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錯愕的看著語出驚人的白青洛,這還是他的主子嗎?何時,主子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軒轅無傷說得對,」白青洛搖了搖手中的酒壺,隨手扔出窗外,酒壺在街道上咚地一聲砸得粉碎,百姓們紛紛怒罵著,抱怨著,他卻沒有絲毫動容,「我和他是一樣的。」
都是瘋子!
「主子……」清風不由得喚了一聲。
「我沒事,」白青洛躍下窗台,衣訣凌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走,去看看她。」
或許是吐露了心聲,白青洛的神色有些釋然,莫筱苒是他看上的女子,她若有二心,他便將她奪過來,何苦為一個不相干的人,與她慪氣?
深沉的眼眸掠過一絲冷光,他邁開步子,朝著二樓走去,冷漠的背影讓清風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隨即急忙跟了上去。
莫筱苒正挑著碗里水煮魚的刺,嘴里嘀咕道︰「為什麼是草魚?刺這麼多,煩死了。」
「小姐,讓奴婢來吧。」小竹眸子含笑,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小姐可不是做這種事的料啊。」
「那我應該做什麼?」莫筱苒強打著精神,機械的勾了勾嘴角。
「小姐自然是該做一些大事。」小竹細心的為她將魚肉的刺全部挑去,這才夾到她的碗中。
莫筱苒搖了搖頭,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屋外,有腳步聲戛然而止,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那股熟悉的龍舌花香從外面飄了進來,即使沒有回頭,莫筱苒也知道來人是誰,背脊有些許僵硬,左手正在微微發抖,她急忙按住了顫抖的手臂,心底不住的說道。
莫筱苒你稍微有骨氣一點行不行?不就是給了他一巴掌嗎?多大點事,抖什麼抖?
她低低垂下的眼眸里隱過絲絲心虛,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他,隱隱的听見他鈍鈍的腳步聲在自己的身後停下,頭皮一陣發麻,小竹識趣的退到一邊。
沒想到小姐也會有怕的一天啊,她正面面對著莫筱苒,自然是將她的神色看在眼底的。
還以為小姐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小竹捂著嘴,轉過身去,雙肩劇烈的上下抖動著。
「咳!」清風干咳了一聲,又往屋外指了指,示意小竹跟他離去,把房間讓給這兩個明顯需要溝通的人。
小竹貓著步子離開,順手將房門關上,他們都下意識忽略了,其實房中還有一人,那便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軒轅無傷。
「不回頭嗎?」。喑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淡淡的無奈與惆悵。
莫筱苒心頭微微一揪,深吸口氣,轉過頭去看著他,還是那副生人勿進的表情,那雙深沉的眼眸隱過絲絲復雜,猶如刀削般冷硬的臉廓,如上帝完美的杰作,精致、妖孽,眉宇間染上了百指愁腸,她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畢竟,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在畫舫上大吵了一架,而她,在氣氛之余,竟還動手給了他一巴掌,莫筱苒嘴角猛地一抽,愈發覺得行為太過放肆了。
「我……」
「我……」
他們同時開口,眼神在空中不期而遇,白青洛嘴角輕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劃過一絲縱容︰「你先說。」
莫筱苒閉上眼,把心一橫,「對不起。」
白青洛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她會說這句話,身體有瞬間的僵硬,眼底縷過一絲嘆息,這樣的她,即便他心里有氣,也根本發泄不了啊。
「該你了。」莫筱苒睜開眼,道歉之後,心情明顯輕松了許多,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要因為他的話動怒?甚至發展成動手?不該啊。
白青洛輕輕嘆了口氣,走到她的旁邊撩袍坐下,「你把我想說的話說了,我要說什麼?」
他也要對她道歉?莫筱苒神色略顯錯愕,沒想到,他們竟想到一起去了,「為什麼?」
「我明知道你的心思,卻對你發了脾氣,是我的錯。」若有認識白青洛的人在此,絕對會嚇得眼楮月兌窗,什麼時候,他竟會向人低頭了?還是用這種誠懇到極點的態度?
莫筱苒噗嗤一笑,璀璨的笑容仿佛將下午的芥蒂吹散了,「要道歉的話,不是應該說明白嗎?你借用了我的話,根本不夠誠心。」她故意調侃道,從嘴角一路染上眉峰的喜悅,出自真心。
「心誠與否,明白的人自然會明白。」白青洛微微揚起嘴角,深沉的眼眸中笑意正在彌漫開來,似乎,他和她又回到了最初的相處場景,沒有芥蒂,沒有爭吵,沒有爭執,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他古井無波的視線緩緩掃過莫筱苒身後,床榻上的軒轅無傷,眼底掠過一絲暗色,「他的情況如何?」
莫筱苒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表情,確定他沒有生氣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夫說沒有性命危險,不過今晚有可能會發熱,需要人照顧。」
白青洛眉梢微微一挑,略帶不滿的開口︰「所以你打算在這里守一夜?皇宮不回去了?」
莫筱苒搖了搖頭,「他救了我,至少也要等到他的人清醒過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走得開?」嘴角的笑染上了幾分苦澀。
「我讓清風來守著。」白青洛絲毫不在意奴隸起清風來,身為下屬,他理所應當為主子謀福利不是嗎?來守個夜,似乎也沒什麼關系。
莫筱苒嘴角猛地一抽,「白青洛,身為你的下屬可真可憐。」
如果她話里的調侃能減少一些,或許更有說服力。
「你應該說這是他們的榮幸。」白青洛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莫筱苒對他堪比城牆厚的臉皮直接報以無上的推崇,「也只有你會這麼想。」
「待會兒到了下半夜,你就去歇息,」白青洛對她戲謔的眼神,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我讓清風頂替你守夜。」
對上他那雙隱含關懷的眼眸,莫筱苒也只能點頭同意了,他的固執,她只有妥協的份兒,「今天……」
「過去的事不用再提。」白青洛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接過,絕口不提。
莫筱苒微微一愣,嘴角輕扯出一抹絢爛的笑,「好!」
她低下頭,拿起筷子,不知為何,連碗里的白米飯似乎也多了幾分香甜的味道,白青洛親手為她挑剔著魚刺,然後將魚肉放到她的碗里,動作極其自然,而又大方,像是做過無數次似的。
「怎麼樣怎麼樣?「小竹戳了戳清風的手臂,他整個人正趴在門縫中央,透過那條窄小的縫隙,看著里面的動靜,雖然視野很小,但還是可以隱隱看到白青洛和莫筱苒的動作。
「和好如初了。」清風直起身來,壓住心底的駭然,故作平靜的朝小竹說道。
天哪,他的主子居然會親手幫一個女人挑魚刺?主子可是有潔癖的!清風眉角狠狠一抽,隱隱的,白青洛偉岸得猶如神祗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搖搖欲墜。
那個一心一意討好著女人歡心的男人,真的是他文韜武略的主子嗎?不是誰頂替了吧?
「喂,你都看見了什麼?」小竹戳著他的胳膊,神秘兮兮的問道,分外好奇,尤其是在見到他糾結的表情時,更是想要知道了。
清風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著︰「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
小竹被他的話一堵,立馬撅著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說就不說,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半彎下腰肢,雙手撐住膝蓋,整張臉幾乎貼在了門縫上,一只眼睜開,一只眼緊緊閉著,努力想要看清楚些,可那窄小的空間里,卻只有一張堆滿飯菜的木桌子,根本沒有一個人。
小竹只覺得滿頭霧水,她更加往前緊貼著房門,忽然,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小竹重心一個不穩,猛地往里面栽去,清風身影在原地一閃,下意識上前一步,將小竹下墜的身體單手抱住,往回一拉,小竹由下墜改為了朝後揚去,後背咚地一下撞上了清風結實的懷抱,後腦勺直接撞在他的下顎上。
清風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氣,整個過程極其短暫,莫筱苒瞠目結舌的保持著雙手打開房門的動作,嘴角不住地抽搐,話說,剛才在她面前到底上演了一出什麼戲碼?英雄救美嗎?
白青洛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下次小心點,不是每一次都那麼興趣,清風在你身旁。」
莫筱苒猛地轉過頭去,見鬼似的看著白青洛,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發現奸情的能力不差啊,這話說得,夠有水準的,直接將他們兩人的曖昧挑到了明面上來。
小竹臉頰驀地紅成了一片,手忙腳亂的退出清風的懷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尷尬的站在原地,雙手不停搓著衣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你們誤會了……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小姐,你們真的誤會了……」
莫筱苒揚起嘴角,重重拍了拍她的肩頭︰「有一句話不知道你听過沒。」
三人齊刷刷的將視線移動到她的身上,高高豎起耳朵。
「什麼話?」小竹忐忑不安的問道,話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莫筱苒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承認吧,丫頭,其實女人對男人心動挺正常的,如果你喜歡清風,我給你做主,就把你許配給他了。」
「小姐——」小竹氣得頭頂都快冒出白煙來,跺跺腳,惱怒的瞪了莫筱苒一眼,轉身蹬蹬的跑下樓,那速度,那模樣,分明是落荒而逃。
白青洛嘴角微微翹起,些許輕柔的弧度,斜睨了清風一眼,下顎微微一動︰「還不去追?」
清風現在還一腦子霧水呢,不過身為隱衛的本能,他在听到白青洛的命令時,下意識的就行動起來,朝著小竹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你夠惡劣啊。」莫筱苒戲謔的看了白青洛一眼。
「彼此彼此。」他也不遜色,同樣回以一記淺笑。
兩人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