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過午餐了嗎?」。
紀敏敏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回答︰「做菜的時候,吃了一點。」
他沒有繼續回應,直接拉著她的手,走到大班桌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吃飯。」
簡潔似命令的口吻,加上不苟言笑的面部表情,紀敏敏對這個男人更加捉模不透。
高皓鈞現在究竟是還在生氣呢?還是已經原諒她,不再計較幾日前那件事情?
她悄悄地偷瞄了他幾眼,暗自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
高皓鈞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飯盒上,他把紙袋放在茶幾上,拿出飯盒打開來。雙層便當盒的保溫效果不錯,拿在手上能感覺到盒內的飯菜仍溫熱著,熟悉的香味縈繞鼻尖,就像是……回到了家。
其實自從那日從公寓里負氣離開,這幾天中高皓鈞都沒有認真吃過一餐飯,有時候一整天只喝了一杯黑咖啡,到了晚上又去凌威的私房餐廳里,一個人不發一言地喝著悶酒。
凌威雖然想勸說他,但觀察了他的臉色,那些好言規勸的話語,只得吞進肚子里。畢竟凌威可沒那麼大膽子,敢去招惹一個受了情傷隨時可能爆發,武力指數又遠遠高于自己之上的沉郁男人。
「勺子和筷子在這里。」紀敏敏伸手從紙袋里拿出一個銀色長方形的環保筷子盒,擺在茶幾上。
紙袋里面還放著用保溫桶盛著的雞湯,紀敏敏拿出保溫桶,把雞湯倒在保溫桶自帶的小碗里。
高皓鈞眼角余光看見她的動作,心里期待著她會主動把湯碗遞上來,以前在家里吃飯時,她總會讓他先喝湯後用餐。
高皓鈞等待了幾秒鐘,發現他老婆竟然只是把湯碗擺在茶幾上。
他心里稍稍有些不悅。
掃了茶幾一眼,高皓鈞賭氣似的忽略了那碗冒著熱氣的雞湯,而是徑直拿起環保筷盒,打開來從里面拿了銀筷子,握在手里。
看了看菜色,切成小塊條狀的煎牛排,上面灑了孜然,聞起來倒是很誘人。
毫不猶豫地,他夾起牛肉送進嘴里,剛吃了幾口,幾天沒怎麼進食的胃部,突然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烈絞痛,仿佛整個胃在月復腔中扭成一團。
高皓鈞動作一滯,渾身僵硬,他一貫自持,可這陣疼痛十分凶猛,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但想到老婆還坐在他身邊,高皓鈞硬生生強忍住胃中的劇痛。
紀敏敏見高皓鈞沒有踫那碗雞湯,怕湯涼了不好喝,剛伸手想去捧起那碗湯,忽然看見高皓鈞把便當盒放在桌上。
「怎麼了?菜不對胃口嗎?」。紀敏敏轉過頭,問他。
「不餓。」高皓鈞咬牙忍痛,勉強吐出這兩個字。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紀敏敏察覺到他的臉色有點不太對勁,蒼白而且額角冒著虛汗。她擔心地看著他。
「我沒事。便當放著,我一會兒再吃,你先回去。」說完,他咬緊牙,支撐自己站起來。胃中的疼痛感越來越厲害,他快要支撐不住。
高皓鈞的話語冷硬,臉色煞白,扭過頭不再看她。
紀敏敏遲疑了一秒,也跟著他站起身,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不明白他怎麼突然翻臉了?
高皓鈞還在為那件事情生氣嗎?她已經表達出了想要和解的誠意,可他不願意接受不是嗎?
紀敏敏心中一酸,低垂下眼睫。
「再見。」她低聲說。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一根刺扎進他的心里。高皓鈞勉強支撐住自己向大班桌走去,可剛走了幾步,一陣劇烈疼痛貫穿胃部,高皓鈞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紀敏敏心情低落,拎著手提包走到門邊,忽然听到背後響起悶悶的「咚」一聲,她轉過頭,陡然倒吸一口冷氣。
「高皓鈞!」紀敏敏不顧一切跑到他身邊,蹲,拍了幾下他的臉頰,可這樣高大的男人,此刻卻毫無反應。她心慌意亂,腦中的思緒幾乎停止住幾秒鐘,才立刻慌張又顫抖地伸手在他人中處探他的呼吸。
等了幾秒,才感覺到手指間被十分微弱的呼吸拂過。
紀敏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稍稍放下來。
慌亂中,她顫顫巍巍地從包里翻出手機,撥打120通知救護車。
Vol。2
應田懷他們當天就得知高皓鈞胃出血入院的消息,傍晚時從各自的地方趕到這家醫院來。
其實前幾日凌威就覺得事情不對勁,高皓鈞幾乎天天深夜都醉倒在他的私房餐廳里,他一個人沉默地喝著酒,也不跟他說話。
起先凌威還會挑起幾個話頭,想要改變沉悶的氣氛,但嘗試幾次後,發覺高皓鈞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悻悻地閉上了嘴。
凌威見他這種喝法,只怕日子久了傷身,再喝下去恐怕不止胃有問題,連肝髒都快要報廢了。
但他觀察了一下,又自動地閉上了嘴。凌威覺得還是別在這種時候打擾高皓鈞。大哥幾日沒有回家,估計是又跟大嫂吵架了,他一定是心里難受,才會喝的這麼凶。
「哥,你已經醒了?」凌威特別俗套地拎著一個大果籃推開病房門,瞧見應田懷先他一步,已經在病房里面和高皓鈞聊天。
應田懷順道去大學接了高皓妍,這會兒這位小妮子正黏在她大嫂身邊,親親熱熱地摟著大嫂的胳膊講話。
凌威自討沒趣,走進去把果籃擱在一旁,又哼哼唧唧地說︰「我就說這麼喝法早晚出事。」
他的話語剛出口,立刻被躺在病床上的高皓鈞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凌威立馬閉嘴噤聲。
紀敏敏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跟高皓妍聊天,忽然听到‘喝法、出事’這兩個敏/感詞組。她疑惑地抬起頭,目光筆直投向高皓鈞。
「凌威的話語是什麼意思?」紀敏敏問。
高皓鈞這會兒如果不是手背上正打著點滴,他恨不得騰空躍起,一腳把凌威那個禍害踢出門去。
凌威陡然感覺到病房里的氣溫驟降了幾度,他縮了縮腦袋,站到一旁角落里,打心底里希望這會兒自個兒是個隱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