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七弦綠倚那般的名琴,當是琴技卓然的才子佳人才配得上,若是給了這麼一個不懂音律的人,琬兒可不依。」北辰琬剛剛哭過,那眸子水靈靈的,說不出的清麗絕塵。
自從叫阿笙哥哥被拒絕後,北辰琬就一直都叫他師父,雖然他還是有些不悅。
在北辰琬的眼中,笙道長就是個不容褻瀆的仙人,這世間沒有任何人能與之相配。
他就該與琴聲相伴,清風作陪。
他也的確如此,半年來,北辰琬從未見過他與哪個人親近,總是遠遠地站在一丈之外,遺世**。
而此時他竟然幫著洛青嵐說話,她心里更是厭惡極了那個女人,暗想,果真是個狐媚子,連笙道長也被她迷惑了嗎?
「誰說我家小姐不懂音律?小姐的琴聲可動听了,就是比之方才笙道長所奏,也是絲毫不遜色的。」小碗說著,得意的揚起頭,那姿態,竟像是她自己能奏出高山流水的仙樂一樣。
「是嗎?」北辰琬冷哼一聲,輕蔑地說,「青樓出身的舞女,奏出的也是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吧。」
「青嵐的曲子自然比不上郡主的陽春白雪,只是方才笙道長那調子也出自民間,花街柳巷也廣為流傳,不知郡主何以還要請他教學?」洛青嵐淡然的笑了,這郡主的性子如何與北辰燁差了這麼多?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憑你也敢和師父相提並論?他的琴技可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真是不自量力。」若不是有大哥和阿笙在場,北辰琬真想用梅花針劃花了洛青嵐那張冷傲的臉。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天下第一,誰人敢認?」她在幽迷雪域很少撫琴,但洛青嵐在妖滿樓卻是常常撫琴打發時間。
巫女接受事物的天賦雖然不足妖精,但卻比人要強上不少,是以她此時的琴技,雖不敢說勝過笙道長,但技壓北辰琬卻是綽綽有余。
「你好大的口氣,既然如此,你敢不敢跟本郡主比試比試,若是你能贏我,那綠倚名琴就歸你所有,若是輸了,那琴就歸本郡主,如何?」北辰琬紅唇上翹,得意之色盡顯,仿佛已經贏得古琴了一般。
都說是術業有專攻,洛青嵐是個舞姬,舞跳得好是必然,她也听說過洛青嵐是舞神的傳言。
至于她的這琴技,就不得而知了,會彈琴的女子比比皆是,就不信洛青嵐還能彈得比她好。
「清塵郡主真是聰慧過人,懂得如何給自己制造機會,可是,我為什麼要和你比試?」洛青嵐挑眉,笑道,「這琴是侯爺許諾給我的,我若想要點頭便好,這原就與你毫無瓜葛,若我和你這麼一比試,歸誰所有就不一定了。雖然我無意要這琴,但你若要爭,我還非就要定了。」
她說的沒錯,北辰琬就是這麼打算的,沒想到洛青嵐一語道破,叫她怎麼甘心?
「我看,你根本就是怕輸給本郡主,不敢跟本郡主比試,本郡主說得可對?」用上了拙劣的激將法,北辰琬眼中閃過精光,即便是為了顏面,她也要拿到綠倚。
「我是怕了,」洛青嵐勾唇一笑,道,「我是怕郡主輸得太難看,給定北侯府丟臉。」
也不等北辰琬回應,更不看她憤怒扭曲的臉,洛青嵐從北辰燁身邊走過,徑直往笙道長那邊去了。
見她如此囂張,北辰琬剛要怒罵她幾句,卻見她走近笙道長不說,還直接抱走了他手中的古琴罪離痕。
于是,北辰琬滿腔的怒氣全都化作了驚訝。
阿笙是從來不允許女子近他一丈之內的,就是作為學生的她,也沒能打破這個規矩。
可如今那女人壞了規矩,他卻只是呆呆的立在一旁,竟然沒有生氣!
北辰燁劍眉緊鎖,黑眸也沉了幾許,洛青嵐的武功不弱,而阿笙卻是不會武的,她要近他身很容易。
雖然阿笙平靜不動怒的態度,讓北辰燁很不高興,但他此時更詫異的,是她拿了罪離痕,而且毫發無傷。
罪離痕乃是他攻陷一個邊陲小國時所得,那是一個僅有一座城池的國度,卻足足有千年歷史,支持它的不是臣民,不是軍隊,亦不是財力,而是巫蠱之術。
那是他記憶中最詭譎的一場戰役。
席連說,一個城池,竟然涌出了千軍萬馬,他的十萬精兵,也應對不了。
可是,他看到的,明明就是一座空城。
後來才知道,那只是國內巫族的幻術。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可以不受影響,但年少輕狂的他並沒有在意,一個人殺進了城內。
或許他是那個巫族始料未及的,而那座城沒有軍隊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並沒有下令屠城,但那小國為數不多的臣民卻在一夜之間,全部離奇死亡。
師父說,巫族是神秘而脆弱的種族,他們靠著巫術存活于世,巫術一旦被破,就會陷入恐慌。
想來,是首領以為巫族氣數已盡,自行了斷了。
臣民,都選擇了追隨。
荒廢的城池,只剩下殘垣斷壁,他的收獲,就只有一把古琴,罪離痕。
罪離痕原就存在于世,據說是夜國開國年間的一個少年英雄所有,通體黑色,帶有暗紅色暗紋,猶如血跡,又如刀痕。
可能被巫族得到後施了巫術,他得到那琴時,沒有人能奏響。
他將琴帶回听琴軒,一直無人問津。
半年前阿笙來求,他應下,親眼見他滴血在琴弦上,他說這是認主。
那之後這琴便只有阿笙能彈奏,換作他人,連踫一下都會被灼傷。
所以見自己心愛的小女人抱著那琴,北辰燁先是驚訝,再就是擔心,她想做些什麼?
洛青嵐可不知這琴有何來頭,只是覺得抱在懷里著實很重。
將琴置于笙道長方才所在的青銅案幾上,洛青嵐席地而坐,抬手剛想試音,掌心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了。
太熟悉的感覺,洛青嵐也沒抬頭看,就笑道︰「北辰燁,你不想听一遍清心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