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趕到張府的時候,張植正在指揮著張振將一箱箱的書籍搬上馬車,這是張植最寶貝的東西,交給下人來干,他不放心,只能累張振一個人了。書這東西死沉死沉的,饒是張振武將出身,力氣比一般人大,也是額頭見汗,氣喘不已。
楊偉過來,默默地幫著張振搬箱子,張植皺眉看著,也並未說話。張振趁張植不注意,遞給楊偉一個無奈中帶著歉疚的眼神,他是覺得楊偉為他們報仇,卻被張植如此對待,對楊偉甚為不公,但他也無法扭轉張植的執念。
這些書足足裝了兩輛馬車,隨身物品卻沒有多少,更沒有什麼金銀財寶,倒不是張植兩袖清風,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師,家里怎麼也有幾件值錢的東西,但是家里那些值錢的東西都被西涼兵搜刮了個干干淨淨,只留下了一個亂得不像樣子的空宅子。
收拾完東西,府里的女眷才拎著大包小裹的從後院走來。張婷兒穿著一身的孝衣,也夾雜在這些人中間,自從看到楊偉,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楊偉,眼神里包含著濃濃的不舍,楊偉也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直到張婷兒鑽進馬車之中,兩人的視線才分了開來。
張植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也鑽進了馬車,張振緊跟著鑽入。這次張振也辭官回鄉,他也沒有辦法,張植年紀大了,大哥又死了,只剩下他一個兒子,張植執意回鄉。他也只能陪著回鄉去照顧父親。
一共五輛馬車駛出張府,楊偉騎在馬上,緊跟在車旁。路上行人看到這個架勢,在看到馬車上太師府的標記,都知道老太師要永遠地離開洛陽了,都是有些黯然,自覺地讓到路邊,默默地為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師送行。
楊偉默默地騎在馬上,他不沉默也不行啊,張植對待他的態度。所有人都知道了。現在可沒人敢跟他說話,氣氛很明顯地有些壓抑。
這時,陸陸續續地,各部官員都趕了過來。太學里的師生也趕了過來。自發地為老太師送行。送行的隊伍越來越龐大。到達城門的時候,還有晚了一步知道消息的官員在趕來。
楊偉看得暗自驚心,這就是人望啊!他現在雖然位極人臣。所有大臣包括各部尚書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但是那是懼怕的因素居多,他要是辭官,絕對不會有這種場面,相反的是,所有人都會松一口氣,壓在他們頭上的烏雲終于消散了。
出了城門,張郃已經帶領著五百鎮**騎兵等在了那里。楊偉臨去張府之時,正好麾下武將都在,楊偉就吩咐張郃帶五百騎兵在城門前等候。
現在的張府根本沒有自己的護衛,就是下人都是從楊彪府里要來的,此去望都道路不近,楊偉可不放心,所以特意讓張郃帶兵護送。等他護送到達,就直接回並州,不用再押送俘虜了,押送俘虜的武將已經夠多了。
張植掀簾走出馬車,向送行眾人遙遙一揖,洪聲道︰「植多謝各位相送之情,諸位請回吧。」眾人回禮一揖,場面甚為壯觀。
一行人馬會合之後,騎兵護送著馬車緩緩前行。行出里許,來到一座涼亭近前,張植在馬車之中喊道︰「停車!」一串命令傳出,車隊緩緩停下。張植掀簾走了出來,楊偉趕緊下馬攙扶,這次張植並沒有阻止,任由楊偉攙扶著走下馬車,向涼亭行去。
楊偉攙扶著張植來到涼亭中坐下,張植遙望著洛陽那巍峨的城池,雖然外城已經不見,依舊不減其雄偉。張植看著洛陽,兩行濁淚卻滾滾而下。在這里,多年來位極人臣,在這里,他見證了三次皇位的更替,在這里,他失去了自己的長子,洛陽這座雄偉的城池給了他太多的記憶。
張植開口道︰「偉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洛陽嗎?」
楊偉萬分詫異,張植不是因為我才離開的洛陽嗎?嘴里卻道︰「孫兒不知。」
張植道︰「我離開洛陽,既不是為了生你的氣,也不是怕觸景傷情,想起暢兒,我是為了把奮起(張振的字)帶離這個是非之地,張家只剩這一根獨苗了,他還年輕啊!這次你打破了君臣之間的禁忌,洛陽必將成為很多有勢力之人欲得之而後快的美食,大劫將至啊!
三年之後,來望都迎娶婷兒吧,這三年,夠這丫頭熬的。偉兒,最後奉勸你一句,如不想取而代之,是到了韜光養晦的時候了,多把心思放到並州的事情上,欲平天下,先富並州啊!」
張植的話同賈詡的話如出一轍,只是張植想的更遠一些。如果賈詡是一個戰術家中的佼佼者,那麼張植就是一個出色的戰略家。張植是讓楊偉在這個難得的短暫平靜時期在並州積蓄力量,好應對可能出現的大劫。
楊偉恭敬道︰「孫兒曉得!」
張植擦干臉上的淚痕,緩緩站起身,被楊偉攙扶著走回馬車。張植道︰「不必再送了,回去吧。」楊偉恭敬應是。
車隊緩緩起行,楊偉牽著馬,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目送著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的親人緩緩消失在官道之上,自己的心也仿佛被割走了一塊兒,空落落地,眼眶也不禁濕潤了起來。
楊偉在晚飯時間才騎著馬回了洛陽。這一天還真是累啊,累得不是體力,是心。看著熟悉的街道,兩旁的屋舍,洛陽仿佛亙古未變,只是有些人來了,有些人走了,變得只是這些住在這里的人罷了,誰也帶不走這座洛陽城。
楊偉真的不明白,姒昌為了這些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竟然可以殺死自己的親人,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世上只有親情才是最為可貴的,失去了就再也別想得到,姒昌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這也是楊偉為了給張暢報仇,寧可把天給捅個窟窿的原因,楊偉對于親情是最為看重的,這些人觸踫到了楊偉的逆鱗,楊偉又怎能不怒!而且楊偉是一個辦事不計後果的無法無天的家伙,因為以前隱藏得好,給人的感覺是溫文爾雅、待人和善,甚至就連黃巾反賊都請求盧植網開一面,所有人都沒想到楊偉的報復會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叛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