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寢殿之中,檀香飄渺得如同綿綢一般。主事的丫鬟解釋說,這是為了小九能夠更呼吸順暢些,里面還添了不少藥材。
四月看了一旁的千月,似乎他正在細細嗅著味道。而四月則是提著裙子,避過一群企圖阻攔的丫鬟們,來到小九的床邊。
四月還未坐下,看到帳中人,心中的酸便如同沖破了口的河流一般,幾欲涌上來。
「小九。」四月輕輕喚了一聲,可惜床榻上的人此時正在酣睡。听丫鬟們說,這是好不容易睡著的。
小九這中毒的癥狀便是,怕熱,體虛;平時睡不著,要是睡著了反而不易醒來,教人好不擔心。
如今,四月回來了,床上的人卻再也不似以前活潑模樣。正不知道是那毒害苦了他,還是太子之位害苦了他。
千月已經走了過來,頭發經歷白日的驚心動魄,倒也有些繚亂。只是他的眼神此刻卻很鎮定。「借一步說話。」
「不過是庸醫。」千月看了一眼小九道,「這樣下去,毒只會更難排除。」
「那麼怎麼辦。」四月追問。
「方法有二,其一,要逼出體內之毒,力求時間短而用力精準,其二,以上古秘術來續命,但需要找到會施放的人。」千月說到後來已經十分凝重。
「什麼意思。」四月感覺自己已經隱約听出了千月的話外之音,他的醫術,卻也談論的是保守治療之法和續命,可見小九病的凶險。但四月寧可裝作她也不知道,她不想听到千月口中再有不確定之詞。
「太子的病癥十分嚴重,想要逼毒,卻好比雙手拿了刺把攻擊別人。打痛別人的同時,也傷了自己,換而言之,毒即使能拔除干淨,也會有後遺癥狀。這里我只能對你一人提起。小九也是我的學生,我沒有必要置他于不顧。但我的秘術已經施放于你,對于他實在無能為力。」千月終于將一席重話說出,卻讓四月再度咬緊了嘴唇。
小九的境況居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龍佑卿不在,龍佑楓不管,其他人都無能為力。這就是皇家!四月冷笑。
「千月,小九于我而言是最親的弟弟,我相信你也是……」四月說到後來,覺得自己胸口又是疼痛起來,她的舊病偏偏此時又犯了。她忍住痛苦,想要拜托千月,卻發現千月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四月。」他還想扶著四月,但四月真的連一絲力氣都快沒有。她的痛正隨著血魅之術源源不斷施加到千月身上。這疼痛絲毫不比四月身上的輕松,顯然扶著四月就是越幫越忙。
因為在角落,小九又是主角。許多忙碌的丫鬟們並沒有注意到兩人。千月只覺得胸口的疼痛和血魅之術的反噬全部混在一起。他的力氣只夠拉起已經陷入昏迷的四月。
嘴角終于有一滴血,蜿蜒滴在四月的裙角。千月忙去擦拭,卻拉住四月。
「佑湮公主。」千月咳嗽著。「替我扶著她。」
「你倆都是病號,還來看小九。」佑湮扶住四月道。
「無妨。太子的病不能拖了。」千月擔憂地看著帳內毫無動靜的小九,略略咬牙道。
「我知道,一定要救他。」佑湮略微用了祈求的目光。
……
四月被佑湮扶到一旁的八仙椅上。而千月則是皺著眉,點了自己身上的穴。「找個理由,讓那些御醫出去。等下無論如何,不要打擾到我。」
佑湮照做之後回來,發現千月已經將帳幔解下。他松了身上的衣物,身上良好的曲線正從衣縫之中露出,即使是讓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們看了去,也難免不遐想。
「逼毒之法凶險,若不除去累贅,萬一毒游走不出,便是會遭了反噬,你替我看好門。」千月話音一落,便出掌連連點了小九背上幾處大穴。
然後,撥掌為風,以掌風促小九體內的毒隨著一個方向游走。而後他又施以大量內力,堪堪逼出小九身上的毒。
毒化為紫色煙氣,自小九每一個毛孔溢出。一點一縷,千月盯著小九背上的變化,目不轉楮,好似泥塑一般。
小九的表情在此等凶險的逼毒之下顯得十分猙獰。千月擔心小九受不了,便化硬朗為柔意,再伺機逼毒。這樣一來就比原先要慢上許多。
逼得久了,紫色煙氣依舊源源不斷。小九的臉色愈發蒼白,千月也意識到,最緩的內力都無法達到毒源深處。只能一點一點牽引出來,再花力氣逼出,無形之中便慢上許多。
正在緊要時刻,千月卻听到了一句有些尖利的叫聲。「千月,你讓我好找!」
「佑湮你替我……」千月剛想說。
不想門已經被人推開。一身官紅絲絛,前襟繡著半只鳳凰,象征了暮晴的身份。「瞧瞧我做的喜服怎麼樣。哎別說,我以來打听來你就在這里,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不能進去,他在醫治。」佑湮看出暮晴有點想法,深怕她有過激行為。
暮晴卻突然笑了起來,「不過是來尋自己的夫君,這也沒什麼吧,剩下的交給御醫就好,他必須跟我走。」
「你!他現在走了,太子就危險了。你好歹也是父皇封的公主,請你有些公主的樣子。」佑湮擋在暮晴之前。
「讓開,別讓我覺得你恨討厭。六公主是吧,別說你故意不放夫君,是因為覬覦我夫君的美色?哈哈哈……」暮晴說話間,整個人便施了輕功繞過佑湮去到了內室。
佑湮不懂武功,自然不及她迅速。眼見著她便要伸手去掀簾子,卻在動手的剎那,改變了方向,走到了四月面前。
四月此刻不過還是昏睡的場景。長發披散,卷曲的睫毛時而微微顫動,雖是昏睡,卻依舊傾城。
佑湮趕來之時,發現暮晴已經蹲到了四月面前。「宮中傳言已久,都說你便是喜歡夫君。可是你一舞不如我,二貌不如我,三身份依舊不如我。真不知道你憑什麼?」她已經笑得更加放肆,縴指已經撫上四月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