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想,他心中還是有些芥蒂,低頭輕聲問她︰「嵐兒,他所言可是真的?」
一直喝著悶酒的司寇彥晞,此時也留了心,他需要足夠的理由,來支撐自己為了她而百般隱忍的懦弱。
至少,她不能是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
他希望在她口中听到,她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是他。
如果她那麼說了,他說不定會願意拋開一切帶她走,去哪兒,都由她定。
「嗯,是真的,」她淡淡的點頭,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現在又不願意了。」
從來沒有人可以將背信棄義說得這般輕松,夜天祁臉色不太好看,聲音卻沒什麼異樣,他說︰「羽衣姑娘這般,本宮怕是要傷心了,你難道忍心讓本宮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嗎?還是你要在你們汗皇陛下面前失信于人?」
「你並沒有告訴我,女子只為心儀之人起舞,我不愛殿下,為何要為你跳舞?」她巧笑嫣然,讓夜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瞬間像個愚蠢的痴兒。
「北辰燁,這可是你所謂的兵不厭詐?」
她這麼問定北侯時,眾臣皆為她捏了把汗,連汗皇都敬畏三分的夜太子,也被她這般戲耍,該說她是膽識過人,還是不諳世事?
「可不是嗎?嵐兒真是聰慧過人。」他旁若無人的夸贊著她,獎勵似的喂她果品。
「看來北辰家的對愛卿是死心塌地的,夜太子殿下,這君子之爭,還有必要嗎?」司寇 似乎也頗有幾分可惜,端端是被擾了興致的樣子。
「當然有必要,本宮听聞貴國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說法,羽衣姑娘無父無母,陛下貴為天子,她的婚事當由你說了算。」夜天祁是鐵了心要娶洛青嵐為妃,也不管說話如何矛盾,就是不願松口。
「既然太子這麼堅持,那本皇就做主了,你二人要如何比試,準了便是。」
「謝陛下成全。」夜天祁月兌去華麗的紫貂裘,一襲紫衣貴氣逼人,他對北辰燁拱拱手,道︰「本宮遠道而來,相信侯爺定不會與本宮爭這出題的機會吧。」
北辰燁對他的挑釁原是不以為意,張口欲言卻被洛青嵐捂了嘴,她對他搖了搖頭,又俏皮的眨眼。
他會意,由著她去鬧吧。
「殿下這是要娶我,和侯爺比試有何意義?只要我不肯,任誰也莫想強迫了我去。」她下巴微揚,美眸流轉,素手把玩著青絲,端的是道不盡的風情。
說的話,更是張揚得緊。
「放肆,汗皇在此,豈容你一女子造次,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你該當何罪?」皇後是子桑家族的,如今北辰琬許給了司寇彥晞,那定北侯就注定了是他子桑家族的對頭,她自然要逮準了機會打壓他。
「誒,本皇看這個小女子才貌雙全膽識過人,當賞不當罰,今夜宮宴盡興就好,皇後切莫太較真了,」司寇 擺擺手,又看著洛青嵐道,「本皇倒是覺得有趣,這天下還有本皇做不了主的事,北辰家的,你倒是說說,你的婚事應當誰說了算?」
「我的終生大事,自然是我說了算。」玉指捻著一顆圓潤的櫻桃,看了看又喂到北辰燁的嘴里,巴巴地望著,問道︰「好不好吃?」
北辰燁學她模樣,也喂她一顆,挑眉笑道︰「如何?」
她頗為享受的嚼著,半眯著眼點點頭。
二人自顧自的打情罵俏,全然不顧周遭眾人驚詫的眼神,一樣的絕色,一樣的自傲,坐在一起就是令人賞心悅目。
司寇彥晞看著面前鮮艷的紅果兒,心里陣陣苦澀,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喂他,當時他卻狠心要給她一紙休。
現在物是人非,他亦怪不得別人。
「好,好,本皇倒是頭一回听說這般驚世駭俗的事,北辰家的,難怪連北辰愛卿對你另眼相待,你果真有趣得很。本皇就準了你,你的婚事由你做主。」
「你準與不準,這便是事實,」她淺笑,問夜天祁道,「夜太子可是當真想要娶我?」
她的眼神靈動透徹,干淨得如同一汪清泉,那一望仿佛能望穿人的靈魂。
夜天祁狹長的眸子微滯,晃了晃杯中佳釀,道︰「當真。」
「那好,你不用與北辰燁比試,自與我相比就好,你若勝了,我便嫁于你,你若輸了,便要與我一個要求,如何?」
「嵐兒,你……」北辰燁欲說什麼,見著她眼中狐狸般的黠慧之光,不自覺的想要相信她。
她知他擔心,踮起腳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吻他的臉頰,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北辰燁冷峻的面容,片刻就柔和了。
她說,她是要嫁給他的,她是他的定北侯夫人。
司寇彥晞捏著青銅酒樽,仰頭飲盡烈酒,宮娥為他斟滿,他又復飲,一雙眼,再不復清明,更難尋曾經的超月兌,只是那拒人千里的漠然,愈發的濃烈了。
座上的司寇 盯著兒子,眼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皇兒啊,恨吧,本皇就是要你恨。
「夜太子,與我比試,你敢是不敢?」她問。
「羽衣姑娘要與本宮比試,本宮豈能不應?只是你我二人男女有別,若是姑娘與我比試歌舞,本宮可斷斷沒有姑娘的身段歌喉,倘若比試本宮擅長的舞槍弄棒,又怕傷了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他似乎真很為難,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論武功,他可真不是她的對手,即便是幻術,也難以與她的巫術相提並論。
「夜太子殿下所言不無道理,」司寇 鎖眉,對皇貴妃說,「愛妃素來點子最多,不如愛妃說說看,有何妙計?」
「陛下,臣妾見洛氏非一般女子,夜太子更是人中龍鳳,這舞刀弄槍不適合女子,但琴棋畫卻是多數人習得的,想必太子殿下貴為夜國未來的國君,當是無一不精的,何不在其中取得一樣來比試?」
「愛妃所言,殿下可有異議?」
「皇貴妃娘娘高見,本宮沒有異議,」夜天祁邪邪的勾起嘴角,道,「那就請羽衣姑娘從中選自己擅長的與本宮比試,切記,本宮尤擅棋藝,姑娘若要贏我,最好避開此項。」
「如此,我們就來比試棋藝,我定要讓殿下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