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夏寧覺得懊惱極了。
為了回避任晉之,她連星期日都特地回去公司工作,結果累極睡著,連被他帶回家也不曉得。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身處臥室中時,止不住的羞窘滿布心間。
隔天,她本想以工作忙碌為由留在公司,卻因為他一通電話而乖乖回去,與他裝作恩愛夫妻,晚上……甚至得跟他同床。
她該拒絕的,可是……經過那晚後,她發現自己再也沒法子對他擺出一副冷臉。即使嘴巴上堅持只是因為沙發不好睡,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已經不能像之前那般回絕他的要求。
他對她……要不是她知道內情的話,搞不好真的會以為他深深地愛著她,那些火熱的眼神,帶著眷戀的接觸,他總是優先詢問她的意願,對她關懷備至,讓她在明知全部都是虛偽的情況下,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為他悸動不已。
她就像被蜘蛛網纏住的小昆蟲,越是要拍翼離開,越是被絲線緊緊纏繞,任憑理智如何警戒她,還是沒有辦法不為他的舉動感到高興。
他一個小小的問候,再簡單不過的攙扶,都令她不由得有種自己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也使得心中早已產生裂縫的堡壘更加速崩坍……
那些她以為早已丟棄的感覺重新浮現,她想起初次見他時感受到的撼動,身邊所有事物一下子消失不見,她的世界自那一秒起只有他一人存在,可是她自以為美好的世界在沒多久之後,就因為得知他真正的目的而崩解。
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朦騙,可是他的一句假戲真做,竟令她的心瘋狂顫動,她沒用地試圖回避他,卻忘記他早已在她身上系了無形的絲線,無論她如何恐懼承認自己對他的情感不曾改變,她還是得回到他身邊,與他裝作夫妻。
是的,她只是恐懼面對真實的感情,多年來反復地自我催眠對他早已忘情,事實上正好相反。因為忘不了他,因為仍然深愛他,所以她逼迫自己剪去頭發,用繁重的工作填滿所有時間,不準自己有空暇記掛他,認定只要假以時日便能將他驅逐于生命之外,抹去對他所有的回億。
但,這些自欺欺人的舉動根本就沒有用,反而證明她將他放在心坎一隅,日夜反復地提醒她︰她到底有多愛他。
她緩緩地嘆一口氣,知道不可能無止境地以工作為借口逃避他。現在每次面對他,心髒的顫動都越來越厲害,尤其是當他對她的關心越來越明顯。
像昨晚,在她洗澡後,他竟說她不該放任濕漉漉的發絲自行風干,拿起吹風機要替她吹干頭發……相似的場面害她想起那一夜也是由此開始的,所以她狼狽地奪過吹風機,躲在臥室的一角自行吹頭發,即使背對著他,還是感受到他盯著自己的火熱視線。
難道他說喜歡她是認真的?
不,挪不能這麼想。
可是明知如此,她仍管不住思緒,慢慢地變回那個隨著他一舉一動而情緒起伏的自己。
整個上午,她的心思都沒有分給眼前的文件,反而飛向任晉之,記掛著他。當敲門聲響起,她回過神來,說了句請進後,抬眸看向入內的Gary.
「有什麼事?」她邊說邊拿過一份文件,佯裝忙得不可開交。
「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了。」Gary說,看見她一臉迷茫的神情,他又補充道︰「你忘了嗎?我們約好今天一起吃飯的。」
「呃……」夏寧停頓了數秒,猛地想起這是大前天的約定。「對、對喔,我真的忘了,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可以嗎?」
她拿過隨身物品,準備離去。
「沒關系。」他一手插進褲袋內,模上了一個小盒子,暗地調整呼吸。
就在兩人步出辦公室之際,律師事務所的入口處出現騷動。
「怎麼了?」夏寧微覺奇怪地問,卻在看到逐漸接近的身影時不禁睜大了雙眼,喃喃低呼︰「怎麼又來了?」
覺得來人眼熟極了,Gary迅即認出是任晉之,上前招呼道︰「任先生,請問有什麼事?」
任晉之沒有理會他,逕自越過他,一手拉住夏寧轉身往門口走去。
「喂!你做什麼?」夏寧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然而已經被他拉進電梯,電梯也正好關上了。
「跟我來就是了。」他沒有多作解釋,倒是想起剛才她與那名助理並肩同行的畫面,于是問道︰「你打算跟那個人去哪兒?」
因為太過在意被他握住的手腕,以致沒有留神他的問題,夏寧傻愣愣地望著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她的心髒,可不可以跳慢一點?不過是被他握住手腕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犯不著評怦地跳個不停!
他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不佳,在看到她靜默的樣子,更是下意識地認定她要再一次背著他跟其他男人約會,就像上次一樣,她打算瞞著他與別人見面……
夏寧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跟Gary聊公事呀。」
她認定Gary的邀約是為了談公事,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說過許多遍了,你別隨便來公司找我好不好?」她都已數不清他忽然間現身的次數。
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連,她已經很努力管束自己的心,然而他一個微不足道的觸踫,便將她努力築起的心理建設摧毀殆盡。
她的回答讓他胸中急速膨脹的怒火一下子不見了,加上她最後那副又羞又怒的神藤,仿佛透露他的出現會令她心跳加速,令他覺得高興極了。
「為什麼?」他反問。「我來見老婆有什麼不妥?!」
問題是,我不是你老婆呀!夏寧在心底大吼,明知自己沒有這樣的福氣,她絕不能對他投以任何期盼,就算是一丁點也不可以,否則將來受傷的人只會是自己。
她深呼吸,勉強按捺住心中的煩亂。「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
電梯適時開啟,任晉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朝她微微一笑,隨即牽著她步出電梯,駕車載著她離去。
對于自己沒能反抗他感到惱怒,一路上夏寧索性沉默不語。
直到被拉進高級中菜館的包廂內,她終于按捺不住地開口︰「不是吧?你特地找我就是為了吃飯?」
「不然呢?!」他又一次反問。「你喜歡北京烤鴨,這兒的廚子做得很不錯,所以特地要你過來嘗嘗。」
可惡的任晉之!夏寧咬了咬牙,他們明明分開了這麼久,他為什麼還會記得她的喜好?
「我已經不喜歡了!」她惱羞成怒地回應。
「是嗎?」他拖長了尾音,顯示他並不相信。
「哼!」她別開臉,免得被他看見臉上羞赧的神情。對于他記得自己的喜好,她沒法子阻止內心的悸動,只能懦弱地回避,不想被他看出任何端倪。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側臉的輪廓,早已出賣了她真實的情緒。
「我出去看一下。」他湊近她耳畔輕語,黑玉似的眸子在看見她嫣紅的臉蛋時布滿了笑意。
隨著他離開包廂,夏寧再也支撐不住地癱靠在椅背上,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在意他了,情感正逐步蘇醒,她快要掩藏不了。
她不容許自己陷進去!
只是,想是這樣想,她卻做著完全違背想法的事。
包廂的門再度開啟,她迅速回首,準備跟他說清楚自己的立場,卻在看到他捧著蛋糕時嘴巴張開,發不出聲音來。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與他一邊走近她,一邊輕唱生日歌。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很蠢,可是……可是她真的沒法子控制眼楮不因為他的行徑而剌痛,也沒能壓抑在心窩迸發的感動,鼻頭一酸,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
不過是生日而已……她知道的,眼下這一切都很老掉牙,然而……在她都要忘記自己生日的時候,他竟然記得?特地帶她來這兒,就是為了幫她慶生?
蛋糕上搖曳的燭光是那樣明亮,把他笑意盈盈的俊美容顏照耀得更奪目,她的淚水像是決堤般滑過兩頰。
她的眼淚,總是讓他手足無措。
任晉之原以為她會高興地摟著他猛親,但她竟然哭了起來,令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他放下蛋糕,捧住她的臉頰,拇指不斷抹去她的淚珠。
「你不喜歡巧克力蛋糕?」他記得她很愛巧克力,就連喝咖啡也會加點可可粉。
她搖頭,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淚腺失控了似的,她完全管不住崩潰的情緒,雙眸像壞掉的水龍頭般,淚水源源不絕地流出來。
「你……唉……」任晉之都不曉得該如何哄她了。她並不是隨便一個吻便可以打發的女人,更不會因為一些珠寶首飾便重現笑顏,因此他只能靜靜地替她拭去眼淚。
只是,滾燙的水珠灼痛了他的指尖,連心髒也慢慢地揪作一團,最後,他禁不住低下頭,吮去一顆顆晶瑩的淚滴,舌尖輕柔地舌忝舐她眼角。
「嗯……」她輕哼,緩緩地合上眼,承受他輕如棉絮的吻。
意外于她的柔順,他順從了渴望,薄唇吮上她微張的小嘴,品嘗蘊含的甜蜜,少了一貫的霸道,這次的親吻滿是柔情蜜意,像是要傳遞一些他隱藏已久的情感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不舍地放開她,拇指輕撫她微腫的女敕唇,鼻頭輕輕地磨蹭她的,低聲呢喃︰「真的不喜歡嗎?」
望進他深邃的眼陣,她有種無所遁逃的感覺,心坎的顫動到達了一個極致的地步,她搖了搖頭,曝嚅地開口︰「不,喜……喜歡……」
她沒法子控制自己不去幻想他一直都將她放在心中一隅,只要想到他並非徹底忘記她,心房便不由自主地鼓動,牽引出更多的情感。
「真的?」聞言,他笑逐顏開,樂得像得到全世界。「剛才給你嚇死了,我以為你很討厭。」
她身上好聞的香氣燻得他頭暈目眩,柔女敕的臉蛋透出一股粉色光澤,誘使他低頭上咬一口,舌頭順勢舌忝弄了幾下。
「不……」頰間癢得教她受不了,她兩手輕推他的胸膛,發出如同蚊蚋的抗議聲。「夠了……停……好癢……」
「是嗎?」他呵笑,長指沾上一點鮮女乃油,快速地抹在她的臉頰上。
「嘻……」
他的舉動令她皺起眉頭,望著他得逞的神情,她不服氣地跟著做,而他來不及躲開,俊顏多了一片雪白。
「哈哈……」她笑望他此刻的樣貌,洋洋得意。
任晉之並不是避不開,只是為了換來她的笑靨,他故意讓她得逞,如他所料,她因為成功偷襲他輕笑,整張小臉都亮起來了。
「這樣子很高興?」他再度捧起她兩頰,舌忝去她臉上的鮮女乃油,甜膩的味道自舌尖蔓延至心窩,將他整個人都浸沒了。
「唔……」他的舌忝舐讓怕癢的她縮了縮肩頭。「別……好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