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疏妤愣在了當場,久久沒有辦法動彈,她的手指顫抖得幾乎要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來和親的人,不是父王下的手,竟然,竟然會是趙天齊。
會是這個遠在北宋的君上,怪不得那日五皇姐瞧她的時候,眼風里頭還有諷刺的意味,可是被選來和親之時,他卻是挑著她的下巴將冰冷的言語盡數灑了出來,而且,隨後還當著她的面讓她親眼看著亂棍處死的下場。
這一團接著一團的謎底將劉疏妤的困惑越發的添大了,一個真相被知曉了,卻又引出來另一個謎面,她回頭瞧了一眼趙天羽,安靜的躺在木榻子上頭,一點沒有不適應的意思,她收回了眼線,這一層上頭,她還得仔細琢磨消融才是。
她垂下了眼眸,任厚底子的繡花鞋面自天牢的地面上頭挪了開去,朝著天牢的門沿走過去,如果這是趙天羽要給她添堵的話,他無疑是做到了,就沖著這一點,她就足以心緒難以平復而去。
趙天齊不肯說,趙天羽說得太過于直白,兩者則其一,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趙天羽。只是那一句不是趙天齊下的手除去北漢之時,她沒來由得覺得松下了一口的氣息,不是,不是趙天齊動的手。
更讓她的心思被挑起來的,還有趙天齊竟然是去對北漢施以援手,不是跟北漢有著宿仇麼,他盡管可以做壁上觀,讓著南晉將北漢整個覆滅,現下又是何種情形,她邁開了腳步,朝著前頭一點一點的挪開,將滿園子的寒冷打散。
她低著頭,瞧著自己淺色的裙擺拂過繡花的鞋面,「娘娘。」耳邊是青慧輕喚的聲線,劉疏妤疑惑的微抬臻首,只見得青慧淺明的臉面上頭,是一片的月白如水,倒映著夜色看上去有幾分朦朧不清。
青慧的手指微微一抬,劉疏妤順著指尖望過去,擺在她面前的是一方暗色殿面,那暗殿的上端有著明亮的光線,透著燭光,讓劉疏妤瞧清了那殿面上頭的殿名,朝陽殿,趙天齊的寢殿,她怎麼走到這里來了。
「看來,有些東西還是被趙天羽說著了。青慧,你先回去吧,剛剛接手浣衣司,總還是有許多的事情要去做,本妃想一個人走走。」既然她已經走在這里來了,想是應該她也想去找上趙天齊了。
青慧了然的看了劉疏妤一眼,朝著她行了淺禮,側過身時,抬眼瞧了那暗色的宮殿,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在王爺的意料之中,而這一回,賢妃與著長空一族,他們都是誓在必得,這一場雜戲,也是時候接近散場了。
劉疏妤將手指攏進了純色的暖袋之中,但那其間的顫抖,使得她沒有半分能夠壓得下去,她嘆了一口氣,看來,這一層上頭,她的確是有些沒有看明白,現番立于寒風侵染的黑暗之中,她的思緒稍微的有一些清淡了。
之前,她的確是听到趙天齊言明會去取掉北漢,但,她只是听到趙天齊言說,並沒有親眼看見,這其中必得是存在有一些曲折的。她邁開了腳尖,剛一拐過朝陽殿的南面小道,迎頭就撞上了一名小太監。
他手里捧著的一堆黃冊子迎著她的眼波四散開來,小太監正準備開口大罵,卻是瞧到了劉疏妤的容顏,當即嚇得兩腿跪跌在了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娘娘,奴才不是有意沖撞娘娘的。」
劉疏妤退開一步,「起來吧,本妃沒有怪你的意思。」總得還是她的突然出現將別人撞開了身,縱使是她現為妃妾,但總也得瞧得是不是自己的錯在先。小太監重重的在地瞌了一番,這才手忙腳亂的收好黃冊子。
她的腳步正準備挪開,卻是看到衣擺邊緣的黃冊子上頭還卷了一些暗紅色的朱砂,字跡被上一本的冊子蓋了去,這朱砂的色彩,這後宮之中,能夠印進冊子上頭的,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思緒一頓,她慢慢的彎下了身子,將那黃冊子抽了出來,朱砂的字跡印進了她的眼瞳里頭,她的腳步頓時不穩,堪堪往著後頭退了一步,「原來,原來真的,真是的這樣啊,真的是。」
那字跡轉在了她的指尖邊緣,南晉屯兵西城八萬,北漢城危。這幾個字,混著色彩,成了抹不開去的紅血。指尖一緊,抓了黃冊子就朝著前去跨過去,只听到後頭的小太監翻著手里的黃冊子喊著娘娘要做什麼。
她什麼也听不見,這一心只想要求證的,卻只是趙天齊的一句話,他為什麼,為什麼要將這樣的誤會攬在自己的身上,一切的答案就只有去找趙天齊了,她的腳步生了風,朝著朝陽殿的正門就奔了過去。
腳步在階台上頭不斷的翻飛,守在朝陽殿外頭的全韋瞧得劉疏妤的面容之後,暗叫要遭,今兒晚上,君上不顧著自己身上的傷口,抬了宮妃前來侍寢,主子吩咐的事情,他總得是要做的,縱使是君上的胸口受了重傷,但也是不妨礙行房事,這一層,他也就不敢再多嘴。
現番他一看到劉疏妤一臉慘白的模樣,當即腿腳都有些松軟,他怎麼覺著自己的背心生起了冷意,看來,又有一層風雨要被掀起來了。
「娘娘,請留步,現番君上已經歇下了,娘娘若是有事,還是等明日再過來吧。」現在,只有先攔著劉疏妤了,縱使是被打幾板子,也好過壞了君上的好事,這要是君上一個沒有留心,推了他去亂棍打死,他就可就大大的劃不來了。
「全公公,你別攔著我,今天這一層事情上頭,本妃說什麼都要先見得君上的,你讓開。」她的力氣原本就大,干過粗活之下,她這樣一甩,全總管就被不經意的甩了開去,她現在急著要證實這一件事情。
劉疏妤的身子一挪到門邊,四下的太監宮人一瞧著劉疏妤的臉,不知道該不該上去阻攔,這可是君上的寵妃,誰活得長了該去阻攔她。
現在,只有問清楚趙天齊了,現番手里的冊子被她捏緊,有這證物在,她不怕趙天齊會在這一層事情上去隱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