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齊身上的暗紅衣衫輕輕擺動,將玉墜子的輪廓現在了劉疏妤的面前,眼角一扯,含在眼眶邊的殺意稍微淡了一些下去,嘴角一扯,俊逸非凡的笑中裹著一口整齊如玉的牙齒,「愛妃的身子不適,至于這行禮,今後一概都免了吧。」
他的話一落腳,劉疏妤感覺像是被推上了刀鋒口一般的心驚,不必行禮這樣的恩賜,可就如她的利用價值已經快要用盡了那般,趙天齊口里的會誅滅北漢,她可是從來不敢忘記了,不然,她也不用現在費盡心機來打碎他一手締造的平穩局勢。
「妹妹,這樣的殊榮,可是羨煞了姐姐。」賢妃呲呲一笑,容色傾城之下猶如梨花飛雨般清雅,劉疏妤作了含羞的勢態,可心中泛起來的無奈,只得她自己知道,這一手,她在後宮的位置就正式坐在了長空挽瑤的對立面了。
而且,依趙天齊這樣的性子,她沒有抬起頭來,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袖口上繡著的那一枚血色梅花之姿,血染梅花,艷麗絕倫,卻,異常涼冷,他不會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只是因為,他對北漢,有一種極深的怨恨,從之前在宴賓殿上他提到北漢之時,眼中崩發出的森森殺意,就是給她的警鐘,她再一將她被冠上劉氏一姓聯想到一塊,答案只有唯一的一個。
劉疏妤眼中的困惑稍稍減輕了一些,趙天齊不會放過與自己有過任何怨恨的人,所以,他對北漢,必然也是有一個不會被渲泄出口的恨意點。
這一件事,既然已經被趙天齊通通封鎖,也必然是打听不出玄機來的,而且,她不認為這北漢後宮之中,會有人敢大著膽子過來告訴她這前因後頭,更何況,這事情她也不能問出口,一切都是在她在猜測。
要是不是這個原因,然後又被有人心利用,那她的活路,也是到頭了。于益于弊的情況之下,她得將掌握度精準到極致才能下手。
正在劉疏妤出神之際,殿外頭顯了一位墨色戰袍的男子,聲線低沉,听上去極為的好听,「王兄,八百里的加急文書已經遞呈至了尚書房內,情況有些不容樂觀。」
一見到那男子的模樣,劉疏妤的瞳孔急速往著後縮,趙天羽,那個將她擊成內傷的靖南王,好得很,兩個湊到一塊去了,果然是同胞同弟啊,一丘之貉也不過是如此了。
接收到了她刀鋒般的目光,趙天羽錯過江婉雪遞過來的眼波,徑直落到了劉疏妤的身上,有意思,那眼中恨意彌漫,嫣然是帶著極厚重的殺機。他的眉頭微微上挑,這位北漢的公主,骨子里的硬氣,就連他都忍不住的側目。
「八百里。」趙天齊的面色一時間陰霾籠罩,他回頭掃了劉疏妤一眼,眼眸里頭是含有種種無奈,這一回,隨後跟來的傷口,只怕是他都會承受不起的吧。
如果,如果她不是那般難以馴服,如果她的骨子里頭不是那般的倔強,一切,許就不是一樣了吧。如果北漢送來和親的是劉疏妤的五皇姐,那他,還會不會顧忌到她的心事呢,唉,無限的悵惆只化成了一道輕微的嘆息。
「如果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又當如何?」他看著劉疏妤,容顏依舊,慘白如紙,但眼眸中的不屈不撓,更加讓他覺得後事無法掌控,他吐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讓劉疏妤的眉頭稍微的攏在了一起。
趙天齊這一句話,劉疏妤並不知曉是什麼意思,而且,她想要知道的,什麼才是趙天齊想要的答案,如果真處在了那個上頭,她,自是不會將趙天齊放進眼里的,她身上遍布的傷口,可就是趙天齊賞賜下來的。
脊背的疼痛讓她全身的重量幾乎都放到了一旁的小清身上,她弓起了身子卻扯到了背上的傷口,額頭的冷汗冒得直流,她抬眼之間,卻是趙天齊沉重離去的背影,暗紅的衣衫在階台上頭扯起來一股的淺影。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她絕不會落到如此的地步。北漢與她,不過是給予了她生命,她為之已經應了來和親的提議,可是現在呢,她所能夠得到的,還有什麼,滿身的傷口?還是心口上的粒粒寒霜?
諷刺的意味,早就高于了她要去奉獻的人們,他們會安居樂業,他們會一家和和滿滿,他們會在許多日子之後,完全忘記她這個為了他們的平和而甘願前去和親的劉疏妤,她沒有那麼偉大,她做的,只是回以北漢給她的恩情而已,僅此而已。
江婉雪行著禮送了趙天齊出得殿去,由始至終,趙天齊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心中的苦澀,怎麼可能會沒有呢,君上對她的恩情,又怎麼比起過對于劉疏妤的動情呢。
多年前,她第一次過得宮內,第一回得到君上的恩賜,是多麼的欣喜呵,就算是她知曉君上鐵血無情,但滿眉散著的英氣,讓她忍不住的淪陷。所以她不怨,不吭,因為她想著,以著她的姿色與家勢,君上總有一天會對她動情。
可是,眼前的劉疏妤來了之後,她的耳里所听到的,都是君上對劉疏妤的疼愛,被君上貶去了浣衣房,她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氣,想著,君上怎麼可能會地劉疏妤動情。可她錯了,她不該低估劉疏妤在君上心中的份量。
君上朝著劉疏妤吐的那一句話,其中的含義她並不是太知道,但她能夠听得出來,君上的那一句話里頭,有著濃濃的無奈。鐵血無情,有朝一日能帶著無奈,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君上對劉疏妤,動情了。
動情,為何會為之動情的人,會是她劉疏妤。
「臣妾的殿內還有繡活沒有完成,賢妃娘娘,請恕臣妾先行離開。」江婉雪沙啞的聲線串著冬日的寒風貫進了劉疏妤的耳朵里,她咬著唇線看向賢妃。
只見著賢妃擺擺手,「妹妹殿內的要事要緊,姐姐就不留妹妹了。」言語中是帶著輕柔的笑意,可是面目上的表情,卻是居高臨下的姿態,說到底,賢妃是沒有將江婉雪放進眼里的,季氏一族,可是與著長空一族等同的存在。
門第之見,處處都是存在的。無論是任何地方,任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