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r ,二十一點四十三分——
黑暗的房間之中只有筆電發出微弱的光芒。夜永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面的景象。
當然了,他住著的只是小旅館的二層而已,在高樓林立的都市之中,想要俯瞰整座城市的景s 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可以,在這種冬r 時節,大家都早早地睡覺了,外面一片漆黑,也沒有什麼可看的。
但是,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早早地上床去了,周圍也有幾點零星的燈光。當然了,夜永對于別人什麼時候睡覺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他所關心的是……
「不是大規模停電啊……」他輕聲嘀咕著,「旅館跳閘了嗎?」
冬天夜里的風比起白r 來要更加恐怖和狂暴,即便是隔著一層窗戶,夜永也能清楚地听見它撕裂空氣一般呼嘯而過的聲音。
不過……
他注視著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只有被風刮得呼啦啦作響的布招牌,暗自想著,這種場景倒是挺適合寫進小說里面的。假如有一個開頭,一個漂亮的女孩因事晚歸,抄近道回家時,走在這麼一條偏僻的道路上……
嗯?
他略略一愣,似乎真的看到了外面什麼地方出現了一個黑s 的人影!
……不,那里什麼都沒有。他定了定神,仔細看了一下之後才收回目光。剛才應該只是他看錯了而已吧?
然而,外面凜冽的北風卻填滿了他的耳朵,以至于當他身後那扇廁所的門緩緩打開的時候,他居然連絲毫都沒有注意到!
喬成晃晃蕩蕩的身影,緩緩地從廁所里面走了出來。
夜永看到的那個黑s 的人影,其實就是喬成投在窗戶上的倒影而已!只是,夜永還並不知道,在他的背後,一個人影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著!
喬成雖然拖沓著腳步,但在旅館的地毯上卻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他就這麼向著夜永趴在窗口的身體靠近過去,一點一點地靠近過去……最後,他站在夜永的身後,抬起雙手,向著夜永的後頸伸了過去——
「切!想嚇唬我?還早著呢!」
就在喬成的手即將接觸到夜永的身體時,他卻靈敏地一閃,以毫厘之差躲了過去!
「誒~~~~~~?!」
喬成伸出的雙手僵在了半空中,像是被夜永嚇到了一樣,整個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發現的?」
「笨蛋……我的筆電可是開著呢!」夜永指了指自己的電腦,「你的影子都照出來啦,我又不是睜眼瞎~~」
「唔……」喬成耷拉著腦袋,聳了聳肩,「沒意思,你之前在橋上嚇了我兩次(詳見「七夜鬼談」),我就想嚇唬你一次都失敗了……」
「難道要我為這種事情道歉嗎……」夜永有些無語地說道。
喬成還想要再說什麼,卻听得頭頂上「 」的一聲響,原本熄滅掉的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嗯……果然是跳閘了。」夜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對喬成說道,「好了,現在來電了,關于你的那篇文章,我們也差不多該做個總結了。」
說完這句話,他和喬成兩人一起走到了床邊,拿起筆電,兩人討論了起來。
「嗯,你那天把文章發過來的時候,我花了一夜好好讀過的,作為第一次動筆的人來說,寫的很j ng彩!」夜永贊許地沖他點了點頭,「構思挺巧妙的,不過呢……伏筆留的稍微明顯了一點,反正我是看到你描寫那根柱子的時候就差不多明白了——畢竟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描寫三教的話,一開始就沒必要把八教的鬼故事引進來了。」
兩人正在看的是喬成寫的一篇靈異文章,名字叫作「夜樓」。在文章中,喬成把自己以及兩個要好的室友寫作了主角,講的是三個人在夜晚的教學樓中遭遇靈異事件的故事。
在故事之中,喬成毫不客氣地寫出了三人心理的y n暗面,雖然都只是編出來的,還是讓夜永有些汗顏,尤其是在最後,當他看到三個人無一例外都死在了尸體的手中,這就忍不住要說道兩句了。
「雖然拋去現實因素不談倒是沒什麼關系,不過……把自己和兩個好朋友都寫死掉沒問題嗎?是不是改一下名字比較好?」
夜永一條一條地說著自己的修改意見。
「這里,你寫過‘自己曾經在那座折角形石碑下自習過’,而且主角在夜間還能夠清楚地知道到達那里的路線,說明他對那個折角形石碑應該很熟悉才對,既然如此,石碑旁有沒有建築物他肯定不會不知道吧?因此你在寫他進入教學樓後不知道這是第幾教學樓就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了。」
「還有,關于那個標記著教學樓樓號的柱子,我建議為了不讓它顯得太突兀,最好一開始留下一個伏筆︰‘听說八教的那根柱子前幾天還被人給砸了呢’這樣子。這樣最後揭露‘其實柱子上原本的數字是8’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了。」
「最後……你肯定沒有親眼見過尸體標本長什麼樣子吧?」
對于夜永拋出的問題,喬成誠實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了,尸體標本可不是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浸泡著福爾馬林裝在櫃子里就可以的,要保管的十分細致才行。而你這里面對于尸體標本的描寫……總感覺就像是憑空臆想的呢。」
喬成一邊听一邊點著頭,他之前也不知道想寫好一篇文章有這麼多需要注意的地方,看樣子這活兒還真不是好干的呢。
當然了,夜永已經給過他足夠的表揚了,畢竟是第一次寫東西,能有這樣的想法就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正事談完了,夜永把筆電隨手一放,兩人聊起天來。
「話說,你的臉s 有些蒼白啊,剛才走路也搖搖晃晃的,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喬成撇了撇嘴,無奈地說道︰
「被你發現了啊……實際上之前不小心感冒了,今天一整天都感覺有些頭暈,確實不太舒服。而且晚上陪同學一塊兒吃了一頓炖鍋,就是那種動物內髒炖鍋,吃了之後感覺更不舒服了,不過剛才在廁所里面吐過之後感覺就好多了。」
「我說呢。」夜永恍然大悟地答道,「難怪覺得你從廁所出來之後j ng神頭就變好了。」
喬成苦笑了一下,說道︰「頭暈可真是麻煩,之前敲門的時候還看錯了號碼,敲到隔壁去了。」
「那你之前說‘天太早不方便出來’是什麼意思?」夜永又問道。
「因為啊,我們那幢樓不是換了個新舍管嗎(同見「七夜鬼談」)?管理很嚴的,每天九點鐘都要來樓上查寢,有晚歸的人就必須在她那里登記,好麻煩的。所以我干脆等她查完寢再溜出來。而且一路上都要走的很小心……畢竟我一個大學生到校外旅館里面來,萬一被熟人看見了,很容易誤會的。還好你說那個黃璃姐姐要到凌晨才回來,那我也可以晚點回去,到時候大家都睡下了,也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我了。」
「你呀……」夜永搖了搖頭,「晚歸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這次就算了吧。對了,明天我們就要回四川了,以後你可以用手機和郵箱聯絡我。」
「明天就走?」喬成吃了一驚,「太突然了吧?」
「一點都不突然啊。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咱也想回去陪女朋友吶。」
「嘖……你要是能留在這就好了。」喬成像個小孩子一樣嘟起了嘴,「難得有能跟我談得來的人呢。」
夜永轉過頭,從側面注視著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大男孩。或許是因為自己也是兄長吧,他總感覺這個失去了哥哥的孩子,和自己的妹妹在一些地方很相像呢。
大概……以後還能再見面吧。
第二天一早——
夜永和黃璃在機場下了出租車,兩人拉著行李箱在人流中前進著。
「所以……你要找的那件東西直到最終也沒有找到?」
面對夜永的提問,黃璃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看樣子,那件東西確實不在這里。」
夜永有些夸張地嘆了口氣。
「我們來這邊這麼長時間,最後得到的就只有你這麼一個結論而已麼?感覺真是不值……」
黃璃敏銳地刺了他一眼。
「能跟我一起旅行居然還說這種傷人心的話,回去之後我是否要聯系一下你的花音小女朋友,然後和她說一下我們‘同居’的事情呢?」
「別!我錯了!」
夜永緊張地喊道。而黃璃卻只是翹了翹嘴角,在陽光的照耀下,露出了一個晨曦朝煦般柔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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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筆失魂錄》其四——夜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