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面容普通,卻衣著不俗,一席寶藍色長衫,明顯就是上京都「流雲坊」的做工,腰佩碧玉,通體溫潤。
這樣的男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村人啊。
「請問這里可是陳小姐的住處?」劉其君態度還算有禮,只是眉宇間有一股遮不住的憂色。
「是啊,請問先生找我家小姐可有事?」
「在下馬連鎮新任的縣官劉其君,最近踫到了一個案子,特來向陳小姐請教。」
上任縣官張敏貴如今已經調離,走的時候曾經叮囑過劉其君,若是在案子上有疑問,可以找陳默。
劉其君出生于世家大族,一向規規矩矩的,可惜不久前父母給她安排了一樁婚事,可是他心中已有心儀之人,誓死不從,最後甚至離家出走。
後來靠著幾個朋友的關系舉薦了個小縣官做做,發誓要做出一番成就出來,然後光明正大地娶凌家小姐,可是一上任,才發現這縣官也不是這麼好當的。
每天雞毛蒜皮的小案還好說,頂多把小賊打兩板子,懲罰一下西村的地主,關幾天東村的惡霸。
可是這才上任半個月,就接連出了兩樁命案,一樁發生在七天前,一樁就發生在昨天。可是捕快仵作個個束手無策,直叫他一個頭兩個大。
原本以為這馬連鎮離天子腳下極近,算是民風淳樸、平靜祥和的小鎮,可是誰知到他一接手,事情就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什麼樣的運氣。
如今馬連鎮人心惶惶,今天在鎮上吃了一半的午飯,突然听到屬下說陳默回來的消息,立馬丟了筷子,連手下都沒帶上,一個人騎了馬就過來了,可見他是急成什麼樣了。
劉其君說明來意,春香立即把他請了進來。
人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可是現在這位縣官可不就是管著她們的那一位?這種人可不能得罪。再說雖然陳默沒有帶過她去驗尸現場,春香可是听說過自家小姐有這麼一手絕技的。
春香很得意--我家小姐就是什麼都行!這不,連知縣老爺都來請我小姐出山了。
劉其君雖然听縣衙中的衙役說過這陳默是個少女,可是真的見到的時候還是驚訝了一下--他還是沒有想到這陳默竟然如此年輕,而且,還如此嬌俏可人。
就是冷了點。
偷偷地模了模鼻子,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的冷美人,估計是常年從事仵作行當的原因吧。
劉其君還真是歪打正著。
陳默坐在桌邊考慮著劉其君的話,不是不願意去幫忙驗尸,而是她發現在這個世界里,不能再做一個只醉心于醫學的天才法醫。
所以有些時候,為了她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她不得不講些條件。
「幫忙可以,只是我也有事相求。」陳默講話還是那麼的干脆利落,不會因為帶著某種目的性而拐彎抹角、玩盡手段。而是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我可以幫你,但是不免費。
雖然有些過于直白,但是很顯然對了劉其君的胃口。
要知道劉其君雖是世家大族出身,平時卻最是討厭那些彎彎繞繞,尤其是別人一句話你要在心里九轉十八彎地繞一圈才能品出味來,那更是討厭了。
像陳默這樣直截了當地提要求,這般快人快語,完全沒有女子的拖沓,倒真的讓劉其君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少女有了好感。
「陳小姐但言無妨,只要是劉某人能辦到的,自是在所不辭。」
「過兩天我會在鎮上開一家醫館,希望劉知縣能夠幫忙尋個好點的地方,以後也能照拂一二。」
陳默听從春香的建議,不要以研究所命名,入鄉隨俗她還是懂的。
不過她也自有她的打算,準備將醫館一分為二,前廳大堂可以招募一些醫者來治病,比如說那個沈南之;後院處按照她過去的研究所樣子,設置停尸台,辦公室,討論室,科研室等,並且決定在西嵐國找一些可造之才,繼續培養學生。
這是陳默的初步計劃,但是畢竟在馬連鎮她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個好地方開醫館而且佔地不小,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現在若是能和官府打好交道,由劉其君出面,自是再好不過。
劉其君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竟只是這樣的區區小事,立即滿口答應下來。
劉其君爽快,陳默自然也爽快,吩咐春香背上她驗尸專用的醫箱,跟著劉其君一道去了馬連鎮。
村中沒有其他交通工具,三人只好雇了一輛牛車一起去馬連鎮,趕牛車的洪大爺一听說是小陳大夫回來了,哪里還能收什麼錢啊,樂呵呵地就裝著三個人往鎮上去。
牛車速度不快,但是因為馬連鎮比較近,到鎮上的時候也就午後兩三點的光景。
三人來到馬連鎮鬧市區的一處民居宅,只見門口有兩個衙役把手著,看到劉其君來了,立即抱拳行禮︰「劉大人。」
劉其君「嗯」了一聲,也不廢話,帶著陳默和春香繼續往里走。
這是一間最普通的兩進兩出的小院,家中沒有什麼值錢的擺設,但是整理的很干淨,進入堂屋首先入目的是一排排書架,看來主人是個愛書之人。
跟著劉其君走進左邊的耳房,一個儒生打扮的男子一動不動地趴在書桌上。
看來這就是死者無疑。
春香顯然也看出來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個死人,頓時有些害怕地驚呼一聲,同時倒退了一步,雖然听人說過小姐會驗尸,可是這第一次親眼所見,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陳默有些無奈地看了春香一眼,眼神中的譴責意味明顯。
春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姐跟她解釋過她之所以干仵作這樣低下的行當,就是為了還死者一個清白。雖然總覺得女子驗尸不好,可是春香還是很欽佩小姐的所作所為。
全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和小姐一樣,能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陳默從醫箱箱里拿出春香做的一次性白絲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將死者翻了過來。
劉其君立即在旁邊解說道︰「這具尸體縣衙里的仵作已經驗過了,死于兩天前,看不出有什麼外傷,也不像中毒而死之狀,我們進來的時候,房間密閉,沒有外人造訪的痕跡,仵作說是猝死。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中透著詭異,還請陳小姐查看一二。」
陳默仔細地查驗過一遍尸體之後,肯定地說道︰「不是猝死,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