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有說有笑的駱平陽,謝薇簡直不敢相信他就是昨天那個流著眼淚失聲痛苦的脆弱的大男孩。不知怎麼回事,從他進董氏的那一天起,他似乎就成了她心靈深處的牽掛。他一個慵倦的眼神,就能引起她無限的愛憐,就讓她想給他最貼心的關懷。只是女性天生的矜持,讓她深藏著這種情緒,只能用溫柔的目光,送去虔誠的祝福。昨天當她听母親講他出事了的時候,她立即打電話向父親問清了醫院的地址,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醫院。當她看見父親忙進忙出的時候,她多想那個替他洗手替他洗臉替他做一切事情的是她。可是她不能那樣過早的把自己的情感透明化,她還懷著一份觀望,她不知道這個英俊卻透著神秘的男孩子背後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故事,是什麼讓他多愁善感而過早沒有了陽光和朝氣。但是胡悅來了以後,她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駱平陽。她覺得是陌生的環境,壓抑了他樂觀的天性。當他沐浴在友情中的時候,他的開朗便徹底蘇醒。
謝薇在心里為駱平陽能走出傷病的陰影而感到高興。只是她不知道他能把這種狀態保持多久,在未來的日子里,他能有多少勇氣去面對生活的壓力。
駱平陽對汪浩說,「汪浩,胡悅他倆坐了一天的火車,現在已經很累了,你領著他倆去我的屋子休息一下。胡悅,我可丑話說到前頭,等我傷好了,你兩口子可得搬出去。我那就一個單間,不可能我們三個睡一個房間吧。」
一直沒吭聲的鐘琴這時說話了,「美得你,做夢去吧。」
「行了,駱平陽,你別以為我們是到你這里來騙吃騙喝的。你那破窩臭窩我還不稀罕,鐘琴,走,我們到外面租一間好房子,先把行李放好再說。」
駱平陽說,「行,那你去租吧。你胡悅的脾氣我還不了解啊?你就是一個省吃儉用的好男人,外面揀到一塊破布都想拿回家縫內褲。我跟你算一筆賬,廣州最便宜的旅館也要六十八塊一個晚上,你住上幾天,再加上一天六個快餐,估計你從老家帶來的錢就見底了。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呢?我那屋反正現在也空著,鍋碗瓢盆樣樣有,柴米油鹽都不缺,便宜不揀白不揀,還去外面租旅館。」
胡悅听了答道,「鐘琴,那我倆就暫時委屈一下,住到駱平陽那里吧。」
胡悅臨走的時候,駱平陽叮囑道︰「胡悅,我受傷的事你千萬不能告訴我爸媽啊,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胡悅頭也不回的說,「你以為我傻啊?你以為我想害死他們啊?」
他們這一走,病房里又只剩下謝薇和駱平陽了。
謝薇關切的說,「你睡一會兒吧,說了這麼多話,一定很累。」
「不累。心里高興著呢。你不知道,我和胡悅從小在一起,就象親兄弟一樣,什麼事都沒計較過。能夠在廣州和他在一起,我覺得我現在的心情就象嫁出去的女兒突然見到了娘家人一樣。」
「還說不累,看你臉上都冒汗了。」謝薇說著就拿了臉盆到外面開水桶里打了水進來,然後加上冷水,用手試了一下,發現溫度差不多了,這才端到床邊,就要替駱平陽擦臉。
駱平陽受寵若驚,連忙試著想從床上坐起來。
「你別動,我替你擦就可以了。」
駱平陽不听,費了好大勁才坐起來。他接過謝薇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臉。謝薇又把毛巾拿回去,在臉盆里清洗干淨,擰干,遞回駱平陽手上。駱平陽又用這條毛巾擦了擦身子,從身上拿出來的時候,一股汗味便擴散開去。駱平陽聞到了這味兒,皺了皺眉頭,「真臭。謝經理,讓我自己清洗吧。」
謝薇一把奪過毛巾,「我不覺得臭。」
駱平陽听了這話心里一震,她怎麼會不覺得臭呢?「謝經理,你看我。哎,這麼大個男人,躺在床上成了一個廢物。我心里真覺得窩囊。讓你來替我洗臭汗巾,我覺得好過意不去。」
謝薇一邊清洗著毛巾一邊答道,「駱平陽,以後不許你說這些見外的話。等以後你好了,你覺得應該感謝誰,那誰都會接受你的感謝。你現在不是沒辦法嗎?」
謝薇把毛巾清洗干淨了,把水倒掉了,然後回到了駱平陽身邊。「現在感覺如何?」
「覺得傷口好燙,里面好象有一團火在燃燒。我真想光著身子到風扇旁邊好好吹一陣。」
「那可不行,那樣現在是覺得舒服一點,可是以後傷好了,那傷口會很癢,很難受。」
「你怎麼知道?」
「我爸爸說的。因為他以前也受過傷。你穿醫院的衣服覺得習慣嗎?」
駱平陽搖了搖頭。
「我估計你也不習慣。那麼愛美的時尚青年,突然要穿上這種皺巴巴的衣服。」
「主要是覺得這衣服以前別人穿過,所以有種不爽的感覺。」
「管它呢,反正就這幾天。」
汪浩把胡悅帶進駱平陽屋里後就急急忙忙趕回了醫院。
見汪浩回來了,謝薇也告辭了。「駱平陽,我走了。廠里還有好多事要做呢。汪浩"""」
汪浩打斷了謝薇的話,「行了,謝經理,你就放心的走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是象孝敬我爸爸一樣對待駱平陽之類的話。」
謝薇一邊走出病房一邊說,「知道就好。」
竇家兄弟把事情辦好以後,直接去了田雲謙那里。田雲謙沒有食言,爽快的甩了一萬塊錢出來。竇家兄弟拿了錢,道了謝,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田雲謙按照竇家兄弟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駱平陽的住處。他假意到駱平陽樓下那家百貨店里去買東西,實際上是去打探一下風聲。他擔心竇家兄弟欺騙自己。
胡悅剛好也在那里買東西,那百貨店的老板就是駱平陽那棟出租屋的房東。胡悅往上搬行李的時候房東已經問清了,知道胡悅是208的老鄉。于是胡悅買東西的時候房東就不停的問這問那,問208的父母知不知道啊,傷勢嚴不嚴重啊。田雲謙听了心想,竇家兄弟果然沒說假話,那個叫駱平陽的窮鬼左膀被卸掉了,背上挨了兩刀。于是田雲謙帶著一種扭曲了的快感離開了。他在心里想,董瀾漪,如果我得不到你,我會要每一個接近你的男人都遭遇血光之災。
董瀾漪和謝雷霆、辛明浩三人到了天津以後,準備直接去拜見胡悅的父親。胡悅的父親就是董浩杰所說的那個在天津認識的朋友。在去胡悅家的路上,謝雷霆問董瀾漪︰「老板,這次駱平陽受傷你為什麼那麼爽快的給他支付醫藥費甚至派人護理他呢?」
「多方面的原因吧。有對他遭遇的同情,並且曾經虧欠他,想做出彌補。還有一點是最重要的。將來,他會對我有用。」
「從他住院到康復起碼得花兩萬多吧,萬一他傷好以後一走了之怎麼辦?」
「你真這麼看他嗎?」
「我是說如果。況且,他這樣做的幾率還很高。」
「我不這麼認為。就當一次賭博吧,輸了,也才兩萬多塊。謝叔叔,我是一個喜歡賭的人,你和辛叔叔跟我五年了,五年來,你們見我賭輸了多少次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有時候,給別人一條路,就是給自己一條路。」
董瀾漪面帶微笑的說著,其實她的心里已經清楚這筆投資是只賺不賠的了︰她救了一個富翁的兒子,這個富翁正是她要爭取的客戶,有什麼理由讓自己虧本呢?只不過看自己如何去運作這件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