,莫筱苒微微一愣,訕訕的移開視線,耳廓驀地紅了,「你不適合走文藝路線,省省吧。」
白青洛眼眸微微一閃,沒有多少什麼,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側,在街尾盡頭的拐角處,朦朧的霧色中,似乎有一人影,漸行漸近,白青洛危險的眯起眼,下意識伸出手將莫筱苒拽到自己身後。
這個感覺……
帶著無邊的黑暗氣息,帶著讓人膽寒的戾氣,仿佛連空氣也被凝固了一般,他的身體有細微的僵硬,冷眼看著迷茫的霧色中,逐漸顯露出來的人影。
一襲火焰般赤紅的錦袍,手中舉著一把白的的紙傘,劍眉飛揚,鼻梁高挺,肌膚白皙如羊脂,嘴角那彎放Lang形骸的笑,更是為此人增添了幾分魅惑與邪肆!
他們二人靜靜的站立在深沉的霧氣中,一個冷漠如冰,一個嫵媚如妖,雙目對視,視線在空中交纏,莫筱苒不住的打量著他們兩人,隱隱的,仿佛聞到了一股硝煙的味道。
「怎麼,你認識他?」莫筱苒微微睜大眼楮,扯了扯白青洛的衣袖,出聲問道,這個男子給她的感覺很不好,仿佛渾身散發著一股叫她毛骨悚然的可怕氣息,看似妖嬈嫵媚,可那雙眼楮,卻沒有絲毫的溫度,只有無邊的冷漠與陰毒。
白青洛剛要說話,那人已挪動了步伐,身體與莫筱苒擦身而過,那雙妖冶的丹鳳眼,自她身上輕輕掃過,沒有任何停頓,似在看著腳下一株雜草,或是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
莫筱苒微微皺起眉頭,將視線從那人身上收回︰「走吧。」不相干的人,無需花費那麼大的心思。
白青洛緩緩點頭,面色卻不由得冰冷起來,手臂微微緊了緊,為何?為何身為軒轅國太子的軒轅無傷會出現在皇城?
「等等。」身後一聲好听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白青洛眼眸冰冷,轉過身去,看著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什麼,因為霧色太濃,他未曾看清,可心底卻在暗暗戒備著,唯恐軒轅無傷有所動作。
這個人太復雜,心機太深,又喜怒無常,他會出現在此,絕不是偶然!
「這個,」一襲火紅的長袍,在清晨的涼風中微微作響,他舉起手中的紙頁,雙眼一彎,似兩道彎月,透著些許嫵媚的氣息,「你的東西掉了。」
再度抬腳,朝著莫筱苒一步一步走來,那雙幾近成黑的眼眸,倒影著的唯有她一人,直接將一旁的白青洛當做了空氣,將紙頁遞到莫筱苒面前,「是你的嗎?」。
他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萬種風情,隨意一個動作,也仿佛能讓人的心徹底迷失,莫筱苒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垂頭看著他手中的紙頁,眼眸一顫,模了模胸口的衣衫,從小鎮帶回來的兩分重要證據居然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還好,被他給撿到,若不然,她將成為千古罪人!
莫筱苒心底微微松了口氣,將紙頁從他手心抽走,凝眸道︰「謝謝。」略顯生疏、客氣的語調,讓軒轅無傷眯起了雙眼,精美的下顎輕抬著,危險的視線,始終未曾從她的身上移開。
「要道謝的話,我喜歡更實質性的。」他薄唇微啟,吐出的話卻讓莫筱苒與白青洛雙雙一愣,更實質性的?錢嗎?
白青洛臉上似結了一層冰,雙眼迸射出兩道厲光,直刺軒轅無傷的眼底,「你要什麼?」
他代替了莫筱苒,逼問道,再不掩飾自己平日來收斂的氣勢,排山倒海的朝著他押去!
強勁的內力,自他們腳下騰升而起,黑與紅的衣訣,在勁風中獵獵作響,劃出一道道冷冽的弧度,軒轅無傷輕輕一笑,「你能代替她嗎?」。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莫筱苒。
白青洛心尖一顫,他果然是為了她而來,可是為什麼?她只不過是皇後,居然能讓軒轅國的太子,紆尊降貴,不遠萬里前來皇城?
千萬不要被他查到,他來此的目的,若不然……
深不見底的眼眸掠過一絲冷光,白青洛的雙手微微一緊。
莫筱苒略帶疑惑的重復了他的問題︰「你要什麼?」
總不可能是銀兩這麼俗氣的東西吧?
「我只想與你做個朋友。」軒轅無傷白皙的手掌攤開在莫筱苒的面前,掌心,紋路分明,似一件奇珍異寶,深棕色的眼眸中流淌著絲絲微光,他耐心的等待著,她的回復︰「用這個作為答謝的禮物,如何?」
莫筱苒總覺得只要和這個人牽扯上關系,那麼自己本就不平靜的日子又該走到頭了!
「抱歉,」嘴角輕扯出一抹極其淺淡,卻分外固執的笑,「我沒有和陌生人交朋友的習慣,這個,是我的謝禮。」她直接從腰間的錢囊中,拿了一片金瓜子,扔到軒轅無傷手里,那表情,那動作,仿佛在打發街頭的乞丐!
根本找不到半點尊敬。
一個明顯會給她帶來危險與麻煩的男人,她除非是腦子進水了,若不然,怎會和他交什麼朋友,顯然白青洛是認識他的,似乎還關系不怎麼融洽,她已認定了白青洛這個朋友,朋友的敵人便是敵人!
軒轅無傷五指一緊,金瓜子已被他收入手心,略帶遺憾的開口︰「那還真可惜了。」
他的話意味深長,莫筱苒直接拽著白青洛就走,一分一秒也不想多待。
等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軒轅無傷才緩緩松開手,指縫間,金色的粉末洋洋灑灑的飄落在地上。
莫筱苒……
她還是第一個膽敢無視他,拒絕他的女人。
有趣,太有趣了。
嘴角劃開一抹勢在必得的笑,他嘴里輕輕哼唱著戲曲,手中轉著紙傘的傘柄,慢悠悠的轉身,與他二人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