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著不像木耳啊,木耳表面比這個光滑。」另一個男士就說了。
「那這個是啥?」那位女士就問了。
「哦,這個是我外甥女從路邊摘回來的菇子,也不知道是啥品種,不能吃的。」羅蒙能告訴他們這個是老鼠耳朵嗎?到時候人家要問他為什麼要把老鼠耳朵剪下來串一串,他該怎麼說,興趣愛好?啥人才能有這愛好?反正黃鼠狼是肯定不能供出來的。
這些人一听是路邊摘的,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自然也就沒多上心,就是那個女士和另一個男士還挺好奇的,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才給羅蒙掛回去。
「先給你們安排住宿吧。」羅蒙說著就把這些人往四合院那邊領。
這一次來的總共有九人一狗,那狗大概就是丫丫了,非常威風漂亮的一只哈士奇,一身青白相交的中長毛,毛質蓬松柔軟,一看就是被照顧得不錯。這狗的主人大概是怕它闖禍,緊緊地拉著狗繩不讓它走遠。
那幾個人里,有兩位女士,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剩下的五位男士看著都還不錯,除了其中一個胖了點,另外四個看著都像是運動型。
「你們九個人住三間屋子吧,三個女的住一屋,另外六個男的你們自己分。」羅蒙說著就把他們往那幾間裝修好還沒分配的小屋帶了過去。
這棟樓目前就只有卜一卦和柳茹華兩師徒住著,其他人雖然分到了屋子,卻並沒有入住,主要是食堂等配套設施還沒搞起來,在這邊生活還是有些不便。
「不能讓我們一家人住一屋嗎?也是三個人。」其中一個四歲多歲的中年女性就說了。
「不能。」羅蒙笑著搖搖頭。「要是能讓你們一家人住一屋,以後就不好安排工作了。」到時候來的男男女女多了,安排起來可就麻煩了,他這地方是給當宿舍的,可不是家庭旅館。
「哈哈,你們這一家人可真能想,咱們這可是干活來的,還當是度假呢?」旁邊一個男的就大大咧咧說笑了起來。
「就是問問。」中年女人的丈夫,也就是肥胖的男人,笑了笑,好脾氣地說道。
說話間就到了那幾間屋子的位置,這些人進去一看,也很是滿意,干淨溜溜的復式樓,地面上都鋪著木板,陽台上也鋪了木板,還釘了結實的木欄桿。
樓上還有一個小樓梯通往天台的位置,打開窗戶,一下就能驚起好幾只鳥兒,小鳥撲扇翅膀的聲音還未退去,美景就已經映入了眼簾,從這個位置往下看,越過黝黑古樸的瓦片,整個牛王莊盡收眼底。
天窗外邊還有一個小平台,要是有閑情逸致的,還可以在那里種上幾盆花,或者養上一籠鴿子。
「怎麼樣?對住宿條件還滿意?」羅蒙問他們。
「星級酒店都沒這個好!」那胖子說著就豎起了大拇指。
「人家配套好,我這里現在剛開始弄,生活是稍微不方便了點,院子外邊的田邊有一條水溝,那個水是我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這里暫時沒有水井,就只好先到那里取水,要是覺得不干淨,也可以到山上泉眼里去挑,沿著水溝走就能找到。」羅蒙順手就指了指陽台外那條水溝的方向。
「那吃飯呢?」這邊又有人問了。
「我們這棟樓樓下的正對著大院的那間屋子,被我留下來做食堂了,灶台都修好了,我一會兒上鎮上去買點鍋碗瓢盆,再買些調味料,咱就在那里做飯吃。」
考慮到劉春蘭那邊本來就有活兒,這次這一批人的伙食問題,羅蒙就不打算再交給她了,就在牛王莊這邊解決,順便把那一批老人的午飯也一起解決了。
「那是要我們自己做?」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就問了,大概是怕這活兒會落在她和另一位女士身上,在家里做多了家務,難得出來一趟,難道還要給人做飯?
「我做。」羅蒙說。「到時候你們要有誰想過來露一手的,隨時歡迎。」
「老板!做飯給工錢不?」那個帶著丫丫過來的年輕人就問了。
「打飯的時候多給一勺。」羅蒙回答他說。
「切!」一幫人立馬就嘻嘻哈哈地唏噓了起來。
「你們都吃過中午飯了吧?」羅蒙問他們。
「剛剛在鎮上吃過了,听說水牛鎮上有家‘大水牛乳品’是你們家開的吧?」一個戴眼鏡的三十多歲的男人就問了,這人看著白白淨淨的,身上的肌肉卻顯得很有力量,整個人看起來也挺拔精神。
「沒錯,以後你們要是平均每人每天能掙五十塊以上,我就請你們上那家店里去吃早飯。」羅蒙請人過來,就是希望他們能多干活,這些人要是悠哉悠哉跟旅游似地,那還不如不來呢。
「小孩不算吧?」那中年婦女馬上就問了。
「小孩也算。」羅蒙說。
「那小孩子一天哪能掙五十啊?」另一個看起來相貌十分平常的男人就說了,大概是那個小男孩的家長。
「所以說你們家長就要多干點嘛。」羅蒙笑著就說了。
他這麼干,擺明了就是不鼓勵帶小孩,要帶小孩也行,家長就多擔待著些吧,不然拉了這一隊人的平均值,大家就都吃不成‘大水牛’了。
不過羅蒙定的標準也不算高,他自己每天要給水牛擠女乃,還有不少雜活,一天時間都能收那麼多豆子回來呢,他們這些人都是全天候的,身體健壯的男人一天掙一百塊錢不難。
「那老板啊,我們這工錢是怎麼算的呢?」終于有人問到重點了。
「目前你們要干的活兒呢,就是收豆子,把豆子整棵拔了運到四合院里來,交給院子里的老人晾曬月兌粒。你們可以幾個人一組,分工合作,拔豆子捆豆子運豆子各司其職,在運豆子的時候,山上的水牛可以給你們使喚。」羅蒙大概給他們講解了一下勞動內容。
「老板你們這兒還靠人工月兌粒呢?人家早上機器了,月兌粒機,幾千塊錢一台,好使得很。」其中一個男人就說了。
「沒看到我這兒一院子的老人呢麼?」羅蒙笑著說︰「要是上了機器,他們掙什麼?再說這年頭柴油也不便宜,柴油機 當 當地又吵得厲害,到時候吵得山上的母雞不下蛋,母牛不產女乃,那不是虧大發了。」
「人工也挺好的,叫那些老人也掙倆錢,實際上差不了多少。」那個中年婦女就搭腔了。
「老板人不錯!我就願意跟你這樣的打交道!」那個丫丫他爹就說了。
「我就願意跟能干活的人打交道,一會兒到了地里好好表現。」羅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一天要是掙不夠五十,到時候可還得給我掏錢呢,咋樣,帶足鈔票出來了沒有?」
「沒有,要掙不夠五十,我就把自己押這兒了。」
「你就不用了,把丫丫押我這兒就行,我們家東南西北還小,現在正缺一只能看門的呢,我看你們家丫丫就不錯,威風,鎮得住。」羅蒙承認,他這會兒確實是有點眼饞這只大狗了。
「那我得留下來陪他呀,看門多危險。」狗爹就說了。
「行吧,到時候你倆就一塊兒給我看門了,一天給你五十。」
「那到時候這豆子運回來,咋算價錢呢?」有人又把話題給扯了回來。
「過磅,一百斤十五塊。」這價錢羅蒙也是提前想好了的。
「那一斤不是只有一毛五?」這乘除法一算,就顯得可憐了,一毛五啊,掉地上都沒人撿的數目。
「拔一棵豆子都有三五斤了,誰還按一斤算?」羅蒙這時候就顯出地主老財的本性來了。
「那要想掙夠五十塊的話,一天就得拔三百五十斤豆子。」這邊很快又有人算了起來。
「三五百斤都不算啥,前些日子我一個人一天就得拔一千多斤回來,中間還有幾個鐘頭得擠水牛女乃呢。」要不是累得夠嗆,羅蒙也不能想到上網去招工。
「這個水牛不好使喚,你們下午就先去熟悉熟悉,一百多頭牛呢,別盯著一兩頭使喚,多輪換輪換,叫它們也歇歇。」
「別看我這兒的大水牛長得糙,其實都嬌貴著呢,到時候它們要是使了性子不給干活,你們可別來找我,我肯定得站在水牛那一邊的。水牛這玩意兒性子倔,但是性情都是很溫和的,得順毛模。哪個要是敢上鞭子的,我們家牛王就不能答應,到時候水牛要是造反,你們就自己擔著吧。」
羅蒙的大半身家都壓在這些水牛身上了,雖然掙不了多少錢,但平時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牛王莊上個個都把這些水牛當寶貝,自家的牛要是叫被別人給抽了,就算水牛皮厚不覺得疼,他們也不能答應。
「你們家水牛還能造反呢?」不都說牛的性子最溫順嗎,最多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倔得很。
「本來是不會,就我們牛王莊上,有一頭小牛犢子,村子里的人都說它是牛王,可能造勢了。」羅蒙說得跟真的似地,實際上二郎這小子要是想造反,他一個巴掌就能把它給摁下去。
「那這個水牛,咱還使不使了?」那個中年婦女就問她男人了。
「使啊,他們怎麼使咱就怎麼使。」這胖子也想得清楚,他們是上這牛王莊干活來的,這牛王莊的老板,還能讓他們出事不成?這麼說八成是嚇唬他們的,就是擔心有人虐待水牛,既然人家有這忌諱,那他們自己注意著點就是了。
該說的都說了,羅蒙就一人給他們發了一頂草帽,一雙勞保手套,領著這一群人到地里去熟悉工作去了。
六月份的太陽大,但是山上有風,山風還依稀帶著清涼,所以在大太陽底下勞作倒也並不十分難以忍受。
拔豆子捆豆子沒什麼好教的,主要還是要教他們怎麼使喚水牛,這些水牛在羅蒙手底下都乖巧得很,讓干啥就干啥,沒有鬧性子的,換個人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還得看它們樂意不樂意。
羅蒙見這些人適應得還算良好,就讓他們自己慢慢模索去了,自己則騎著三輪車到鎮上去采購,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再加上一些草席棉被,東西多得他那輛小三輪都裝不下,只要又叫了一輛三馬仔幫他運到牛王莊上。
等他回到牛王莊,又到了擠牛女乃的時間,東南西北四兄弟早就叼來它們的小碗在一旁等著了。連二郎那頭小牛犢子都沒落下,這丫如今都一歲多了,塊頭也不小,擱平常人家里,早給它斷女乃了,就是這牛王莊上女乃源足,喝點羅蒙也不心疼,由它去了。
羅蒙也不用擠女乃機,拿個桶放在水牛肚子下邊,噗呲噗呲幾下就擠了小半桶牛女乃,招招手,那四只狗崽子就叼著自己的小飯碗過來了,二郎這家伙學東南西北那樣,叼著它的女乃盆就過來了,真是沒一點牛樣。
羅蒙給往它們碗里倒上水牛女乃,這幾只就都撅著喝了起來,一邊喝還一邊甩尾巴。
「嗚……汪汪汪!」山頭上奔下來一只大犬,對著東南西北就是一通叫喚。
「汪!汪汪!」東南西北也不甘示弱,還當是來搶女乃喝的呢,呲牙咧嘴地就吼了回去,紛紛擺開架勢保護牛女乃。
「哞……噗!」二郎也加入了戰場。
「汪汪汪汪汪!」這丫丫果然十分凶悍,就算人家小牛的塊頭比它大,這丫也是毫無懼色。
「哞!」二郎不高興了。
「哞……」
「哞……」
「哞……」母牛們紛紛聲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丫丫以一敵百,異常彪悍。
「你們家這只鬧啥呢?」羅蒙問那個狗爹說。
「嘿。」那人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我們家丫丫太寂寞了,沒有朋友,一看到小狗就興奮。」
「我看它不像是打算交朋友啊。」那邊都快吵翻天了,羅蒙倒是不著急。
「這丫別扭,就喜歡欺負小狗好吸引人家的注意。」狗爹解釋說。
「就欺負小狗?」羅蒙心說,丫怎麼不去欺負欺負大狗?
「有時候也欺負小孩。」狗爹很是羞愧地坦白道。
「早上踫頭的時候,我們家翹楚都給它嚇哭了。」那中年婦女這時候也說話了,說起今天早上,別說她女兒了,她自己都給嚇得夠嗆。
「孔益奇也哭了。」小姑娘立馬就把另外一個小男孩給供出來了。
「我沒哭。」那小子矢口否認。
「你們家這丫丫,表達方式可夠特別的啊。」羅蒙看著那邊對弈的六只,心說怎麼還不打起來呢,打一架,也好讓他知道知道東南西北的戰斗力如何。
「嗨,都怪我沒把它照顧好。」狗爹說道。「其實我們家丫丫很乖的,從來都沒咬過人。」
狗爹這就說起了他們家丫丫這別拗性子形成的過程,他說自己是做設計的,工作常常加班加點,沒時間陪丫丫玩。
平常他上班的時候,就把一整天的食物都給它準備好,一頓飯一個盆,一盆兩盆三盆排排放,這丫丫餓了就吃,急了就拉,衛生間陽台的門都給它開著。
一天里的絕大多數時間,丫丫都趴在陽台上往外看,要是看到人家小狗走過,就汪汪汪地叫,他們小區養狗的人還挺多,小狗有了玩伴,自然不愛搭理陽台上那只凶巴巴的大狗。
于是丫丫脆弱的小心靈就受傷了,接著就別扭了,整天在陽台上汪汪汪沖那些小狗吠,一到放風的時候,就湊近了沖它們吠,那可不得了,小區里的狗只要一看到丫丫的身影,那是沒命地往家里跑啊,好多都還改了放風的時間。
接著不知道怎麼的,丫丫又盯上他們小區里的那群孩子了,成天見他們在樓下玩耍嬉戲,丫丫也很羨慕啊,它用叫聲吸引那些小孩的注意力。
可是那些小孩卻不搭理它,甚至還有用彈弓打它的,于是丫丫就開始討厭小孩了,見著一個小孩就愛欺負兩下,欺負得他們哇哇大哭,丫丫心里就舒坦了。
「唉,你們家丫丫也不容易啊。」羅蒙拍了拍狗爹的肩膀,說道。
「可不是。」狗爹眼眶都紅了,那是真心疼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