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最近心情很不好。
別的不多說,他就是為工作上的事情煩心。他是一個工頭,每天都帶著一幫人到處奔走忙活,房子也建過,路也修過,只要跟水泥沙子有關的事兒他都踫過。他自認為也算是這行的一把好手,誰知道卻偏偏在這方面栽了跟頭!
前些r 子,他負責修造的一座橋突然塌陷了,听說當場就有幾個人掉了下去,一個女人直接面朝下摔在下面的石頭上,血肉模糊。據說那塊滿是血肉的石頭直到現在還擱在斷橋底下,也沒有人敢去踫。
橋斷的原因再明顯不過,一查就查出來了,是建橋用的材料有問題,抓了不少人呢。但若只是那樣也就算了,令吳俊氣憤的是,自己居然因為「監管不力」這個原因被牽連了!雖說沒有把自己也逮進去,但是賠了不少錢呢!
真是的,想想就來氣!
吳俊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叼著一支煙,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小妹給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你別生氣,哥——」
「啪!」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跌倒在地上了。卻是吳俊一伸手直接抽了她一巴掌,這一下打得可真狠,小妹的臉上立刻就多了一個通紅通紅的掌印,他連一點兒都沒留情。
「管你屁事兒?!看見你個丫頭片子我就來氣!滾!」
他大吼一聲,絲毫不理會妹妹的啜泣。看那架勢,要是小妹再不從他眼前消失,他還要再補上一腳。
妹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哭著跑開了,他才氣哼哼地坐回沙發上。
「你看看你,你妹妹又沒說什麼,你那是干什麼?有氣別擱家里邊兒撒,你上外頭去不行嗎?!」
他年逾六十的老娘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有些看不下去了,才說了他兩句。他火氣立刻就上來了,「騰」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沖著老娘吼道︰「你說什麼?我怎麼了?你有本事再說兩句?!」
老人頓時就不做聲了,把頭扭到一邊,也不看他。他那因憤怒而皺起的鼻子一松,「哼」了一聲,大聲說道︰「用著我的,吃著我的,月月拿錢給你們花,還怎麼著了?蹬鼻子上臉還是怎麼著?我打她兩下又怎麼啦?她上學的錢是我供的,要沒有我,她還上大學,還讀研讀博,她想得美!呸!」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
而本該作為一家之主的老父親,坐在他母親的對面,舉著老式的大煙桿子,一陣吞雲吐霧,就好像什麼都沒有听到似的,一言不發。
他氣哼哼地來回看了兩人一遍,伸手把小妹倒的茶端起來,吹了一小會兒,幾口喝干淨了。又叼起一支煙,點上火,吸了一口,說道︰「我出去喝兩杯。真是的,擱家里邊兒淨犯晦氣!」
直到他走出門去,「砰」的一聲把門鎖上。他那一直憋著氣的老母親才深深嘆了一口氣,朝他走的方向罵了一句︰「真孽障!咱怎麼養了個他這樣的白眼兒狼?!」
一直沉默著的老頭子這才放下煙桿子,悠悠地開了口︰「我早說了,他有氣的時候就別跟他說話,別踫那個霉頭,你們就是不听。你剛才要再說兩句,他要揍你我可沒勁兒攔著。」
「不指望你!」老婆婆瞪了老伴兒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喘著氣,恨恨地說道,「別家的孩兒哪有他這個樣的?唉……咱沒福分哪。這麼個種,早晚讓他作死在外邊!」
她詛咒著自己的兒子,一旁的老頭子也不勸解,卻是冷笑一聲,附和道︰「那還倒好了呢!等老二讀完博士,找了工作,咱可以跟著她過。就怕那犢子弄不死自個兒,不是有句話說嗎——‘禍害活千年’!哼!」
兩位老人又嘆了一口氣,都不再說話了。
這對其他家庭來說不可思議的光景,對于吳家來說,卻是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至少,在吳俊在家里的每一天,都會重復上演著這種情節。
吳家的不孝子,即便在整個莊上都是出了名的。
上初中的時候就開始跟父親打架,脾氣差得簡直沒話說,要不是他媽媽去學校求情,早就被開除了。高中的時候,他就開始混社會了,沒想到這禍害居然運氣不錯,幾年之後混成了一個工頭,帶著一幫小青年到處搞活兒干,在外面倒也是人五人六的,但是一到家里,用鄰居們的公道話說,簡直是豬狗不如!
他比小妹大了十幾歲,一般來說,年紀很大的兄長對待小妹都會相當寵愛的,但他就不同,從小就折騰自己的妹妹。到妹妹長大一點,更是非打即罵。不得不說,吳家小妹能活到現在,而且還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博士,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他跟家里人一直都是這個脾x ng,不僅打小妹,真上火的時候,連父母他都敢動手!兩位老年人早就都退休了,小妹又還在上學,雖然平時也打工賺錢,但要養活二老是不可能的。只好忍氣吞聲,盡量不去招惹他。鄰居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但也沒有人敢舉報他,誰去當那個出頭鳥?就算讓j ng察逮起來,也關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放出來了,他帶著一幫大小伙子找過去,誰舉報他誰倒霉!
就是這種沒良心的人,如今雖然遭受了一點小挫折,卻還是混得風生水起。不由得讓人感嘆世道不公。
話分兩頭,另一邊,那位住進了旅館的翟載言先生,他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兩個小孩子說他的房間里面有鬼,這讓他很是模不著頭腦,這間房子鬧鬼?怎麼回事?
「小朋友,你們怎麼知道這間屋鬧鬼呢?」他蹲體,和善地微笑著,「告訴叔叔好不好?」
「行啊。」大男孩點點頭答道,「以前有個阿姨在這屋里面死掉了,我們親眼看到的,當時有好多j ng察叔叔都過來了,我看見他們把那個阿姨從衣櫥里面抬出來的,可嚇人了!從那以後,就有人听見這屋子里的衣櫥半夜里邊‘砰砰’的響,所以他們都說是鬧鬼了。」
「哦,這樣啊……」翟載言听完,站起身來,「謝謝你們了。」
「不用謝。」兩個小男孩一同脆生生地答道。
死過人的房間……翟載言雖然不怕什麼鬧鬼,想來多半也是嚇唬小孩子的,不過這樣的房間總是有點晦氣,對需要運氣來工作的他來說,還是有點抵觸的。他打算到前台去問一下,看看能不能換個房間。
果不其然,當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前台的那個小姑娘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答道︰「這個……確實,以前那個房間發生過一點不好的事,但是我們已經重新整修過了,這才把房間開放的。再說那個房客已經過世好幾個月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還請您諒解一下。」
「但是我可听孩子說,那個房間里面鬧鬼。」翟載言說道,「就不能給我換一個嗎?」
「這個嘛,小孩子說的話您不會當真吧?」那小姑娘聳了聳肩,有些為難地說道,「至于換房間……按照您的要求預定的房間只有那一個了,要換的話,也就只能換到高檔次的,價格是原來的一倍半,而且沒有預定折扣,您看——」
翟載言皺起了眉頭。
本來他為了舒適一點,選的這個房間已經夠貴了,這還是算上折扣的。要是再換貴一點的,只怕這趟出差就賺不了多少了。真是的……算了,自己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怕什麼鬧鬼之類的無稽之談呢?
「那好吧,你們幫我用空氣清新劑噴一下衣櫥,這總可以吧?」他無奈地說道。
「好的,我這就為您聯系服務人員。」小姑娘甜甜地笑道。
他轉過身,正準備離去,卻又隨口問了一句︰「對了,那個女人是怎麼死的?」
「哦,她呀——」
小姑娘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老實地回答了。
「听說,是因為公司倒閉,破產自殺了。」
翟載言略微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什麼來。
「這樣啊……」愣了一會兒之後,他才輕聲自語了一句。
當夜十一點五十分,在舊區某公寓的某個房間里面,一個男人罵罵咧咧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姓吉,是個做生意的人,禿頂,身材胖胖的,也算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不過麼,今天晚上,他的姓氏似乎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幸運。就在剛剛,他才和老婆大吵了一架,現在他怒氣沖沖地走出門去,打算到外面溜達一圈兒消消火氣,順便避開家里的那個黃臉婆。
吉先生按下電梯的按鈕,靜靜等待著電梯下來,剛一開門,他就迅速走了進去,孰料卻被嚇了一跳!
電梯里面,有一個穿著紅s 連衣長裙的長發女人踮著腳站在那里,卻是低垂著頭顱,背對著外面,不知道在干什麼。
吉先生皺了皺眉頭。
現在麼,這世界上什麼怪人都有,搞不好是個喜歡在電梯里面做行為藝術的。不過這位小姐的姿勢,還真是有點兒滲人。
吉先生按下一層的按鈕,同時試探x ng地問了她一句︰「這位……誒,你要去幾層?我幫你按吧?」
沒有回答。
就在這令人難堪的沉默之中,電梯門開始緩緩地關閉。
吉先生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伸出手去,踫到了那女人的肩膀,頓時就嚇得縮回手來!
僵、僵硬了?!而且好冷!
「喂,別嚇唬人啊,我j ng告你,那些在電梯里面裝鬼嚇人的可都沒有好下場,不信你上網看看視頻!」
他一邊用顫抖的語氣說著,一邊再次伸出手去,將那女人的身體緩緩地扳了過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聲慘叫似乎把整個電梯都震得晃蕩了一下,但是這可怨不得吉先生,眼前的東西已經把他嚇壞了!在他面前的確實是一個女人沒錯!然而她的臉孔已經漲成了紫紅s ,都有些發黑了!她的眼珠子像銅鈴一樣瞪著,如同馬上就要從眼眶里面掉出來一般!還是她那紫s 的舌頭,又長又粗,從張開的嘴里伸出來,直直地垂下去!
她就站在那里……不,是吊在那里!她根本不是踮著腳,而是被一根極細的韌繩吊死在了電梯里面!那分明就是一句尸體啊!
吉先生嚇得幾乎癱倒在地!他就和這句死尸面對面,相隔不到二十公分!那尸體身上的氣味他都能清楚地聞到!這實在太恐怖了!還好他並沒有喪失理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瘋狂地按著開門的按鍵。所幸電梯才剛剛關上門,還沒有來得及運行,門緩緩地打開了,吉先生「撲通」一聲跌在外面,立刻大喊道︰「死人啦!電梯里面死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慌亂的身影背後,電梯門又緩緩地合上了。由于他之前按下了一層的按鈕,電梯開始向下沉去。
「老婆!老婆給我開門!」吉先生捶著自家的門,慌張地大喊道,「老婆快開門啊!我得報j ng!有死人啊!」
他手上那名貴的手表,時間已經指向了二十三時五十九分五十秒。
電梯繼續向下運行著,而那具尸體,也仍然懸掛在那里。只不過,現在是面朝著門的方向了。
二十三時五十九分五十八秒,電梯來到了一層。
五十九秒……然後——
「叮」!
伴隨著這樣的一聲輕響,那扇門,一點一點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