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嵐問道︰「那,我這麼穿著,北辰燁見了會不會很喜歡?」
阿四苦著臉,這要他如何作答?
說實話吧,侯爺鐵定是喜歡的,就算夫人穿塊破布,在他眼里也是金縷玉衣啊,可是,說了喜歡,夫人就會說要去涼城,那不是等于讓他違抗主子的命令嗎?
要是說假話,夫人又該不高興了。
「當然會喜歡了,夫人這麼穿著跟天仙下凡一樣,侯爺見了定會喜歡的大丫鬟只當是阿四害羞,搶著答道。
倒是她身邊的小丫頭機靈些,還不待洛青嵐開口,便接過話來,道︰「好看是好看,不過京都這天兒是越發的暖和了,等侯爺凱旋,這狐裘可就用不上了
「這倒也是,不過侯爺素來鐘愛梅花,若然夫人穿上這火紅狐裘,與侯爺一道踏雪尋梅,想必定是比那傲雪紅梅還讓人移不開眼去
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只把洛青嵐往好處夸,阿四也終于放松了些,女人都是喜歡恭維夸耀的,想來夫人不會總記掛著去涼城的事吧。
「阿四……」
「哦,我突然想起來了,郡主約了夫人明日在听琴軒一聚,說是要切磋切磋琴技呢,侯爺走的時候,可是幫夫人應下了的阿四急忙打斷洛青嵐的話,唯恐她再說出他不愛听的話。
洛青嵐微微蹙眉,倒不是相信了北辰燁應下邀約,只是,自己若要離京,跟北辰琬知會一聲總是好的。
她問道︰「也好,明日何時?」
「明日酉時!」阿四不假思索地說。
黃昏時分了,能拖幾時算幾時吧,他也好差人去皇宮里約郡主啊。
是的,郡主哪里說明日要來听琴軒,只不過是隨口說說,日後要切磋琴技,他便信口胡謅的,不過想來郡主在宮中也悶得發慌,正好把她約出來,他還能和錦繡姑娘見見面呢,要是郡主能讓夫人絕了去涼城的念頭,那就再好不過了。
次日,洛青嵐早早的去了听琴軒,照例是小睡了一陣,醒來時太陽已西沉,柔和的金光鋪在竹林上,風吹動竹葉時,伴隨著「嘩啦嘩啦」的聲響,散落了遍地的碎金,斑駁的,很好看。
洛青嵐做在亭子里,听著周遭響動,風聲鳥語不絕于耳,卻偏就讓人無來由的傷感。
她想起重生在笙道長身上的流風,那樣清冷的坐在竹林間彈琴,又想起重生在黑鬼步伽身上的簫,那樣木訥的跟在她身後听從調遣……
最後,她就想到小碗,那個圓潤可愛的姑娘,貪財好吃的妞兒,仿佛昨兒還從窗台處爬出來,等著兩朵鮮艷的海棠花,撒嬌似的對她說,小姐舍不得打小碗罵小碗,就知道小姐最疼小碗了……
轉眼間,那個有著甜甜笑容的少女,竟然就那麼沒了,永遠不會出現了。
素手撫起了綠倚琴,許是在听琴軒觸景傷情了,她所奏乃是當日初見笙道長時,與北辰琬賭約時的清心咒。
琴聲依舊,卻不見昔日舊人,便是這能洗滌靈魂的清心咒,也沒能消去她心間的惆悵。
司寇彥晞在竹林間駐足,遠遠地望著亭間撫琴的佳人,心中百味陳雜。
竟然是她,這琴聲竟然是她所彈,而非琬兒。
猶記得當日也是在這听琴軒,他的心為了她與北辰燁的親近起了波瀾,便安慰自己道,他的琬兒才情過人,能彈得如此琴聲者,當是要許她一世情深的,卻不想,這琴也是洛青嵐所彈。
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好像總和她失之交臂,也和自己心中所追求的福祉失之交臂,他不知道,是否還能挽回,或者,他是不知道,是否該去挽回……
如今他有了琬兒,而她亦是北辰燁的妻。
他清楚的是,他或許是有能力讓她回到自己身邊的,只是,她的心,卻再也無法如曾經那般只為他一人而情牽。
昨日定北侯府派人來說,定北侯夫人約見皇太子妃,當時琬兒正好被他母後叫去了,且次日也有了安排,和宮中幾個娘娘約著要賞花論詩。
他本該幫她拒絕的,可是,洛青嵐的邀約,他又不忍拒絕,或者說,他是不想拒絕,他想見她。
那日見了她在紫櫻花樹下酣睡,他過後更思念得凶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他要見她,見這個曾經被他拋棄,現在瘋狂愛戀的女人。
琴聲戛然而止,洛青嵐抬眸凝視著呆立在竹林中的男人,也是白衣勝雪,還是曾經樣貌,卻越發的不那麼冷漠了,仿佛什麼時候,眼里的冰雪,都化開了,便做泉水,甚至還是溫熱的。
「十七殿下,怎麼是你?」
「是本宮司寇彥晞上前,輕搖折扇,風度翩翩,「夫人不歡迎嗎?」
「我說不歡迎,你會走嗎?」洛青嵐隨意的撥弄著琴弦,不成調子的音符輕靈的響在竹林間,有幾分純淨的自然韻味。
司寇彥晞在心里揣摩著她的意思,她是盼他走,還是願他留?
「嵐兒希望本宮走,還是留?」他把問題丟給她,卻沒意識到對她的稱呼,有些過于親密了。
洛青嵐瞟了他一眼,道︰「既然北辰琬沒有來,你就坐下吧
那語氣間的疏離,讓司寇彥晞眸色一暗,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坐到了洛青嵐對面,問︰「你找琬兒何事?」
稱她做夫人他心里難受,叫她為琬兒又恐她不悅,索性他就什麼也不叫了。
不是北辰琬約了她彈琴嗎?
眼角的余光瞥道不遠處賊頭賊腦的阿四,洛青嵐了然,這廝是當真不願讓她離開侯府呢,竟然說起謊話來了。
「我要去涼城了,」她說,「不日便會動身
他驚得站起身來,撐著石桌問她︰「你說什麼?你要去涼城?」
「對啊,我要去找北辰燁,所以,只是想想北辰琬道聲保重……」
「不行,」司寇彥晞把折扇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放,薄怒道,「你不能去!」
「十七殿下這話,似乎有些不妥,本夫人去找自己的丈夫,你憑什麼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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