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本就年邁,加上受了重傷的是太子本人,皇後又在一旁陰沉著臉,動作難免哆哆嗦嗦,本來熟悉的流程,這下子竟然是手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別說為太子救治了,別給太子多捅上兩個窟窿就不錯了。
「這位將士,煩請將太子小心抬至屋內床上。」冷曼兒冷靜吩咐,然後沖著一個看起來頗像首領的人吩咐,「煩請將所有人都安排在院內,所有人不得入內,所有人。」著重強調了後三個字的時候,她甚至在想皇後會不會立馬定了她的死罪,「另外,命人準備好溫水,干淨的毛巾,燭火,高度數的酒,就快送過來。」
將軍听著冷曼兒的吩咐,明知道她不會加害太子,可畢竟皇後大人就在旁邊,于情于理都輪不到這樣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來排,可是眼見皇後沒有什麼反應,他心中也是一直希望給太子留個好印象,也就領命跑出去。
屋內擺上燭火,顯然光線也不夠,「去多拿銅鏡過來!還有紗布。」
燭火增加了一倍的情況下,加上銅鏡的反光,屋里終于已經算是燈火通明,沒有了外人的打擾,太醫也鎮靜下來,動作麻利的處理起太子的傷口。
因為事出突然,太醫也不過是剛剛麻醉,擔心失血過多就開始手術。所以手術是在太子全程清醒的情況下進行的,可卻沒有出過一聲喊疼,這份堅強,無法不為之動容。
「姑娘,您以前也出身大夫?」太醫癱坐在椅子里,汗水已經打透了後背的衣衫。
「太醫說笑了,民女怎麼會懂得這些。」冷曼兒剛才還感覺身體里有著無窮的力量,可這一旦放下心來,才發現原來連站著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姑娘若是從未行醫,那若是精鑽此行,未來必定大有發展。若不是有姑娘緊急包扎傷口,防止流血過多,剛剛又提前為老朽準備好一切。老朽就是華佗在世,也難就太子一命。」太醫說的誠懇,手還是有些哆嗦。
他說的甚至有些輕了,太子身上鮮紅一片,大大小小的傷口數十個,有幾個已經割到了動脈之上,血流如注。若是放任,現在估計早已因失血過多而昏迷。而剛剛在院子之中,若不是冷曼兒當機立斷將手術室安排到室內,又安排下人準備好一切,太醫縱然有能力,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背上醫藥箱,太醫留下一個調理的方子,出門向皇後匯報。冷曼兒遠遠站在門口,看著床上毫無血色的太子,他就那麼靜靜躺在白色的床單之上,可是那床單早就不是白色,而是染滿了血紅。
「曼兒,你救我一命,我該怎麼報答呢?」太子聲音很小,剛說完就虛弱的咳了兩聲。
「太子嚴重了,若不是太子幾次救下曼兒,曼兒早就沒命了,若說報答,也只有曼兒欠太子的。」她真的沒有力氣了,連走過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兒,怎麼樣?」皇後大步從門口走入,兩步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低頭凝視自己的兒子,伸手撫上他蒼白的臉。
「母後,不必擔心,兒臣已無大礙,太醫說只需好好休養就沒事了。這次多虧了……」太子看向門口,想像母後說這次多虧了冷曼兒,不然他還不知道能不能再鬼門關上回來。可卻發現她已經不在門口,沒了蹤跡。
「按照這藥方煎藥,火候一定要小心,服用時間和醫囑都在這藥方之上。」將藥方交給匆匆趕來的太子身邊的小太監,「若是還有什麼不懂,就去太醫院找太醫詢問。太子的傷勢嚴重,萬不可準備辛辣刺激的食物,一切以清淡為主……」
「既然什麼都懂,就留下來照顧太子吧。」皇後的聲音從屋內響起,冷曼兒回頭看時,才發現皇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門口正低頭看她,「太子這段時間也沒法回太子府,你也算是太子帶來的人,就先留下吧。」
「是,皇後。」低頭回答,心里又覺得是不是有些不妥。分明和哥哥說好只是出來一天,可看來又要好些日子。當鋪那邊看來又顧及不上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從宮里拿些東西,也好幫那幾個孩子更容易的將當鋪經營下去。眼看和神秘人的約定又近在眼前了,也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情況。
皇後又和太子小聲說了幾句,才從屋子里出來,經過冷曼兒的時候,頓了下腳步,到底是什麼都沒說,直接出去了。院子里已經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皇後刻意安排的人把守院子的安全。
等冷曼兒進屋的時候,大概是麻藥發揮了效力,太子已經睡著了。她回到院子里,坐在院子中央,抬頭看向天空。院子的牆壁大概有兩米多高,只能看到一個方形的天空,極為偶爾會有一只鳥飛過,就算是唯一的動靜了。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寧靜。
所謂冷宮,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獨自在一個破院子里,想著自己的回憶,等著孤獨終老的那一天。曾經的榮華富貴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或許還在心底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小期盼,或許皇恩浩蕩,就把自己就出去,繼續享受後宮的一切。
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一入豪門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家。
就像剛剛和皇上說的,真的不求加入皇室,只求自由快樂,和家人幸福的呆在一起。
吩咐了晚飯的安排,又安排小太監按時拿來煎好的藥。可誰想到,還沒等到太子醒過來,竟然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想什麼?」沉穩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的時候,她正在發呆回憶曾經的日子,她說要收拾書櫃,結果坐在地上,拿出一本看一本,到了晚上,不僅書櫃沒有整理還,反而滿地都是散亂的書。
「想起以前整理書櫃,呵呵,那時真是年輕啊。」禁不住自嘲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