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有些氣急敗壞,一掌劈向女人後腦勺,摟了腰迅速掠過桃林,化作影融入了雨中。
「鬼莊。」
清晰的兩個字擲地有聲,不知道是說給誰听的,總之,地上的小碗瞪大了眼,渾身都開始戰栗。
與此同時,一身絳紫色華麗朝服的北辰燁迎風而來,被雨水打濕的長發凌亂的散開來,有種潑墨畫中仙的絕美。只是一雙殺氣騰騰的黑眸,生生的破壞了這本該寧靜和氣的畫面,反讓他看上去,像極了來自地獄的羅剎鬼王,奪人命的眼神,還有勾人魂魄的魅惑。
「定北侯……」黑血從唇角滑落,浸染了大片衣襟,小碗也不在乎,她痛得麻木了。
北辰燁愣愣的望著蒼茫陰沉的天,那雲霧繚繞的煙嵐仿佛蓋不過那雙眼,卻又像是遮去了他的視線,所以,他方才目不轉楮。
「侯爺,你救救公主……是鬼莊的人,要抓了她去煉制藥人,你救救她!」什麼深仇大恨,此時也比不上公主的性命來得重要了,小碗甚至忘了,她在敵人面前暴露了洛青嵐的真實身份。
那之前,她只叫她小姐,而非公主。
「鬼莊……黑鬼!」除了這一聲低吼,他看起來還算平靜。
小碗這麼想過後,瞬間就發現自己錯了,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響,面前那塊被燻黑的巨石頃刻間碎裂,竟然完全化作了粉末。
像黃白的煙塵,覆蓋著黑色土地顯出幾分秀氣來了。
「咳咳……」小碗捂著胸口不住的咳嗽不住的顫抖,他驚人的內力幾乎震碎了她的五髒六腑。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加上毒藥的噬心之痛,讓她可愛圓潤的臉都扭曲了。
饒是這樣,小碗還是努力地發出聲音,因為她知道,鬼莊這種地獄,斷然不適合公主。
而能與鬼莊為敵的,普天之下再找不出比北辰燁更恰當的人選了。
小碗就想,死者已矣,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就屬公主了,如果定北侯能救了她,或許,她就不殺他了……
「求求你,要是公主變成藥人,她就是個傀儡了,侯爺,你救救她。」回光返照一樣,小碗還能踉蹌著站起來,盡管身子搖搖欲墜,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
「他敢。」
這句話傳到小碗耳朵里是,那個俊美如儔的男人已經朝著亂石林方向去了。
小碗會心一笑,軟軟的倒下,又適時的被攬進了一雙結實的臂彎。
「小碗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就算你不說,侯爺也不可能棄夫人于不顧的,饒是他放棄天下,也斷然不會放棄夫人的。」席連一對劍眉已經皺成結了,懷里的人輕得讓他心悸。
「是這樣嗎?黑大個子,你主子能救回我的公主嗎?能嗎?」小碗靠在男人胸口,疲憊的閉上眼楮,素手卻死死地攥緊他的衣角,像是垂死之人所剩一根救命稻草。
「能。」毫不遲疑的,席連說。
這個世上,就沒有主子辦不到的事情。
「真的嗎?」小碗吃力的扯著嘴角,虛著眼楮看席連,問道,「你不騙我?」
席連堅定的點點頭,一把將少女打橫抱起,邊走邊說︰「小碗姑娘,你別說話了,我先帶你回府。」
「不!」小碗猛然睜開眼楮,激動地吼聲讓她又吐出新鮮的血來,還是黑色的,觸目驚心。
「小碗姑娘,你別激動,別說話!你再這樣會死的。」席連渾身緊繃著,心像是被某種藤蔓死死地纏住了,進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她為什麼抗拒,是想讓他先去救他的公主,席連也知道他應該那樣做,可看到這樣的小碗,他移不動步。
正好回去調援兵,他想。
「小碗姑娘,你放心吧,侯爺他,一定能救回夫人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不然,夫人回來看不到你,會傷心難過,你不想看到夫人傷心的,對否?」
席連一面安慰著她,一邊腳下生風的在雨中奔跑,他的輕功不及主子一二,能這麼快趕到都是憑靠那匹汗血寶馬。
可現下十萬火急,他卻不敢上馬,那太顛簸了,她會吃不消的。
只能用自己平素最快的速度,拼了命的往定北侯府跑。
笙道長是主子的師兄,他一定有辦法,可以就小碗姑娘的。
「黑大個子,」懷里的人突然叫住他,微微一笑,道,「我一直沒跟你說,其實,你也……挺好看的……」
素手輕輕撫上俊俏剛毅的容顏,剛一觸及就無力的滑落,席連身子一僵,低頭看時,少女雙眼緊閉,已經昏過去了。
她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努力維持的是她平日里的俏皮,可惜滿臉黑紅的血跡,最是嘴角位置,干涸的血印子成糊狀的,幾乎遮住了她小巧的嘴唇。
可是,席連就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笑容,最好看的。
「小碗姑娘,你醒一醒!」席連久經沙場,是見慣了生死的,他很清楚,她若這麼睡下去,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那樣的結果,太可怕了。
那麼靈動好看的眼楮,怎麼可以一直閉起來呢?
他,不允許,他要她活著。
「小碗姑娘,你先別睡。」他停下腳步,試著搖晃了下懷中的女人,她痛苦地輕蹙了下眉頭,就已經讓他欣喜若狂了。
席連從沒想過又這樣一刻,他是只想用生命來換小碗醒來的。
「小碗姑娘,你听我說,如果你不睡著,回府後我就叫廚子給你做糕點可好,你不是最喜歡青青的手藝了嗎?你不是說她總是只給我做好吃的,對你厚此薄彼嗎?你要是不睡,我把所有好吃的都讓給你,好不好?」
像誘哄孩子一樣,席連不斷地找話對她說。
他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卻希望把這輩子所有的話都堆積到這一刻,一並說了。
他害怕,害怕懷里這人就這麼沒了,他就再沒機會對他說話了。
小碗沒什麼動靜,席連卻不放棄,繼續說︰「小碗,你是第二個說我好看的人,你想知道第一個人是誰嗎?你醒來,我就告訴你。」
「小碗,你若是醒來,讓我娶你可好?」
「小碗,席連這一生,就只認你一個妻子。」
「小碗……」
細雨纏綿,風亦纏綿,深情的話語漸行漸遠,在昨日桃花紛飛的林間,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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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讓小碗死呢,死呢,還是不死呢?親們有木有建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