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萬籟俱寂,坐落于桃花山腰上,在半月之內新建的北洛山莊屋頂上,有白衣男子頂著夜色久久佇立。
衣袂翻飛,青絲亂舞,獵獵的風聲尤顯出夜的鬼魅。
今夜天陰,無月,空氣微涼。
白衣人很快便離去了,那高高翹起的祥瑞青銅像,呼嘯著似乎成了活物,除去它之外,再也無人知曉房上有人來過。
不多時,梁上又掠過一抹黑影,不同于先前來客的寂靜無聲,他直接叩響了青灰色的瓦片,在听得房內聲響時,便在房頂單膝跪下,卑微的抱拳低頭,等待著。
片刻,他面前多了一雙黑色金靴,金線繪出的花紋精致而華貴,非尋常人家可有。
黑衣人不敢抬頭,甚至把頭低得更凶了,聲音倒是不卑不亢,沉穩得很。
「屬下沉迷,見過主子
是的,這個人便是沉鸞閣的新閣主,沉香的孿生胞弟,沉迷。
在浮沉殿,沒有親情,只有服從,打從進殿那一刻起,他們的身心情感,便只屬于主子一人。
是以,沉迷對姐姐在地牢中自盡而死,只感到羞愧,視之為恥辱。
不僅對北辰燁的處罰沒有半點怨言,反而因其沒有為此而遷怒于他感激不盡。
他素來與姐姐不和,總覺得處處被人壓一頭,偏偏還是個女人,時時對著他頤指氣使,著實讓人氣悶。
「何事?」北辰燁並不怎麼看好這個少年,甚至在辦事效率上,遠遠不及沉香,而功夫亦是不如,好在,他很忠誠。
要他接替他姐姐的位置,做了沉鸞閣的主子,不是沒有原因的,沉鸞閣不比浮鳧閣,需要出神入化的功夫及暗殺技能,只要善于隱藏能探得消息便是。
「回主子話,子桑家族有異動,與夜太子相交甚密
「子桑耶那個老狐狸,又豈會放過與夜國結盟的機會,還有何事?」北辰燁冷哼,他要的就是他叛國,不然如何根除子桑家族在汗國的勢力。
「主子這招引蛇出洞用得妙極,近日子桑家族和衛國侯等人都已經開始行動,昨日宮宴之後,已經有四撥殺手接下了刺殺夫人的任務,其中還有官員花重金想買通浮鳧閣的殺手,暫且被壓下了,如何行事,還請主子明示
北辰燁黑眸一凜,「凡起意者,格殺勿論
「屬下明白
「下去吧,派人盯緊夜天祁,讓浮鳧閣隨時待命,三日後,本侯要夜國群龍無首
撇開他夜太子的身份,光是覬覦他女人這一點,就已經罪大惡極了,不是嗎?
夜國如今的局勢,相比大歸汗國要平靜得多,夜帝昏庸,權臣當道,幾乎滿朝都是夜天祁和丞相的黨羽,只要此次夜天祁回不去,那老丞相痛失兒子,士兵沒了皇太子,想必定會軍心大亂,戰勝夜國也就指日可待了。
沉迷退下了,北辰燁在房頂上坐下,夜涼如水,卻及不上心涼,他有些不安,只盼早些結束這紛爭。
***
次日,定北侯府主殿滿宸閣中,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候在門外暗自慶幸的北辰琬,連忙命人撞開門,準備「捉奸在床」。
她和夜闌計劃的天衣無縫,從在北辰燁的膳食參茶中下媚藥,到支開滿宸閣守衛,方便夜闌潛入房內,每一步都周詳精密,斷然不會出錯。
北辰琬昨夜一宿不眠,就等著今日看笑話,有婚約的未來夫君和其他女人有染,清高如洛青嵐,又當如何自處呢?
想著,她運起內力,素手一揮便推門而入,當看清房內推推搡搡衣冠不整的二人相貌時,絕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女子是夜闌沒錯,可那男子,為何是席連將軍,而不是自家哥哥北辰燁?
「啊,大膽,都給本公主滾出去啦!」夜闌雙手護胸,指著大票侍衛,驚慌失措的大喊道。
她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但她金枝玉葉的身子也由不得這些卑微的侍衛看了去啊。
而且,她莫名其妙的**于一個將軍,本已是羞愧難當了,昨夜怎麼就沒有看清呢,都怪那什勞子面具,竟讓她誤以為他是北辰燁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後來也知道席連是誰了,可成性的小公主,又覺得大個子將軍相貌堂堂,和他風流一夜也不錯,是以,便忘了和北辰琬的約定計劃,就那麼沉淪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北辰琬很快鎮定了下來,側開臉冷冷的質問道,「席連將軍,你怎會在我哥哥房中?」
「郡主問話好生奇怪,席連將軍是侯府家將,這個時候你剛問的,是夜國公主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吧?」
洛青嵐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眾人回頭見得定北侯在她身邊,連忙退至一邊,為二人讓出路來。
夜闌這下更覺得沒臉見人了,躲在席連的背後,低聲道︰「大個子,你倒是說話啊,你毀了本公主清白,這眾目睽睽之下,你叫本公主如何見人?」
席連被她一句「大個子」喊得心神一蕩,想起昨夜種種,黝黑的面龐也不禁紅雲密布。
到底發生了什麼,連他自己都覺得懵懵懂懂的,只知自己是與何人春風一度,雖說晨起見與他共赴巫山之人,並非心中所想,但出了這種事,作為男人是應該有所擔當的。
「公主放心,席連既然對你做下這禽獸不如的不堪事,毀了公主清白,席連定當給你個交代
他的話讓夜闌一愣,歸根到底做錯事的人是她,弄到這般地步,是她咎由自取,可席連這一句「交代」,竟讓她心生暖意。
「這事情尚且弄清楚,誰是誰非也不能妄下定論,不過席連將軍有這番氣度,是個知心護心的體貼人,若然公主也沒有意見,你便求哥哥做主罷北辰琬生怕事情敗露,忙出言為二人做起了紅娘。
她有顆玲瓏心,猜想昨夜不該只是個意外,怕就怕哥哥早有準備,一怒之下懲罰于她,眼看著婚期將至,她可不能落下不好听的名聲,叫彥晞哥哥面上無光。
北辰燁眯了眯眼,目光掃過夜闌羞澀的臉,問道︰「本侯倒是不知,夜國民風開放至此,公主殿下竟然深夜會郎,真叫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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