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他月兌下那件粉色的襯衣,露出身上傷痕累累的痕跡時,她便愣住了,那傷是鞭傷,而且是蘸了鹽水,用帶刺的鞭子抽出來的杰作,如果不是真的鬧翻了,下這樣的狠手,除非蕭煜不再喜歡華子秋了。
「你們的眼光毒,想必也猜到了這是什麼傷,我真的沒騙你們,跟我走吧,遲則生變。」華子秋又利落的穿上衣服,眼神坦然的看著楚冰。
「怎麼,你這是苦肉計?告訴你,苦肉計對我們沒用。」楚冰冷哼。
華子秋神色愈加黯然,沉默片刻,抬起頭對沈雲澈說道︰「沈少,大丈夫能屈能伸,在這種緊要關頭,意氣用事不會有好結果的,同時男人,你應該了解我為什麼會這麼做。」
沈雲澈眸中淬著冰,眼神犀利如同利刃一樣射向華子秋,他當然明白華子秋這番話的意思,這變態,雖然平日行事陰狠毒辣,對楚冰的心思卻是真的,如果換了平時,他可是硬折不彎,打死都不會上變態的車。
可現在情況不同,他的身邊有楚冰,他不允許她有一丁點閃失,華子秋是最了解蕭煜的人,跟著他,一定能夠成功月兌險,回到A市。
沉默,空氣幾乎凝滯,楚冰沒有說話,澄澈的眸中閃現一絲疑惑,華子秋沒說話,眼神似悲傷,似歡喜,就那麼復雜的注視著她,沈雲澈沒說話,他在掂量著這件事的利與弊。
過了好一會兒,沈雲澈才攬著楚冰的腰說道︰「冰,相信他一次,我的直覺從來不會出錯。」
楚冰皺了皺眉,訝異的瞥了眼身邊的沈雲澈,抬眼望了望漸漸暗下去的天,不由的嘆息一聲,如今也只好這麼做了。
沈雲澈和楚冰坐到後座上,華子秋開著車,吉普車在高速公路上飛快的 行著,楚冰探頭看了下脈速表,已經二百多邁了,還在加速。
兩邊的景物飛快的向後倒去,楚冰看眼外面的茫茫夜色,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沈雲澈在一手攬著她的腰,視線在四周巡回著。
很快的,來到一座大橋上,這座橋其實是個岔道口,從這邊上去,有兩條出口通向遠方,就在岔道交匯處,楚冰忽然看到了一個由十多輛車組成的車隊,在大橋的另一條上飛馳著。
看到那個車隊的那一刻,華子秋的手微微一顫,方向盤微微一轉,車迅速向後邊撞去。
「啊,華子秋——」,楚冰的話還沒有說完,華子秋便及時糾正了錯誤,將車速提到極致,全神貫注的看著前面的路。
「喂,變態,那個車隊是什麼人,你是知道的吧?」楚冰微微思索了一下,將華子秋的異常看在眼中,不放心的問道。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蕭煜派來了,或者,他本人就在車上。」華子秋倒沒有撒謊,一邊開車,一邊回答。
「是你把他引來的?」楚冰有些氣惱。
「如果我要把他引來,就不會受這一身的傷,拼了命找到你們。」華子秋一向妖嬈的臉上呈現一絲憤慨,別人誤解他,他不在乎,可楚冰這樣說他就不行,要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從蕭煜那邊得到消息,然後又趕在他們前面找到楚冰。
「這個我信,可是,我覺得按照原路線,我們似乎不容易回到A市。」沈雲澈若有所思的說道。
「幸好,你還能相信我,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華子秋從後視鏡中瞥了沈雲澈一眼,這個男人,他真的很羨慕,也很佩服,羨慕他可以得到楚冰,也佩服他的睿智和冷靜。
「這地帶我不熟悉。」楚冰眉鎖輕愁。
「我熟悉,如果你們敢相信我的話,咱們走另外一條路。」華子秋說道。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就走另外一條路吧。」沈雲澈想也未想的說,不知為何,此刻他竟相信華子秋是真誠的,也許是看出,他對楚冰是認真的。
車開到一個懸崖上,在離崖頂十幾米的地方,華子秋讓沈雲澈和楚冰拿著東西下了車,他自己也把必需的東西拿了下來,然後把車開到崖頂,在墜崖那一瞬間跳下了車。
一輛嶄新的吉普就這樣翻下來山崖,崖下是波濤洶涌的大海,吉普車已經滾落,立刻沉沒入海底,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
沈雲澈冷冷的注視著華子秋,他做這一連串的事情很利索,毫不拖泥帶水,想的也非常周到,看得出,這輛車是剛剛買的,車牌子還沒有上,為的就是不讓蕭煜發現他的行蹤。
而剛才和蕭煜的擦肩而過,誰也不能保證蕭煜就沒有懷疑到他們,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車徹底銷毀,一點痕跡都不能留,否則,依著蕭煜的神通廣大,一定會找到他們的位置。
三個人從崖頂下來,穿過茂密的樹林,來到山谷中的一個小山村,這個時候,正值夜深,所有的村民忙碌了一天,正在沉睡中,誰也沒有發現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華子秋自從進入這個小山村,一張妖嬈的臉上便掛滿了寂寥和悲傷,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沈雲澈和楚冰雖然決得奇怪,卻也不好多問什麼。
他帶著兩人進了村邊最破爛的一件泥土磚砌成的房子中,推開房門,一股發霉的味道鋪面而來,楚冰捂著鼻子,往里面瞧了瞧。
簡陋的桌椅上布滿厚厚的灰塵,牆角掛著蜘蛛網,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地上偶爾還有一兩只老鼠竄過來。
「變,哦,華子秋,這是什麼地方?」本來要喊他變態的,不知為何,看到他那一臉的憂傷,她忽然改了口。
「這是我母親生前住過的地方,我在這間屋子里度過了五年的光陰,直到母親去世。」華子秋從抽屜中拿出一塊破舊的抹布,擦掉桌面上的灰塵,那樣專注認真的態度,讓楚冰心里很震撼,看的出,他也是苦命人,同命相憐的感覺讓她忽然覺得,華子秋也不是那麼面目可憎。
沈雲澈和楚冰對視一眼,放下背包,一起動手,把屋內的蜘蛛網和灰塵打掃干淨,恢復干淨的小屋有一種別樣的溫馨,也許,這就是媽媽的味道。
華子秋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一點都不像養尊處優的暗夜華少,一切都是自己動手,不一會兒,便弄了一桌簡單的飯菜。
楚冰盯著眼前的白米飯,挑了挑眉問道︰「雖說這個時候有飯吃就不錯了,但我還是好奇,你的米是哪兒來的?不會是幾年前的陳米吧?」
「我每年都會偷偷來這里一次,祭拜母親,順便帶一些米面和干貨,母親生前就缺衣少穿,現在,我不像她再過得那麼可憐,雖然,她根本享用不到,母親的祭日剛過,這些米和干菜都是我不久前送來的,新鮮的,吃吧。」華子秋夾了一塊蘑菇放入口中。
楚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學著他夾了一筷子干蘑菇炒成的菜,不得不說,華子秋這個人做什麼還都有模有樣的,這菜,做的好吃極了。
沈雲澈和楚冰是真的餓了,一口氣吃了好多,末了,楚冰撫著溜圓的肚子,戲謔的說道︰「華少啊,你這手藝可以頂上一級大廚了,如果有一天吃不開飯,去做廚子也不錯。」
華子秋但笑不語,不過看的出,他很開心。
楚冰一句無心之言,不想日後竟成了真,華子秋放段做了一段時間的大廚,直到他臨死的那一刻,回憶起生命中最快樂的日子,依舊是做大廚的那一段。
小屋不算大,只有一張土炕和一張小床,沒奈何,沈雲澈和楚冰擠在土炕上,華子秋睡在小床上,中間隔了一塊布簾子,相安無事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楚冰還在睡夢中,便听到外面一陣沸騰,沈雲澈把早晨吃到東西端上來,側耳听了听外面的動靜,冷峻的臉上掠過一抹詫異。
「變態呢?」楚冰揉了揉眼楮,問沈雲澈。
「我早晨醒來的時候,他就出去了。」沈雲澈蹙眉。
「不會是通風報信吧?」楚冰一驚,從床上一躍而起,迅速穿戴整齊,推開了門。
院落是用木柵欄圍起來的,很矮,站起來可以望到外面的風景,這個時候,喧鬧的聲音是從村子中間傳來的,村民們圍成一圈,中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不時的傳出叫喊聲。
「去看看。」沈雲澈牽著楚冰的手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還未靠近,便听到里面打斗的聲音,旁邊幾個村民小聲的議論著。
「沒想到,那小白臉就是五年前川妹子那個漂亮兒子。」
「是啊,那時候好多小伙子都喜歡他,有幾個還想搞了他,可惜那小子烈,沒得逞。」
「這不是,人家回來報仇了,瞧瞧劉麻子,快要被打死了。」
「是啊,听說,當初欺負他們母子兩的那幾個都被收拾了,王二的腿被打斷了,看樣子,接上了也是瘸子。」
「活該,那時候人家母子可憐,誰叫他們沒安好心欺負人家呢?」
……
楚冰心中震撼,原來,華子秋是個可憐人,瞧他那模樣,一定小的時候就惹人,沒錢沒勢的,自然少不了欺負,現在的社會,很多人時興玩孌童,被欺負也是可能的吧?
沈雲澈撥開人群,看到華子秋正把一個男人踩在腳下踹,那股子狠勁兒,好像有幾輩子的深仇大恨。
「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沈雲澈把華子秋拉了下來,地上匍匐著的男人趴在那兒,呼呼的喘著粗氣,竟然站不起來了。
「便宜你們了。」華子秋「呸」,了一口,鐵青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
三人從村民堆里出來,沒有顧忌後面人的指指點點,反正是不打算長待的。
「你不該動手,萬一引來什麼人就麻煩了。」沈雲澈有些不悅。
「我知道,可是,今早不小心遇到了那幾個齷齪的東西,唉,是我魯莽了。」華子秋輕嘆一口氣,那幾個齷齪的東西一定是在他小時候欺負他的人。
想必,剛才他們又侮辱了他。
「你每年不都回來嗎?沒有遇到過他們?」楚冰奇怪的問道。
「這個村莊有關于母親的回憶,也有不堪回首的噩夢,如果不是受了欺負氣不過,我就不會帶著母親到城里,也就不會遇到那家子禽獸,母親也不會慘死,我更不會為了報仇賣身給蕭煜,說到底,那幾個齷齪的東西是罪魁禍首,光是打殘了,真是便宜他們了,我也不想的,以前不過悄悄進來看看,誰知這次就遇上了他們。」
華子秋一臉黯然,走到桌邊,端起一碗水,一口氣灌進肚子里,重重放下碗,抹了抹嘴邊的水漬,一坐了下來。
也許是傷勢嚴重,也可能是心里郁悶,總而言之,華子秋在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燒到快要四十度,閉著眼楮滿口胡話。
叫的最多的就是「媽,媽,別丟下我。」
楚冰掏出銀針,給他扎了好幾針,有從包里把備用的藥物喂了些,這才勉強把高熱降下去,兩人看著床上躺著的華子秋,非常的感慨。
沒想到,在這種危急時刻,居然是他們一向看不慣的華子秋救了他們。
楚冰把他額上搭著的毛巾取下來,在水里洗了洗,重新敷在額頭上,許是感覺到了她的動作,華子秋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聲喚道︰「楚冰,楚冰,不要離開我,我愛你——」。
楚冰一驚,想要掙月兌他的束縛,沒想到,這變態雖然病重,手勁兒卻依舊很大,掙了幾次都沒有掙月兌,反而把她急出滿頭汗。
「我來。」沈雲澈沉著臉,一手握緊華子秋的手腕,愈來愈緊,過了沒一會兒,他的手腕就因為不過血,手掌都變成了青紫色。
許是覺出了不舒服,華子秋輕嘆一聲,乖乖的松開了手,迷迷糊糊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楚冰離得遠沒有听清,可沈雲澈听到了,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因為沈雲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簡直就是陰雲遍布,快要殺人了。
「他說了什麼?」楚冰關心的問到。
「哼。」沈雲澈冷哼著,華子秋這個變態,在睡夢中都不忘覬覦楚冰,他剛才分明在說,沈雲澈,等著,遲早我撬了你老婆。
楚冰看沈雲澈的表情,便知華子秋說的話激怒了他,知趣的閉了嘴,坐到一旁假寐。
有了楚冰的醫術,再加上華子秋硬朗的身體,他的病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就好的差不多了,簡直就是來匆匆去匆匆。
約莫著蕭煜已經離開,沈雲澈這才給陳朗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一架直升飛機飛臨這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
小山村再次沸騰了,誰親眼見過直升飛機啊,那只有在電視里才見到過,如今,他們曾經欺負過得孩子居然混的這樣好,不僅穿著光鮮亮麗,連出門坐的交通工具都是直升飛機。
大家眼里都是羨慕。楚冰上了飛機,看到一旁坐著的華子秋,心里明白,昨天他不是偶然暴露行蹤的,實在是去給母親上墳的時候遇到了同樣上墳的村民,這才演出了那樣一處鬧劇,幸好,在這閉塞的小地方,消息根本傳不出去。
陳朗上前擁抱了一下沈雲澈,有些煽情的說道︰「老大,想想真有些後怕,早知道你們度個蜜月也能出問題,當初就該多帶些兄弟們去。」
「蜜月是我們兩的,這麼驚險的蜜月誰度過?這叫與眾不同,懂不懂?」沈雲澈幽深的鳳眸中漾著笑意,陳朗這妖孽,平日里沒個正形,對他倒是實心實意的好。
「冰美人呢?你們兩的婚期定在什麼時候?」楚冰走過來,笑著問陳朗。
「別提了,那塊冰可不是普通冰,那是萬年玄冰,怎麼捂都捂不化啊。」陳朗有些懊惱。
「哈哈哈——」,沈雲澈和楚冰相對而笑,也就冰美人能降住陳朗這只妖。
幾個人說笑著,不知不覺間回到了A市,飛機把華子秋放到軍校附近,然後載著其余人飛往梟狼基地。
「老大,剛才華子秋那變態在,我也沒好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和那變態混在一起?」陳朗挨著沈雲澈坐下,疑惑不解的問道。
沈雲澈瞥了眼楚冰,面色有些不郁,沉默了一會兒,把經過說給陳朗听,卻忽略了華子秋和楚冰的互動和他救人的動機。
「華子秋這小子也夠極品,居然偷看了蕭煜的情報,怪不得能早一步找到你們,不過,蕭煜也的確夠狠,那麼嬌滴滴的美人居然下得去手。」陳朗哈哈大笑。
楚冰的腦海中飄過華子秋傷痕累累的背,想起他因為傷勢重而引發的高燒,不知這樣回到學校,蕭煜會不會為難他?
「別想了,華子秋那小子,是在蕭煜身邊跟得最久的人,如果不是有感情,像蕭煜那種冷血的男人,是不會容他活這麼久的。」沈雲澈猜出楚冰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嗯。」楚冰點點頭,的確是她多想了,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抓出梟狼內部的叛徒,結合著各種蛛絲馬跡,她覺得,薛鳳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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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有聯系,所有的敵人都隱在暗處,薛鳳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