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雖然說可以就這方面進行交流,但我可不覺得主動去招惹靈異是什麼好事。」夜永一板一眼地說道,「尤其你們在大學的時候,好像經常听說有玩什麼‘筆仙’、‘碟仙’、‘血腥瑪麗’之類的,最好不要參加哦!我們對不了解的危險事情應該保持一個曖昧的態度,既不要堅定地相信,也不要全然不信,只要不去靠近就好。不然的話,萬一真出了危險,到時候可沒有人來救你。」
嚴小琴受教地點點頭。
夜永可並沒有談論這些的意思,如果不是為了協助黃璃,他才不會做這種和大學女生愉快聊天的工作,畢竟那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地方。唯一比較幸運的是,這個女孩恰好很喜歡他的作品,這樣話題就可以一直圍繞著他的文章展開,算是救了他一命。
不過基本上該說的都說過了,夜永正想著接下來該談什麼話題,就看到黃璃已經施施然從人家的堂屋里走出來,朝他使了個眼s 。
「啊,也差不多到該吃飯的時間了……我們下午還有工作,要趕車先回去了。和您聊天很愉快,那麼今天就這樣吧。」
「哎?這就要走了嗎?留下吃飯也是可以的,雖然我們這兒可能沒什麼合口味的……」听到夜永突然說出告別的話語,嚴小琴有些依依不舍地建議道。
「好意心領了。」已經站到她身旁的黃璃淺淺一鞠躬,笑著說道,「不過我們還有些工作,就連假期都沒辦法放松下來,雖然不好意思,不過還請恕我們推辭了。」
「誒,五一節還這麼忙嗎……」嚴小琴有些失望,但緊接著就露出了笑容,「那好吧,兩位請一路走好。」
「哦,再見了!」
說完之後,夜永忙不迭地跨出了門檻。黃璃和少女道別一聲,也隨他離去。
「解決了?」
直到走出一小段路,身後的那扇院門都看不到了的時候,夜永才松下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做出一副疲憊的姿態,向身邊的黃璃問道。
「嗯。」黃璃點點頭,「基本算是解決了。至于成與不成,那就看今天晚上的了。」
「嘖……你也真夠厲害的。」夜永不由得感嘆一句,「從人家眼皮子底下溜進家里面,然後再出來,她愣是沒發現。我在外面都替你捏一把汗呢。」
「哪里,人各有所好,你是她喜歡的偶像,就像那些一見到明星就尖叫的小女生一樣,那種時候哪還會注意到別的事情?」黃璃揶揄了他一句,「和年輕女孩兒談話的感覺如何?看你好像不太情願的樣子啊?」
「哼,不是‘好像’啊。」夜永無奈地聳聳肩膀,「我啊,原本就不擅長和女生打交道,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話題。再說了,我也不是什麼‘明星’,‘偶像’也算不上,如果非要說的話,的,所以才會聊得來。」
「關于我們貿然前來拜訪的事情,她沒有覺得奇怪嗎?」
「當然也說過了。」夜永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信紙,字跡非常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筆跡,而在下方的署名欄上,只寫了一個字——「嚴」!
「我就說啊,到這附近來有些事情,恰好可以查訪一下讀者,問一下關于信件上面寫的事情,看看能否當做寫作素材。」他解釋道。
「那她是怎麼說的?」黃璃追問道。
「和信上面寫著的基本一致,沒什麼特別的。」夜永搖搖頭,說道,「反正……我們這一期的主題就曖昧不清,‘發生在身邊的怪異事件’什麼的,就算是有什麼錯覺,寫進去也無所謂吧。」
「那麼你以為,這信上寫的確實是‘錯覺’嗎?」
黃璃這問題問的很奇怪,夜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笨拙的大腦琢磨出來這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腳步猛然一頓,差點摔倒!
「噗!」黃璃被他的表現逗笑了,但夜永卻完全沒有領情,腳下剛剛站穩,立刻就用驚訝的表情大聲問道︰
「什麼意思?你是說這不是普通的事件嘍?!」
不等黃璃回答,他就自己把兩手一拍,自言自語地分析道︰「沒錯,我怎麼一早沒想到呢?你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會拉著我跑到這種偏僻地方來的!也就是說,這里確實發生了什麼靈異事件對吧?!」
他越說越激動,腳下緊張地踏著步子,黃璃在一旁用有趣的眼神看著他,至始至終卻沒有說過一句話。
「對了!之前我們打听過的,那個嚴家三個月之前有人過世了,當時你就好像已經知道些什麼了……現在想來,是不是說,那里現在就有鬼魂作祟?所以才會出現這封信上面訴說的情景?還有你進村的時候讓我算過的,從出事那天開始到今天剛好是一百天!這也肯定有什麼聯系吧?要不然你剛才不會說‘那就看今天晚上的了’的,對不對?」
他一雙眼楮緊盯著黃璃。而黃璃卻神態自若,攏了攏耳邊的頭發,沖他微微一笑。
「大致上是對了吧。」她這樣說道,「不過,和你想的並不完全一致,其實,就算我們不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我只是覺得,我們有必要走這麼一趟而已。」
「哎?」夜永眨了眨眼楮,「但是……你以前不是說過,不要主動去接觸靈異嗎?這回為什麼改主意了?」
黃璃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挪開視線,望向遠處的天邊,把夜永一個人晾在那里。夜永也沒有催促她,畢竟合作了這麼長時間,他們也早已有了作為同伴的默契。
「……抱歉,這是我的一點點任x ng,能請你原諒嗎?」
過了一小會兒,她才終于開口。
「只有那個人,我非常想要幫助他,僅此而已。」
「嗯……」夜永撓了撓頭,「我倒是無所謂啦,不過為什麼,能告訴我嗎?」
黃璃張了張嘴,然而最終露出的,卻是一副苦笑的面容。
「大概是……‘同病相憐’吧。」
沒有留給夜永好好咀嚼這句話意思的時間,黃璃轉過身,邊走邊說道︰「現在才剛過中午,我們恐怕得在這里待到晚上,還希望你能再陪我一下午。趁著這段時間,我也可以把事情跟你好好講一下,免得你總覺得蒙在鼓里不舒服。」
而此時,在嚴家堂屋里——
嚴祖成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保持著剛才黃璃走時的那副姿勢,連一動都沒有動過,但他的腦子里卻已經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那個女人臨走的時候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嚴祖成的腦筋,恐怕還沒有到能把這件事透徹地想個明白。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腦子里有一股壓抑著的無名怒火爆發了。
什麼意思?!那個女人,隨隨便便就闖到別人家里來,留下一堆意義不明的話就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破口大罵兩句,但卻又沒有罵出聲的理由。畢竟人家一直都對他客客氣氣的,給他送還了身份證,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又沒有拿走他什麼東西,他憑什麼發火?可他心里就是有一股氣,說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不好受!
也恰在這個時候,女兒小琴從院子里進門兒來了,把椅子放在一邊,朝廚房走了過去。說起來,他們還沒吃中午飯呢。
「小琴!」
嚴祖成走了過去。他想知道那個女人有沒有和她說什麼,而且……剛才他隱隱約約听到了她和男人說話的聲音,作為父親的j ng覺讓他覺得這事兒也得問一下。
但是小琴壓根沒理他,而是自顧自走進了廚房。嚴祖成心里憋著火氣,氣急敗壞地跟了過去,正處于暴躁狀態的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現在還正處于被女兒討厭的狀態,大聲喊道︰「小琴!老爸跟你說話沒听見嗎?!」
小琴依舊沒理他。
「小琴!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兒?從來到現在都沒跟我說過話,老爸叫你呢!你吱一聲也行啊!」
沒有任何回應。
「小——!」
嚴祖成的嗓子就像是堵住了什麼東西一樣,驟然頓住了。
他開始感覺到恐懼了,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了,他看著那里旁若無人地淘米的小琴,心里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他想要逃避,想要否認,他是不理解那個女人的意思嗎?還是說明明理解了,卻不願意相信?那些事情都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過……
「這段時間以來,您和您的父親、女兒有過什麼實質x ng的交流嗎?」
那個女人的話,驀然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也就在同時,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的意識之中出現了!
不可能的。他搖了搖頭。那想法太過荒唐,太過離奇。小琴她就站在這里不是嗎?看得到模得著,只有不說話而已,那一定只是因為討厭自己而已,沒錯,她一定听得見自己的聲音的……
「小琴……」他嘶啞著嗓子靠了過去,「老爸求求你,你回答我一句行不行?小琴?老爸求求你……」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在灶台前面忙活著的小琴的身體,她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嚴祖成吞了口口水,然後用顫抖的手,模上了女兒的背部……
「嗚……呃……」
下一瞬間,嚴祖成的眼楮瞪成了銅鈴一般,幾乎就要達到「目眥盡裂」的程度!他的嗓子仿佛被什麼攫住了一般,發出異樣的聲音。而他的視線,此刻正看著那里,自己的手的方向,那副驚駭的光景!
而女兒小琴依舊在忙活著,對身後的一切都渾然未覺,只是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她沒有回過頭來,而嚴祖成確信,如果她真的看到的話,恐怕會當場嚇暈過去!因為,此刻他自己,就有些要眩暈的征兆了!
在他的手臂延伸的地方,那里是女兒小琴穿著休閑服的背部,而此刻——
他的手,居然就這麼從小琴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嚴祖成踉蹌著後退兩步,渾身一陣悚然,他不想去相信眼前的境況,但是這景象卻那麼清晰,由不得他去否認!
我認為,您的家人……他們已經和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女人臨走時說的那番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出現在他的腦中。而此時,他終于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
因為……那里站著的,並不是他活生生的女兒,而是……一個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