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嵐從小碗手中取過那把還沾染著血跡的越女劍,旁若無人的走向李晴雨,然後緩緩蹲在她身邊,舉起了劍,刺下。
沒有刀劍刺入肉身的駭人聲音,洛青嵐不解的看了看北辰燁,又低頭看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問道︰「你,為什麼攔著我?」
北辰燁,果真是個厲害的對手,那麼遠的距離,他還是攔住自己了。
「你想做什麼?可听說過殺人償命?」北辰燁奪下她手中的劍,將她細女敕縴巧的玉手握在手心里,緊緊的。
「若真有此一說,那侯爺該死上千萬次了。」在戰場上,死在這個所向披靡的戰神手中的孤魂何止千萬?
少女大膽的直言不諱,讓在場的人有一次心驚,她甚至感覺到了隱藏的暗衛都亂了呼吸。
船艙,艙底,水中,恰好十八個人。
「正因如此,」北辰燁把著那柄精巧的女劍,精準無比的刺入了李晴雨的心口,俊美的容顏濺上了三兩點溫熱的血,他卻笑靨如花,道,「爺不介意再多上這一條命債,但本侯的嵐兒,該是純潔無暇的,這雙手,不能染上半點污濁。」
李晴雨渾身抽搐了幾下,就快就咽了氣,沒了生息。
心好像又亂了,那種暖暖的感覺很微妙也很奇異,她抓不住,卻能清晰的體會到。
許久之後,她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心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頭腦發熱的握住他剛結束了一條鮮活生命的手,湊上前去,吻上了他帶著血液的臉。
腥甜的味道在唇齒中彌漫,洛青嵐才將紅唇移開,很認真的看著他,說︰「別對我這麼好,我怕有一天,我會舍不得再殺你。」
說這話的,是她的心,她想應該是羽衣的思想左右了她,要不然她怎麼會不明白自己要表達的意思呢?
舍不得殺他,那該拿他怎麼辦呢?
這一幕看在北辰琬和司寇彥晞眼中是極為刺目的,但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則是迫于定北侯的威嚴,二來也是融入不了那莫名的情愫。
「舍不得本侯才好呢。」北辰燁一笑,黑眸瀲灩,像是揉進了陽光,有著她最不熟悉的溫暖。
「不好,」像個孩子似的搖頭,洛青嵐看著他的笑容,認真的說,「一點也不好。」
「為何不好?」察覺了她那不經意間的驚慌,他的心跟著一緊,她在害怕什麼,抑或在擔心什麼?
「因為……」少女抬眸,俏皮的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因為,她只有九個月的時間,因為殺他是她的任務,因為,她是妖精……
她為什麼不說,緣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
是因為妖精該有不能說的秘密,還是因為這個讓她產生莫名依賴感的男人,怎麼辦,有些亂了。
「嵐兒不告訴本侯也好,反正你是殺不了本侯,故此,就留在爺的身邊,何時能殺了我再離開。」男人說,黑衣黑眸黑長發,是和幽迷雪域靈魂引渡者們全然不同的樣貌。
「留在你身邊,直到殺了你嗎?」她喃喃的重復著他的話,迷迷糊糊的樣兒卻思索得那麼認真。
她是真的在考慮他說的話,只是現在的她有些擔憂,怕自己太過相信太過依賴這個叫北辰燁的男人,時間越久,她越會舍不得殺了他。
妖精是最會依賴于人的,她尤其是這樣,過去她喜歡跟著流風,可現在,流風的影子總會和北辰燁重疊。
最後,影子都會散去,只剩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溫柔深情,熾熱專注,那是北辰燁的眼楮。
「沒錯,」北辰燁勾起她一縷青絲,自信的笑道,「不過,本侯看來,這個期限會很長,你怕是要跟著爺一輩子了。」
「一輩子……」她眯了眯眼,人的漫漫一生,只有短短幾十年,而妖精的一輩子,卻是不死不滅。
她不知道,他說的一輩子,是她能留在人間的九個月,還是人活一世的百年,亦或,是她長達千年的一生。
「是一輩子。」雖然不明白他的小女人在想什麼,但只要他認定就好。
「你,是想娶我對嗎?」洛青嵐的眸子突然亮得出奇,她笑得黠慧。
北辰燁哪里想到對他忽冷忽熱的少女會突然問他這個,那張冰冷的俊顏瞬間染上了緋色,他赧然,卻不否認。
她就等著他回答,美麗動人的一雙眼楮巴巴地期待著,卻又有些迷茫,又問他︰「你若要娶我,就是愛上我了嗎?」
雖然對這不該有的情感很詫異,但她更加好奇,也很高興。
她回去後,可以在流風面前驕傲地說,人間的戰神愛上她了。
流風是不相信愛情的,她就相信,雖然她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只覺得很神奇。
「愛?」算是愛嗎?北辰燁也細細地想過,或許吧,反正這輩子都會和這個女子廝守,愛不愛有什麼關系呢?
「我定會娶你。」
于是,他就點頭,這就是承諾。
「可是,我卻不會愛你。」少女說,似乎還有些遺憾一樣。
妖精連心都沒有,又怎麼會愛?
又是這樣的神情,北辰燁有些懊惱,她的過去他是越發的好奇了。
沉鸞閣是真的改換血了,為何連個女子的身世也遲遲查不出來?
迫切就容易忽略了時光,定北侯大人是忘記了,他的命令昨夜才下達,今日一早已經有了些眉目。
「嵐兒可是喜歡這湖上的風光?」他是不善于主動挑起話頭的,只尋思著她若喜歡他便常帶她來,若不喜歡便不再來了。
兩人站在船頭,偎依在一起的畫面很美好,老夫老妻似的。
北辰燁突然覺得滿足,若是人生如此,有一如花美眷相守白頭,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許是見慣了沙場的鐵血狼煙,這一汪靜水煙嵐的柔和景象就讓他的心微醺了。
心醉為誰,懷中佳人還是眼前美景?
他不想去分辨,心知這二者缺一不可,持有青鸞佩的人,注定要與他站在一起,風雨霜雪,不離不棄,這是宿命。
一直沒有听到她的回答,北辰燁低頭看去,小人兒睡得香甜。
「為何如此嗜睡,慵懶如貓兒一般。」他順勢摟住靠在他身上的少女,輕啄紅唇偷香,卻不料她突然睜開眼,透徹的眸,倒映出了他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