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種植這些樹莓果苗,整個牛王莊的人幾乎全部都出動了,那些原本就不適宜種植莊稼和果樹的溝溝坎坎,幾乎全部都種上了樹莓,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牛王莊上必定是處處樹莓紅。
剩下的一點樹莓果苗沒種完,就被羅蒙帶著幾個人種到後山上去,就當是給後山的那些猴子加餐了。
「哇塞!明年春天咱可就有口福了,到處都是樹莓啊!」這天下午,侯胖子看著滿山的樹莓苗子流口水。
柳茹華听了嗤笑道︰「牛王莊上可是連一棵野菜都不準私自采摘的。」
「老周,等這些樹莓熟了,咱能摘著吃不?」侯胖子問剛剛從二樓下來的羅蒙。
「吃吧。」老周難得大方了一回,樹莓而已,他們幾個人能吃得了多少,再說這玩意兒也不是他想禁就能禁得了的,不過等到樹莓成熟的季節,他肯定要控制牛王莊每天的用工人數。
「听見了吧?」侯胖子對柳茹華說道︰「我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舍己為人做了大好事了。」
「為啥?」
「不然這輩子咋能這麼好命呢?」
「就一個廚子,還好命?」
「徜徉在美食的海洋里,被美食包圍的生活,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這麼說的話,這日子好像確實還不錯。」
「喂!你們倆,瞎磨什麼洋工呢?不干活了?」這倆吃貨正幸福的時候,東家的聲音鄒然響起。
「哎,這就去。」柳茹華嗖一聲跑沒影了。
「廚房里正熬湯呢,我看看去。」胖子吭哧吭哧就挪進了食堂。
「就知道吃,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老周搖搖頭,他這會兒也是剛剛從牛王莊的賬房女先生林春玉那邊過來,鎮上那棟房子眼看著就要開工了,大筆的資金等著到位呢,老周家的錢袋子都快發大水了,這些家伙也不知道說多幫他創造一點收益,成天除了吃啥也不想,唉,真是無憂無慮啊。
「這兩天是不是先挖一點蓮藕?」一旁正穿水鞋的羅志方突然問了他一句。
「蓮藕能挖了嗎?」羅蒙眼楮一亮。
「我這會兒正要去地里,先挖幾根上來瞧瞧。」羅志方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老周說著,一路盤著核桃就跟羅志方一起往蓮藕地去了,說來也真是邪門了,他這兩顆核桃越盤顏色越淡,難道真要盤出來一對黃金甲?可這色澤看起來也沒那麼黃啊。
「誒,你看我這對核桃這兩天有什麼變化?」路上羅蒙又問羅志方了。
「顏色又淡了。」羅志方對他們東家動不動就跟人說核桃的習慣已經麻木了,最近弄得整個牛王莊都對文玩核桃的事兒略懂一二,連那些幫忙的老人都知道什麼是秋子了。
「又淡了吧?」羅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听說秋子玩到後面,顏色會變成深紫色或者接近黑色,他這對怎麼跟人家的就那麼不一樣呢?
「真要玩,就去買一對好的吧。」說實話,老周也不缺那倆錢啊。
「隨便玩玩就行了,還亂花什麼錢。」羅蒙哼哼唧唧說道,要不是剛好在自家的後山上發現一棵野核桃樹,他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在這玩意兒身上下功夫,還花錢?省省吧。
說話間他倆就來到藕田邊上了,羅志方把身上的外套一月兌,只穿一件背心,慢慢走進地里,循著一根荷葉就一點一點模了下去。
只听「啪」一聲輕響,羅志方就從水里撈上來一根蓮藕,有四五節那麼長,又白又胖長勢喜人,他把這根蓮藕放在田埂上,貓下腰去繼續模蓮藕,羅蒙就拿了那根蓮藕到旁邊的水溝里去清洗。
「 嚓。」洗干淨的蓮藕被羅蒙應聲掰成兩段,藕節間飄蕩出淡淡的蓮藕香,羅蒙一個沒忍住,一口就咬了上去。
「嗚……這個好吃!」入口微甜,清脆可口,更難得的是那一股子獨特的藕香,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尤其是在這種干熱的午後,吃上一口,真叫人通體舒泰。
「听說這種九孔蓮藕是可以生吃。」羅志方說著又從地里模上來一根蓮藕。
羅蒙嘴里嚼著蓮藕,一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給肖樹林打了個電話︰「你們快下山沒有啊?一會兒過來吃蓮藕吧,啥,給帶回去,行,等著啊。」
「哎,你再給我挑兩根女敕的。」掛上電話,羅蒙就對羅志方說了。
「行。」羅志方應了一聲。
「多模幾根回去,咱院子里今晚也加道菜,對了,一會兒你再跟陳建華說一聲,讓他明天一早就安排幾個人過來模藕,咱先運幾筐到鎮上去賣。」羅蒙一邊啃著蓮藕,一邊交代道。
「彤城那邊呢?」羅志方問他。
「他那邊不急,在鎮上先賣幾天吧,咱鎮上好多人剛吃上蓮子的時候就開始問我蓮藕啥時候熟了。」羅蒙說。
馬從戎那小子太貪心,前些時候他得知牛王莊的橘子成熟了,死纏爛打軟磨硬泡,愣是把他們家那點橘子都給包了圓,還說拉到鎮上去反正也是不夠賣,與其讓大伙兒那麼饞著,還不如干脆不叫他們知道有這個好東西。
羅蒙自然不能被他這種狗屁不通的理論給忽悠了,不過看在這家伙最近剛剛幫自己整了一塊地皮的份上,想想還是答應了。其實馬從戎何嘗不知道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只不過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抱著僥幸的心態罷了。
羅志方種出來的這一批蓮藕那是真不錯,吃過的人都說好,晚上吃完飯以後,侯胖子幸福地啃著他在做飯的時候偷偷給自己私留的一截蓮藕,然後靈光一閃,就拉著羅志方他們又去了一趟藕田,又挖回來幾十斤蓮藕,腌了一缸子蓮藕酸。
酸野不是他們本地人常吃的食物,從前陳福漢也只有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做幾回,大多都是他們老菜館的內部人員消耗,這天傍晚侯胖子啃著脆甜可口的蓮藕,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他師傅弄的這道菜來了。
三天以後蓮藕酸開缸,果然大受歡迎,群眾們要求再做一缸的呼聲很高。
「東家。」大伙兒征詢老周的意見。
「做吧,多做點,到時候拉出去賣。」老周就說了。
「拉出去賣?上哪兒賣啊?」
「拉鎮上去賣啊,別看咱水牛鎮地方小,消費能力一點都不低,孫林木知道吧,那小子就在鎮上賣賣烤紅薯,這會兒連媳婦都娶上了。」
「咱的工作內容也不包括這一項啊……」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看你們一個個的成天窩在山上,也不跟外邊的人多接觸,這年紀也大了,多出去走動走動,機會才會多嘛。」羅蒙其實還是要提倡人性化管理的。
「那個孫林木,真是在賣烤紅薯的時候認識的媳婦啊?」林闊突然問了一句。
「是啊,找的咱鄰鎮上的姑娘,可樸素可實在了,模樣長得也好。現在每天都有不少人往咱們鎮上跑呢,買菜的吃飯的上大排檔的,其中年輕人也有不少。」牛王莊上光棍好幾條,平時個個都悶不吭聲的,羅蒙真不信他們還能沒半點想法。
「要不咱改天去擺擺看?」侯胖子有點意動。
「你不行,你走了誰做飯啊?」
「他們都得找,我就活該打光棍啊?」侯胖子不干了。
「那要不,你就晚上去。」確實,做飯的也得娶媳婦啊,安穩安穩,要先安家才能穩定嘛。
其他人也都沒什麼意見,擺個攤嘛,當散散心也好的,反正家伙什都可以放在老周他們那間店面的後屋,後勤工作又有陳管事幫他們安排好,每天去攤上的人,只管賣就行了。
羅蒙從來都是行動派,這邊既然說定了,他就讓陳建華和侯胖子負責安排腌制酸野的事,最好是牛王莊上各類蔬菜都來一點,黃瓜蘿卜豇豆等等,紅的白的綠的,基本上只要能腌酸的都算上了。
三天後,牛王莊酸野攤開張了。
「唉,這男的是誰啊?」
「長得怪好看。」
「他賣的是啥,啥玩意兒叫酸野啊?」
「羅蒙他們山上的吧,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啊?」
「哎,小伙子,你叫啥名兒啊?」酸野還沒開賣,擺攤的就先被搭訕了。
「鄭博倫。」鄭博倫昨天晚上沒頂住侯胖子等人的慫恿,硬是把臉上的胡子給刮了,這會兒只好頂著一張光溜溜的臉蛋任由大娘大嬸們看來看去的,那感覺,就跟沒穿衣服似的。
「哎呀,原來叫鄭博倫啊,名字怪好听的。」
「人也怪好看,哈哈哈哈!」
「哎,你在牛王莊上都干些啥啊?」
「喂牛。」鄭博倫佯裝抹鼻子狀,伸手去擋臉。
「哎呀,這麼俊的小伙兒去喂牛啊!」
「你娶媳婦沒有啊?」有個老女乃女乃又問了。
「沒……」
「多大年紀了?」
「二十七。」
「我孫女今年也是二十七,就在咱鎮上的信用合作社上班,也還沒嫁人呢,哈哈哈哈。」
「……」
「哎,你們快看那個擺攤的帥哥!」這時候一群學生模樣的小姑娘從攤前經過。
「哇!真的好帥啊!」
「你們說他有女朋友了嗎?」
「肯定有了吧。」
「好高好挺拔,起碼有一米八吧!」
「他的腿好直!」
「鼻子好挺!」
「眼楮好黑!」
「嗷!好帥!好帥!好帥!」
「喂,看那邊那個擺攤的。」這時候遠遠又開過來一輛敞篷車,車上坐著兩個年輕時尚的女子。
「什麼啊,水牛鎮這種山溝溝竟然也能長出這種極品帥哥?」
「老話咋說來的,深山出俊鳥。」
「咋在這兒停車了?」
「不去買凍包子,咱先去吃酸野。」
「咱去跟他買點酸野吧。」這時候,剛剛那幾個女生也說了。
「咱也買點酸野嘗嘗。」剛剛那群大媽也這麼說道。
「給我一斤酸野,每樣各來一點。」
「我也要,半斤就好。」
「對了,一斤多少錢啊?」
「十二塊。」
等到華燈初上的時候,這一天的酸野終于賣完了,堆放腌缸的後屋也多出來好幾個空缸子。
揣著滿滿一兜鈔票,頂著微微有點發蒙的腦袋,鄭博倫終于發現擺攤這件事並不像羅蒙開始的時候說的那樣,散散心多認識幾個人順便增加點桃花運什麼的,完全就是出賣自己的色相幫老周賺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