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曼兒從顧念安的屋子出來的時候,夏王爺還是趴在床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難過之情如洪水淹過,蔓延,吞沒一切。收了那份難過,冷曼兒知道自己這世是再難將真心付出了。不知其他人會如何,但是在男友故意制造車禍,又將雙腿殘疾的她推下之後,她知道自己的心終是死了,荒蕪,沉寂,如海嘯過境。
梅心大概是睡覺去了,冷曼兒回到房間時空空蕩蕩,如果不是暗紅色的窗幔,大概要以為這不過是個下人的房間。沒有一點奢華的裝飾,本來的那些鮮艷衣服也都被當了。冷曼兒拿了兩張銀票揣在身上,以防萬一。想了想,又挑了兩支發簪,都是細長簡單的款式。換了身輕便簡單的藏青色衣裳,就坐在床上開始練習內功。
一個月下來,冷曼兒覺得自己就跟玩網游似的,內功「噌噌噌」的往上漲,現在至少是貼了六個暖寶寶的程度。可是就像個「四肢簡單」,空有頭腦,一點也使不出來。今天在街上,她能輕易地看清對方的一招一式,可這樣反倒不如「 嚓」一掌來的痛快,活活有種鈍刀磨死人的感覺。眼看著顧念安受傷,這外功接下來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院子里卻響起來冷雪兒表面溫柔,里面無數刀子的聲音,「姐姐這會可有時間?」
冷曼兒把兩個發簪別在腦後,拽了拽衣服,推門出去。開門前的沉思與冷靜在推開門的一瞬間,被清淡與單純所替代,「妹妹有心了。」
院子中間站著的正是負手而立的二哥,與腰間插著鞭子的冷雪兒。她今天穿了一襲粉色的長裙,頭發俏皮的垂在臉頰兩側,一雙大眼楮本該波光瀲灩,可里面現在除了陰險實在看不出其他東西。而至于二哥,一身灰色長袍,領口露出里面的白色領邊,墨發垂于腰側,一把長劍懸于腰間。
如果不知,定要認為兩人是哪家的少爺小姐。二人也確實是大家的少爺小姐,只是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接下來又會做些什麼而已。冷曼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上偏偏表現的一派天真爛漫。大智若愚,冷曼兒在心里沖自己點點頭。
一出院門,竟然看到一頂轎子,黑色紅頂,四人抬。冷雪兒主動上前一步,「姐姐身子不好,妹妹特意備了轎子,也好減輕旅途勞累。」
冷曼兒只是微微點頭,抬腳坐進了轎子,仔細聞了聞,並沒有什麼奇異的香味,才放下心來知道沒有迷香。不過這又是哪出?如果說冷雪兒真是出于好心,那她真絕對是個傻子才會相信了,只要不傻都知道里面必然有問題。有了轎子,表面看是好事,可必然不是。那麼她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
其實經過月余的觀察,冷曼兒發現了一點,冷雪兒看起來冷硬又狠絕,其實也不過就是個出頭鳥,沒有計劃,只有個臭脾氣。而二哥雖然很少出現,甚至很少說話,但幕後的主謀確實是他。兩人一個在後面陰險,一個在前面撒潑。這對兄妹啊,冷曼兒禁不住搖了搖頭,眼下還是替自己想想出路來的實際。
轎子一路只停過一次,冷曼兒輕輕掀開簾子,從縫隙小心往外面看,是個藥鋪,門面普通,小二普通。只听見後面的兩個轎夫口無遮攔的聊著天。
「听說這冷王爺染了花病。」
「尼可別亂說!不過,花病,嘿嘿嘿。」
兩人的話一字不落的到了冷曼兒的耳朵里,看來這二哥的作風還真是人盡皆知的好。不過,他進去到底是買的什麼?真的會僅僅是治這病的藥嗎?冷曼兒從頭發上抽出一根發簪,看起來樸實無華。梅心甚至問她,這根不如拿去當了,銀子的總能當上些價兒。
銀子可以試毒,這才是冷曼兒留下它的原因,看來今天還真是一次鴻門宴,一切都得小心行事了。
足足又過了半個多時辰,轎子才算停了下來。冷曼兒方一從轎子里出來,心里「咯 」一下,心道不好。前前後後加一起也不過七人,還包括四個轎夫。旁邊雖有一家酒樓,但顯然生意慘淡,除了掌櫃,就只有店小二。
「姐姐里面請。」冷雪兒沒多說話,自顧自就先往里面走,倒是二哥意味深長的看她,只在後面站著,等她進去。
到了這般地步,由不得冷曼兒再多猶豫,看了看周圍,竟然有一條河,這酒家就是臨河而建,如果到了萬不得已,跳河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現在沒了那些手槍手電什麼的,總不至于到了水里還受傷。
天色已經擦黑,冷清的街道上只有這幾人。酒家只有兩層,冷雪兒這會已經上到了一樓半的位置。冷曼兒緊隨其後,二哥斷後。上了二層,視線豁然開朗,臨河一側竟然是全空的建築,沒有窗沒有牆,冷曼兒不動聲色的快走一步,白皙的手掌撐上斑駁的欄桿,「這邊視野還真是好,虧的妹妹,不然姐姐還真是沒了這份福氣。」
嘴上說著福氣,可誰都知道這不會是一個福氣,因為眼看著樓梯上就又上來了幾個人,一個高大蠻橫,一個高瘦又眼神精銳,一個矮小偏滿臉笑意,後面還有幾個魚貫而上。
「姐姐喜歡模男人,這不,妹妹特意叫來了這些個男人,讓姐姐一次模個夠!」冷雪兒走過來一把抓上冷曼兒的胳膊,之前的虛偽笑容盡數收起,那份潑辣戾氣顯而易見。
「呵呵,有美景有男人,真是勞煩妹妹費心了!」冷曼兒表情沒變,仿佛發自內心的表示感謝,身子卻又像窗邊靠了靠,順勢坐下,「就坐這吧,姐姐是真喜歡這塊的景致。」
冷雪兒本來是打算去的包間,可是眼看即便是這大堂也並無他人,便也就答應了下來,使了個眼色,其他人也就同桌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