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的時針緩緩的滑向「9」的位置,千雪對面的位子一片空蕩,軟女敕的羊小排早就變得干硬,帶紅的醬汁如干涸的血。
再次拿起手機,拇指在鍵盤上猶豫了好一會,終究頹然放棄。
打自她在路上瞧見他之後,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
他跟那個女生去哪里了?
夜店?酒家?還是……旅館?
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沖擊,她尖叫了聲,將桌上的食物,連帶她特地買來的高檔紅酒一起掃下地去。瓷盤與酒瓶在地上碎裂,紅色的酒液潑灑開來,濺上白色洋裝。
「到底是為什麼?」她握著拳,弓著身在屋內大吼,「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樓陌嘯,給我回來,讓我問個明白啊!」
對空吼了好一會,在沒有人回應她的屋子里,她蹲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他們的婚姻,還有救嗎?
還有救嗎?
樓陌嘯一整晚沒回來。
隔天早上起床,望著身邊冷冷的枕頭與被褥,淚水滴滴答答的滑落千雪的頰。
她睡不好,醒來無數次,每次都搜尋過全屋,確定他真的還沒回家後,才淒然走回房間,然後在哭泣中昏沉的睡著。發了好一會愣,她突然听到開門的聲音。
她急急跳下床,沖出房間,就見樓陌嘯一臉倦意的進屋。
「你昨晚去哪了,怎麼沒回家?」千雪急問。
睨了千雪眼袋上的大大黑眼圈一眼,樓陌嘯垂眼,刻意不去注視那讓他心疼的消瘦身影。
這是她應該承受的!他咬著牙想。
當年母親因心情抑郁而消瘦、生病,短短時間內就掉了十幾公斤,江千雪目前承受的還不及母親的一半!
他不該感到心痛,更不該有心軟的想法,這本來就是她該受到的懲罰!
「我跟朋友去喝酒了。」他拉開領帶,月兌掉西裝,直接丟在千雪的手上。
「朋友?」那個女郎是他朋友?「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龐大的個子直接倒臥床上,「我困死了,八點叫我。」
「你沒有要回家吃飯,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千雪推了推他,「陌嘯,我昨天一直在等你……」
「吵死了!」樓陌嘯頭也不抬的低吼,「我都說我很困了,你還在旁邊羅哩叭唆的吵什麼?」
「對不起。」千雪咬了咬唇,「你先睡吧!我會叫你的。」
明明是他失約在先,明明是他一整晚無消無息,但她卻連詢問的權利都沒有,她真的是他的老婆嗎?他是否還如以往的愛她呢?
瞥了似乎已睡沉的樓陌嘯一眼,她默默將房門關上,走到廚房準備早餐。
教室內的學生都已經離開,千雪站在門口凝望著街道的盡頭,直到眼楮都已酸澀,才黯然退回屋內。
他也已經很久不曾來接她下課了,而安妧的興趣已經轉向,改學鋼琴去了,她不知已有多久不曾在繪畫教室內看到他出現。
他不是早出晚歸,就是不給她夫妻相處與談話的時間,一直到現在,他們還未曾好好的、平心靜氣的溝通過!
明知他不會來,她還是痴痴的再等了好一會,才拿起包包,離開教室。
一出門,十二月後的利骨寒風迎面襲上,冷得她連忙自包包內拿出圍巾,圍上的縴頸。
已經是冬天了,而她的心也跟冬天的氣溫一樣好冷好冷……
回到了家,開鎖,推門而入,男女的嬉笑聲立刻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耳中。
「不要這樣,會癢啦……」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有什麼關系?讓我抱抱嘛!」
這是……丈夫的聲音?她面色僵凝。
不可能!她一定是听錯了!丈夫怎麼可能對其他的女生調情,而且就在兩人共有的家中!
「你只抱她不抱我喔?」另外一個嗲聲嗲氣的不滿傳來。
還有第二個女生?
千雪的心髒登時停止了跳動。
她白著一張小臉,艱困的移動腳步,走出了玄關,客廳里頭的景象瞬間讓她的瞳眸緊縮,血液逆向奔流。
她看見她的丈夫衣衫不整的與兩個幾乎只著內衣的女孩抱在一起嬉鬧調笑,他的臉還埋在其中一名女生飽滿的胸脯上,手則扶著另外一個女生的腰。
「我兩個都抱了!這樣可以了吧?哈哈哈……」樓陌嘯大笑。
「不夠啦!人家要抱緊……」被扶腰的女生赫然發現屋內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嚇得倒抽一口氣。
「你是誰?」女孩吃驚的喊。
她竟然問她是誰?千雪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荒誕的景象。
她是這間房子的女主人啊!
她是在她們懷中的那個男人的老婆啊!
然而話到了喉嚨口,卻像是梗住了一樣,她怎麼也無法張嘴聲明自己的權利,主張自己的地位,只有眼淚替她訴了委屈,爭先恐後跌出眼眶。
樓陌嘯自女孩的胸口中抬頭,見到了小臉蒼白的千雪,她的眼淚像針般直刺入他的心口,但在表面裝作無視。
「她是我老婆啊!」他夸張得哈哈大笑。
「老婆?」兩名女孩很明顯不知道帶她們回家的男人是有老婆的,神色變得驚慌。
「你有老婆怎麼沒說?」一名女孩抗議。
「你們在酒店上班的,會管客人有沒有老婆嗎?」說著,他還輕佻地抹了一把女孩的下巴。
酒店?難道他常上酒店,只是她不知道?千雪震驚不已。
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她的老公一直都跟酒店小姐胡來嗎?
千雪整個人只有腦袋還是運作著的,其他部分都石化掉了。
「不是這樣啊!」另一名女孩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酒店玩是一回事,帶出場了被老婆抓奸在床又是一回事啊!」她可不想吃官司。
抓奸……在床?千雪的頭有些暈眩。
她就像是被強逼把頭拔出沙中的駱駝,逼迫去面對不堪的現實。
女孩們速速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利落的穿好。
「以後不要這樣啦!」一名女孩心有未甘的說︰「這種事不要被老婆發現啦!」
說完,與另外一名女孩匆匆忙忙的走了。
當她們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刺鼻的濃烈香水味傳入千雪鼻腔,她的意識在瞬間一片花白,跌坐在地。
她想起了常出現在屋內的奇異香水味,與此刻女孩們身上傳來的相似,也就是說,像這樣的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她只是被蒙在鼓里,她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肯去相信丈夫當真背叛了她!
「嘖!」樓陌嘯不悅的彈了舌,「怎麼會這麼剛好?」
他抬手看表,這才一臉恍然大悟,「原來都這個時間了!」
那懊喪的表情,好像這種事他已經做過千百次,只是這次剛好沒算好時間,才讓她有機會發現他的丑行。
「你一直都這樣嗎?」她顫聲問,好不容易找到的聲音顯得碎裂。
「這樣是指哪樣?」他的表情冷漠,聲線冷淡,過往的柔情蜜意與溫柔早在很久以前就失落了。
「一直跟酒店……的小姐有往來。」
「做生意嘛!應酬難免。」他低頭整理身上凌亂的襯衫。
扣子幾乎解開的襯衫露出大片壯碩的胸膛,以前這是她最喜歡依偎的地方,那厚實的胸口讓她有種安全感,好像只要靠著他,天塌下來都可以不管。
但是,那片胸不只有她依偎過。
「可是你還帶出場……」聲音抖得自己都快听不清楚說了什麼。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長指勾起下巴,紛然滾落的熱燙淚水連他的指尖一塊濡濕了。
他想擦掉那痛苦悲傷的眼淚,然而他的手指僅是微顫了下,未做出任何疼惜的舉止。
「我下次會記得,在你下課之前把她們解決掉。」他微笑。
他的意思是,就算她發現了他的丑行,他也不打算停止?
「為什麼?」她難以置信的低喊,「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不是最愛我的嗎?還說這世上唯一愛的女人只有我的嗎?」
「我是啊!」他笑得好虛假,「我最愛你,也只愛你!」他說的的確是真心話。
「但你還跟其他女人亂來!」這叫什麼愛!
「就說是逢場作戲!」樓陌嘯眉心不耐的蹙起。
「都帶回家了還叫逢場作戲?」她憤怒的吼。
「不管我把她們帶到哪里,hotel、motel、公司、辦公室、家里,甚至在車上做,都只是玩玩而已,老婆只有你,最愛的也只有你,你一點都不用擔心你的位置會不保!」
hotel、motel、公司、辦公室、家里……這些地方,他都帶過女人上床?
千雪忽地自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沖入主臥室,看著她早上整理好的床鋪,此刻是一片凌亂,心,整個凍結了。
「我沒注意到時間,不然我會在她們離開時整理好的,一點都不會讓你看出上頭有我跟其他女人滾過的痕跡!」他泰然自若回道。
她每夜躺的床,也都有其他女人躺過7
千雪閉上眼,腦中立刻浮現他跟剛才那兩個女人在床上玩3P的情形。
他會將她們的衣服剝盡!
他會親吻她們全身!
他會盡情在她們的體內馳騁!
他們激情時的汗水、體液會落在她用心挑選的床單上頭!
她的枕頭、被褥,都充斥著廉價的香水味……
她瘋了般沖到床邊,拉起床單、被褥,連同枕頭一塊抱起,用力塞入明顯過小的垃圾桶內。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寢具嗎?你怎麼舍得丟?」他倚在門口,說話的神態仿佛事不關己。
「我怎麼可能繼續使用你們滾過的寢具!」她憤怒的瞪著他,水眸溢滿了悲傷。
他回避讓他胸口發緊的注視,「那你是要把家中所有的東西都丟掉嗎?」
「我會把寢具統統換新!」
「那你可能連廚房的流理台、浴室的馬桶、浴白,客廳的沙發、地毯,統統都要換掉。」他冷酷無情的像是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愧疚。
這個家……處處都有他偷情的痕跡?千雪崩潰了。
他不斷的用利刃割向她鮮血淋灕的心,他仿佛無視她已被傷得傷痕累累,不只未有任何安撫,不只未有任何懺悔,反而以無所謂的神態,一次次的揭開更為丑陋的現實。
他如果是愛著她的話,為什麼會絕情到這個程度?
那樣子就好似他對她有極大的仇恨,抓著了機會將她凌退,把她的心,一刀刀、一片片的割下,再看著她的反應,微笑的吞掉她所有的痛楚,將其當成最甜美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