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裝死,給我起來!」
夜永余怒未消,上去又踢了潘屹石一腳。但是潘屹石的身體除了被他踢得軟綿綿晃動一下之外,卻是一點都沒有動彈。夜永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慌了起來,犯了點嘀咕。
……呃,這一下不會真給他摔重了?
他的火氣頓時就消沒了,不僅如此,還有一種恐慌浮上心頭。這宅邸里的凶手還沒有找到,可那是凶手有本事。而現在他可是扎扎實實地把潘屹石摔了下來,萬一給他摔出什麼事兒了,這責任就連躲都躲不了了。到時候別說是凶手了,先背上麻煩的反而是他自己。
「喂……」
夜永趕緊蹲體,試探著晃了晃潘屹石的身體,但這個躺在地上的人仍舊毫無反應。
糟了……夜永嘴角抽動了一下,額頭上竟有一滴冷汗滑落。畢竟他雖然見過的死人不少,可卻從來沒有動手殺過人,更何況眼下這人是無辜的,只是因為一場小小的爭執,萬一自己這就把他摔死了,那可就算是過失殺人,要判刑的!
夜永剛打算再伸手晃他兩下,卻听得走廊那邊傳來了腳步聲,抬頭一看,卻是那位沈管家走進了門廳。他看看夜永,又看看地上躺著的潘屹石。什麼話也沒有問,便徑直走了過來,蹲體,在潘屹石身上模索了一下。
「呃,我……那個,只是……」
夜永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一下,但不等他說完,只听沈管家冷冷地說道︰「他不妨事,只是暈過去而已,身上也沒有什麼傷,骨頭沒斷,只要醒過來就好了。」
「啊?哦……哦。」
夜永眨了眨眼楮,然後暗罵自己一句真蠢。剛才只要听听這家伙有沒有心跳或是模模他的脈搏就知道他有沒有出事,虧得自己還擔心了一下。這樣想著,他開口問道︰「那怎麼讓他醒?掐人中還是潑冷水?誒……大冬天的,潑冷水不會感冒?」
沈管家剛要回答,走廊那邊卻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用讓他醒了,你把他背上樓去歇著。他不醒反而還好些,要是醒過來了,難免又要鬧事。」
是何思遠,他正抱著胳膊從那邊走過來,那隱藏在鏡片之下的眼楮閃著冷冷的光。他行走並沒有困難,看樣子腰部剛才撞到的傷處已經無礙了。但是他瞟了地上的潘屹石一眼,眼里卻掠過一抹奇怪的s 彩。
「什麼?」
「我說,不用把他弄醒了。沈管家,暫時讓他昏迷著,對他的身體是否有礙?」
何思遠向沈管家問道。
「這……應該沒什麼事情。」沈管家似乎也從來沒有踫到這麼奇怪的要求,只好猶豫著回答道。
「好,那就不用多說了。你一個人能背得動他嗎?」
後面這半句話他是對夜永說的。夜永怔了一下,下意識點點頭。
何思遠也不再說話,就只是示意沈管家搭把手,讓夜永蹲體,把昏迷的潘屹石背上,他們兩人在旁邊扶著,三人一並把潘屹石弄了回去。
餐廳里面,剩下的幾個女人一見他們四人這樣進來,都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眼神。就連本來還趴在林夕懷里哭泣的岳子妍也是抬起頭來,不安地看了他們一眼。
「喂……他、他怎麼了?」林夕驚恐地問道,「難不成,他也——」
「沒有,我只是把他弄昏過去了。」夜永盡量輕描淡寫地說道。
「送他回樓上休息。沈管家,你再幫他看看好嗎,免得有什麼事。」何思遠這麼說著,又轉頭對林夕說道,「讓岳子妍也上樓休息去,眼楮都哭腫了,再哭一會兒就要缺氧了!剩下的人沒事兒都散了,我估計也沒人有心情吃早飯了。誰要是想吃點東西——」
「我可以弄些吃的送到各位房間里面去。」袁靜適時地說道。
「那你呢?」夜永對何思遠問道。
「我?」何思遠瞟了他一眼,指著餐桌旁自己位置上的紙筆,說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梳理一下。我覺得我們迄今為止得到的線索已經夠多了,這要是在推理小說里面,應該是早就得到答案了才對。」
「可這畢竟不是小說啊……」夜永苦笑了一聲,又趕緊解釋道,「哦,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不過現在大雪已經停了,而且太陽也出來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叫j ng察來了,到時候應該就可以查出凶手了。」
夜永可是知道的,這里面有靈異作祟,可不是單憑推理就能解決的事情。
然而何思遠听了他這話,卻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不懂,你不是推理小說家,你不會懂我們的心思。」他說道,「在我們身邊發生了凶殺案,現在讓我們坐視不理,我的自尊心是不允許的。況且,我也只是推理一下看看,還沒有信心能夠找出凶手。不過要是直接放棄的話,以後我可就真沒有臉寫推理小說了。」
他這麼說著,也不再搭理夜永,而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夜永還想再說什麼,那邊的林夕卻給他使了一個顏s 。夜永雖然心里還想著「什麼推理小說家的自尊心……你看林夕不也沒你那麼執著嗎」,不過嘴上卻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點了點頭。黃璃也站起身來,陪著他往樓上走去。後面還跟著林夕和岳子妍兩人。
潘屹石雖然身形瘦弱,不過大冬天的,穿的衣服多,重量倒也不輕。上樓這一段樓梯可把夜永累壞了,終于到了潘屹石的房間,他把潘屹石往床上一放,便坐在床沿上喘起氣來。沈管家又檢查了一下潘屹石的身體,似乎是沒有什麼問題,夜永這才放心下來。
之後,肖大嬸送了早飯上來,但是夜永哪有心情吃飯?潘屹石還在昏迷著,自然也是沒法吃的,那原本熱氣騰騰的早餐便被晾在了一邊。夜永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留在了潘屹石的房間里。一來是他讓潘屹石受了傷,難免會對他有所愧疚;二來,潘屹石此時昏迷著,若是沒有人在,凶手趁機模進來,那可就又要添一條人命了。夜永雖然不太喜歡潘屹石,卻也不想讓他就這麼死了。
直到中午十二點鐘左右,潘屹石才幽幽轉醒。此時夜永正在窗口站著,看著外面白雪皚皚的景象。听到後面有聲音,他便轉過頭來,恰好看見潘屹石瞪過來的眼楮。
「你先別罵。」
不等潘屹石開口,夜永便先說了起來。
「我可是為你好。本來你就被人說是凶手了,萬一你就這麼跑了,人家難免不會說你是畏罪逃跑,到時候你可就摘不清了。再說了,外面雖然出太陽了,但是雪還沒化,堆了那麼厚一層,你打算怎麼下山?你跑出去的時候連件外套都沒穿,走不了幾步就得凍死在雪地里,要麼你就還得再回來。但是是你自己要跑的,又灰溜溜地回來了,你不覺得丟臉嗎?所以我把你打暈了,反倒是給你留了面子。咳……當然了,我不需要你謝我。」
夜永都佩服自己的口才,他把什麼好心思都往自己身上摟,這麼一說下來,本來是他把潘屹石摔暈了,反倒成了好心幫他了。當然了,潘屹石也不是傻瓜,他哪會因為這兩句話就被夜永忽悠過去?他瞪著一雙牛眼看著夜永,估模著是連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就是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說不出什麼話來。夜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氣得,只好留下一句「早飯給你留桌上了」便落荒而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鎖上門,一坐到床上,口中嘟噥著「好心沒好報」。這時候才感覺到肚子里面在抗議了,但是他的早飯也在潘屹石那屋,他也不想再看到那張臉,便沒有過去拿。只是想著再忍一會兒,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再說好了。只是看今天這情勢,估計午飯也沒有人願意下去吃,說不得還得讓肖大嬸給分盤送上樓來,
「唉……」
夜永抓起床頭那本沒看完的《活尸之死》。之前他已經把這本書讀了一半,眼下再讀,雖然是為了打發時間,卻是根本沒什麼心情看下去,只是一目十行地看著,偶爾遇到佳句才會稍微一停,細品一下。不多會兒,到了午飯的時候,肖大嬸果然是把食物送了上來,夜永狼吞虎咽飽餐一頓,便又捧起書本,到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便把這本書從頭到尾讀完了。
他跳下床去,穿好鞋子。要把這本書還到書房里面去,同時,他也想看看何思遠有沒有什麼成果。雖然並不抱多大希望,不過他還是挺有點兒興趣的。
夜永輕車熟路走到餐廳里面。果然,何思遠還坐在那里,對著自己面前的一堆紙張,正在苦思冥想著什麼。他不時抓抓頭發,又在紙上畫上幾道。雖然那些紙上寫的密密麻麻,但夜永卻是搖了搖頭。他一看何思遠的樣子,就知道他顯然什麼都沒有推理出來。
「怎麼樣了?」
不過,出于好奇,他還是問了一句。
何思遠抬起頭來。夜永嚇了一跳,他發現何思遠隱藏在鏡框後面的眼楮居然有些充血了。不過想來,他這幾天被凶案的事情折騰得不輕,又是他們這一幫人里面最有責任感的,想來是每天都在苦思冥想,要把凶手找出來。說起來,今天早晨常越男出事之前,他就感覺何思遠j ng神狀況有些不佳,不由得關心地問道︰
「你沒事?最好休息一下,午飯吃了沒?」
何思遠似乎也注意到了什麼,亦或者是他自己也感到疲憊了。他摘掉眼鏡,揉揉自己酸痛的眼楮,沉悶地「嗯」了一聲,說道︰
「難哪,比我想的還要難。這半天我就一直在推敲,不過有些地方一直想不明白,我試過很多種可能,但是沒有一種能完全符合眼下的狀況。」
他的語氣中也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憊。夜永便問道︰
「需要我幫忙嗎?」
「不,不用了。」何思遠搖了搖頭,「我做的筆記怕是你也看不懂,重新講一遍又太麻煩。你忙你的去,我會解決的。」
「好。」
夜永也不是真想幫他,只是客氣一下,隨口便問出來了。他不需要幫忙,夜永反倒松了一口氣。他便不再逗留,走了出去。只是離開之前,站在餐廳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嚴謹的男人。
「唉……」
夜永又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